教主好像有大病 第57节

  徐怀山冷冷道:“你怎么不把你老婆交出来?”
  庄宁点了点头,猛然一挥手,吼道:“动手!”
  对面不光有打手,街边的店铺也登时门户大开,伙计们拿着菜刀、板凳、算盘、铁锨等东西冲了出来。这边是金刀门的地盘,路边的铺子都是他们的产业。庄宁放声一喊,店里的人就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过来,不管会不会打架的都来凑数。
  李清露急了,道:“不行,他们人太多了。”
  这时就听一人道:“人多怎么了,咱们的人也不少啊。”
  李清露回过头去,见申平安带着人和堂的人来了。一百多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加上蜈青带来的人,跟那帮乌合之众打起来吃不了亏。
  两边的人打在了一起。大街上乌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有的被刀砍倒了,疼的满地打滚,有的被板凳砸破了头。混战中,算盘珠子溅出来滚了一地,有人滑倒了,在黑暗中被人踩了好几脚,抱着头不住惨叫。
  庄宁也不管别人如何,穿过人群,直奔李清露而来。徐怀山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向后扔去。
  庄宁一瞬间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本想用擒拿手把他的力量卸去,没想到那股力量极其强大,山呼海啸一般骤然而来,把自己整个人都掀翻了。庄宁凌空翻了个身,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落在了地上。
  他刚站稳,就听风声呼呼作响,一把雪亮的刀朝他头上砍过来,却是业力司的人袭击他。庄宁避过了那一刀,一拳将那人打得飞了出去。
  他的目光锁定了李清露,无论如何也要抓到她。李清露下意识往后退去,感觉像是被猛兽盯上了,十分恐惧。
  徐怀山飞踏两步上前,一掌向庄宁颈侧切了过来。庄宁感到了风声,闪身避开了那一掌,徐怀山又是一拳打了过来。庄宁被他打的向前扑去,手一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李清露躲在一块店招后面,蛛红手里拿着金刚伞,保护着她。
  要抓的人就在前方了,庄宁拔出了腰间的金刀,朝李清露砍了过来。哗啦一声,店招被他劈得粉碎,木渣四下飞溅。蛛红霍然撑开了金刚伞,挡住了他的刀。
  徐怀山没想到这人这么执着,分明已经知道自己的厉害了,还敢捋虎须。
  他掠过去,重重一掌拍在庄宁后心,将他打的摔倒在地。庄宁捂着心口,接连吐了几口血,已经站不起来了。徐怀山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道:“你不怕死?”
  庄宁的嘴角沾着血,淡然道:“当然怕。”
  徐怀山道:“那你还敢动我的人?”
  庄宁道:“职责所在,我必须这么做。”
  徐怀山沉下了脸,锵地一声拔出了剑,指向了他的喉咙。
  庄宁没说话,屈起一条腿坐在大树边,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徐怀山发现屠烈手底下还是有几个硬骨头的,一时间觉得这小子待在金刀门有点明珠暗投了。他想要杀了他,又觉得有点可惜。庄宁一直垂着头,此时忽然扬起嘴角笑了。
  徐怀山道:“你笑什么?”
  庄宁看着远处的火光,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有斗不过的人。这不是拖一拖,他们就来了么。”
  前方的街道上,一队官兵提着灯笼,挎着刀朝这边奔了过来。徐怀山的心一沉,没想到这人还有点心机。庄宁今日在街上跟业力司的人对峙,就是为了拖到官兵赶来。若是放了业力司的人回去,徐怀山定然会把李清露藏起来,到时候就算报官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徐怀山点了点头,道:“你很好,庄宁,我记住你了。”
  官兵已经把两边的人都包围起来了,有人大声吼道:“官兵!放下兵刃,我看谁还敢打!”
  有机灵的看势头不对,已经逃走了。王捕头看了徐怀山一眼,道:“又是你们。”
  徐怀山神色淡淡的,也没说什么。王捕头道:“谁报的官,为什么打架?”
  庄宁扶着大树站了起来,上前道:“是在下报的官。他们的人杀了我家主人的儿子。”
  王捕头的神情凝重起来,道:“杀人了,尸体呢?”
  庄宁道:“还在前头的小巷子里。”
  王捕头道:“先把他们都带回府衙,其他人跟我去看现场!”
