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师妹每天都想反水 第7节

  院中那位女子听完后忽然抬头,她蓄了满满一池泪水,鼻间通红,楚楚可怜道:“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红衣女子冷笑一声,“那是我放的?是灵戒想换主了,自己跑到你枕头底下的?”
  啊这,墨心竹默默收回迈出的脚步,心想还没结束啊,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墨心竹想趁大家尚未注意她时赶紧回避。人多就是麻烦,还是独居适合她,一个人种花养鸟,和平安宁。
  结果转身还没转到一半,靠墙的那位女子懒懒抬眼,道:“你。”
  墨心竹没听见。
  “对,停在院门口的那个,说的就是你。”
  墨心竹聋了。
  “外面站了多久?既然来了,她们不敢说话,不如你来评评理。”
  女子声音勾魂夺魄,墨心竹的魂没了,她要吓死了,有一件事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那就是她有一个毛病,越是紧张危险的时候她越能佯装镇定。
  于是她开始装:“我才到此处,并不知道发生何事。”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双臂松松垮垮环在身前,她缓缓迈步走来。
  “是吗,那我从头到尾给你说个明白。”
  墨心竹想逃,她并不想听。
  还是那句话,老毛病犯了,她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从容淡定地说:“嗯,洗耳恭听。”甚至给自己找了一条椅子坐下,若是面前有瓜果点心,简直惬意。
  红衣女子不甘示弱,她同样找来一把椅子,俩人面对面坐着。
  “我叫孟骄,骄傲的骄,歧川孟家听说过没有?”
  墨心竹蜜色双眸泛出疑惑,她摇摇头。
  说多错多,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南境孤女,见识浅薄,苍云宗名气大,但在北边,歧川好像也在北边,她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头脑和口舌。
  孟骄噎了一下,墨心竹不接话,她就无法顺利展示身份。孟骄露出惊异的目光:“你是哪个山脚旮旯冒出的小女子,连这都不知。听着,我们歧川孟家可是修真界名门。我大伯孟修让,歧川第一术士,堂姐孟寒萱,苍云宗门面,万众敬仰的三师姐。待我成为苍云弟子后,名气绝不会逊色他们。”
  墨心竹只在《邪祟》话本中看到过这样的自我介绍,说话的多是邪魔外道和酒肉纨绔,最多不出三日,他们保准会被正派之人打得满地找牙。当然,她看得太少、见识太少,眼前孟骄虽是女子,但气焰嚣张,名门气派一览无余。
  她礼尚往来,“墨心竹。”
  “她叫余娇娇,矫情,连名字都偷。”
  墨心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骄”根本不是一个含义。余娇娇满脸屈辱地蹲在地上不想动,墨心竹不好去扶。
  “喂,你还蹲着做什么,来个人,给她也找把椅子,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我们今天就坐在这儿,好好把事情掰扯清楚。”
  墨心竹无辜地想:你们俩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当事人加她一个局外人,三把椅子稳稳当当立在院中,四周都是女修看客,场面一度很诡异。
  孟骄接着开口。
  “我五天前来到此处,当时那间屋里只有我一人,第二天又来两个,我们相处了几天,谈不上愉快,好在相安无事互不干扰。直到昨天这位余小姐来了,我看她衣裳单薄怕她冻着,于是好意送她一件,谁知此人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质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她,我哪儿敢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孟骄阴阳怪气地说道,余娇垂头一言不发,她没有反驳。
  “人家不想要,我总不能给她扒了换上、拆了人家安贫乐道孤高清洁的傲骨不是?可你既然有这份傲气,为何要偷我东西。”
  余娇娇嗫嚅:“我没偷。”
  孟骄冷冷一笑:“那东西怎么在你床上,墨心竹,你评评理,我冤枉她了吗。”
  墨心竹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才刚来,人都不认识,怎么评理?
  她只想低调度日,哪边都不愿招惹,蹚浑水纯属意外,但来都来了,她温声问余娇娇:“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方说:“我没做,是别人放到我枕头底下的。”
  “噢,你提醒我了,还有同伙是吧。我就说,两枚戒指,另一枚不知去向,保不齐还藏在某个人身上。墨心竹你说,我该不该搜?假若她们不让我搜。”孟骄目光登时变得凌厉起来,“是不是说明,有人心虚了。”
  墨心竹委婉道:“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孟骄压根不听,她蹭一下站起来:“找不到戒指,今天谁都别想走。”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果然不错。
  *
  苍云主殿古朴肃穆,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其上,大殿侧边席位分别坐了三男一女,
  脚步声缓缓逼近,将原本沉寂的气氛打破。
  逍遥上仙灰眸微动。
  戚庭在殿中停下,他在苍云宗地位特殊,是唯一一个可以参与重大事项决议的弟子。
  他朝上座和四面行礼,“掌门,峰主。”
  人齐了,他们开始议事。
  逍遥掌门说:“今年提前上山的修士格外多,隐患也多。各峰都要加强戒备。”
  冗长一段事宜结束后,逍遥问:“去年揪出几个?”
  青阳峰长虹君说:“六个,其中两个替魔族做事。我赌今年总共十二个,翻一番。”
  白藏峰谨华君伸出手指:“多了,我猜八个。”
  玄英峰清闲居士说:“我觉得不变,还是六。”
  朱明峰琼音女君说:“怎么,只许加不能减吗,三个,不能再多。”
  各位峰主说完后,他们齐齐把目光投向戚庭。
  “零。”戚庭说。
  这是他一成不变的答案,他希望是零。
  第7章 探灵
  正事说完,他们余下时间都在闲聊。
  戚庭平静地叙述除祟路上发生的事,说到