  第四十一章
  一行人跟着官差去了府衙。徐怀山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没有了陌生的感觉,而且对堂上坐着的人也挺熟悉的。申平安站在一旁,看了叶藏锋一眼, 心想白天刚在飞白书画坊跟他见过面,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
  叶藏锋穿着绯色的官服, 身后的墙上绘着一幅海水朝日图。他面沉似水,看着下面的两拨人,头隐约疼起来了。他虽然有联合业力司对付金刀门的意思,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发生了冲突,还闹出了人命。
  若是寻常草莽争斗死了, 民不告官不究,这么过去就完了。但死的人是城西恶霸屠烈的儿子,这事就不好办了。
  官差已经把尸体抬了过来,担架放在公堂正中间, 屠小虎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根金钗。李清露垂着眼站在一边,她虽然从小练武, 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从来没想过杀人。徐怀山为了保护她, 已经在街上跟人打了一场了, 她不想再连累他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心中虽然害怕, 却还是有骨气的, 打算若是实在没办法,就自己认罪算了。
  方才来之前,申平安过来低声教了她几句说辞。李清露有些犹豫, 道:“能行么?”
  徐怀山道:“照他教的说, 其他的我来处理。”
  李清露点了点头, 跟着他们进了府衙。有人给她戴上了枷锁,沉重的板子锁着她的手,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徐怀山强忍着没说话,却扭了扭脖子,仿佛那副枷锁也拷在他脖子上似的。
  叶藏锋道:“怎么回事,谁发现的尸体?”
  屠小虎的那帮狐朋狗友出声道:“我们先发现的。”
  叶藏锋道:“当时什么情况。”
  他们来之前,也有人教他们怎么说了。伴读道:“我们约在春风楼吃饭,当时天黑了,这女人从暗处窜出来,挟持着小虎哥进了巷子。她知道小虎哥是云雷堂的少主,家里有钱,想抓他当人质。小虎哥挣扎起来,大声呼救。她急了眼,就用簪子把他杀了。”
  李清露气得嘴唇都白了,没想到他们能这么颠倒黑白,道:“他们胡说,不是这样的!”
  叶藏锋的神色平静,对少年们道:“你们亲眼看见她行凶了?”
  伴读犹豫了一下,道:“没有。这女人凶得很,把我们都打伤了。她把小虎哥抓到巷子深处,我们听见里头有打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就从里头跑出来了。我们不敢拦她,过去一看,见小虎哥已经不能动了。我们连忙去春风楼叫人来救,庄大哥让人报了官,我们就过来了。”
  那些少年都鼻青脸肿的,一副倒霉相,被李清露打得不轻。叶藏锋看向她,道:“是这样的么?”
  “他们撒谎,”李清露道,“是屠小虎说他姐被关在春风楼里,求我去帮忙救人。我觉得不对劲,没跟他们走。屠小虎就翻了脸,和这些人要一起劫持我。我会一点拳脚功夫,把他们打倒了。后来他们冲我喷了迷药,屠小虎要把我抓走,我拔下头上的簪子保护自己,结果推搡中误伤了他。”
  伴读道:“别听她胡说,分明是她来劫持我们小虎哥的!”
  李清露道:“我若是要劫持他,为什么不带兵刃,却用簪子伤他?”
  众人一时间语塞,李清露又道:“他既然要和你们去春风楼吃饭,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分明是他假扮成穷人家的子弟,想要骗我。”
  屠小虎穿的破破烂烂的,确实很不合常理。她这一句话指到了关键,徐怀山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觉得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聪明冷静,实在让他觉得很骄傲。
  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官兵大声呼喝道:“干什么,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公堂!”
  外头的人怒吼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儿子死了,放我进去!”
  屠烈像一头发疯的老虎,在公堂外咆哮。叶藏锋看他这样,也感到了压力。他让官差在外头磋磨了他片刻,这才道:“放他进来吧。”
  屠烈大步走进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颤声道:“儿子……小虎!你睁眼看看爹!”
  屠小虎的脸都青了,身体也开始僵硬了。屠烈浑身发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实在接受不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一天到晚喝闷酒,今天也是喝的酩酊大醉。他睡到半夜,忽然就听有人来说他儿子死了。屠烈不信,跟人去了那条小巷子,看了满地的血这才渐渐意识到,儿子可能真的没了。官差已经把现场封锁了,屠烈赶到了府衙,见了儿子的尸体,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叶藏锋自从上任以来就受尽了金刀门的气,心中早就恨屠烈了。此时见他哭天抢地的,反而有种暗藏的快意。屠烈痛哭了一阵子,忽然暴起,举拳朝李清露冲了过来,咆哮道:“你这个小贱人害死了我儿子是不是,我杀了你!”
  李清露心中一凛,向后退去。徐怀山护在了她身前,一把攥住了屠烈的手腕,道:“屠堂主,这里是公堂,不是你金刀门的堂口。你别太目中无人了!”
  他的手像钳子似的,紧紧地攥着屠烈的手腕。屠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挣不开,对他怒目而视。两人僵持了片刻,谁也不肯让步。叶藏锋敲了敲惊堂木,道:“公堂之上,不容喧闹。谁再闹事就轰出去!”
  徐怀山抬手一扬,把屠烈放开了。屠烈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了徐怀山一眼,站回了自己那边。
  叶藏锋看向李清露,道:“他们在哪里对你用了迷药?”
  李清露道:“就在那条小巷子里,就是他——他嘴里含着一根竹管子,把迷药喷在了我脸上。”
  伴读慌忙道:“我没有,我是老实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叶藏锋道:“有证物么?”
  王捕头捧着个托盘,上前道:“这是我们在现场找到的东西。”
  叶藏锋从托盘里拿起了一根竹管,道:“他们用这个吹的迷烟?”
  李清露没想到他们还真能找到证物,眼都睁大了,点头道:“就是这个!”
  叶藏锋把竹管放了回去,道:“让仵作验一验。”
  王捕头展开了一团又薄又软的东西,道:“我们在巷子里还发现了一张人皮/面具,不知是谁用过的。”
  李清露顿时反应过来,道:“这是屠小虎贴在脸上的,是我给他撕下来的。”
  叶藏锋道:“他易容干什么?”
  伴读心慌起来,抵赖道:“我没见过这东西,肯定是他们陷害我小虎哥的。”
  其他几人纷纷道:“就是,我们没见过这个!”
  叶藏锋又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衙役们敲起了木杖,公堂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威——武——”
  木杖顿地的声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众人暂时安静了下来。叶藏锋道:“去对比一下。”
  王捕头下堂来,仔细检查过了尸体,见屠小虎的脸上沾着一点胶,应该是贴人皮/面具用的。屠小虎左边下颌上,还沾着一块拇指大的面具没撕干净。
  王捕头道:“大人,经过对比,证物缺损处跟死者脸上残余的部分完全吻合,就是从他身上揭下来的。”
  叶藏锋冷冷道:“一个公子哥儿,贴了人皮/面具,乔装改扮成这样,他想干什么?”
  伴读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看屠烈。屠烈一个粗人,也想不出法子来。他窝了一肚子火,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咆哮道:“我儿子死了,是被这小贱人杀的!有人证、有物证,你们不砍了她,还等什么?”
  叶藏锋重重一拍惊堂木,道:“放肆,本府念你丧子心痛,对你一再容忍。你却咆哮公堂,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一众衙役拿着木杖把屠烈往外推去。若是在外头,屠烈哪能受这鸟气,然而在官府里,他如同虎落平原,被那些人硬生生地赶到了公堂外,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使不上。
  他扒着木杖大声喊道:“别撵我!我要听审!”
  叶藏锋冷冷道:“你要听,就在门口安静站着。若是再闹事,就别怪本府杖下无情了!”
  屠烈站在门槛外,眼巴巴地看着堂上,粗声粗气道:“我知道了,我相信大人是公正的,一定能为我儿子主持公道!”
  这时候仵作从后头过来了,道:“大人,验出来了,竹管里有残余的迷药。”
  跟着屠小虎的那些少年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李清露说的是真的。叶藏锋沉下了脸,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说实话,从重处罚。”
  那些少年互相看了一眼,没法抵赖了。伴读道:“我说……是小虎哥说看姓徐的不顺眼,要教训他一顿。我们在街上看到了他相好的,想把她绑走。小虎哥乔装改扮要骗她,结果被她看穿了。兄弟们打不过她,我就上去喷了她迷烟。可我也不愿意这么做,都是小虎哥逼我的!”
  屠烈气得脸上的横肉直打哆嗦,自己给儿子找伴读是陪他读书的,这小子却跟着屠小虎出去为非作歹,半点正事也不干。他攥紧了拳头,打算过几天就捏死他。
  伴读顾不了以后了,只怕今天就被府尹大人乱棍打死。他道:“迷倒了她以后,我去街上找其他人,就没我事了。”
  其他人纷纷道:“也没我事,我们去找大车来拉她。把车驾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丫头不见了,小虎哥死了,我们就去跟庄大哥说了。”
  叶藏锋下堂来,在屠小虎的尸体前检视了片刻,转头看仵作,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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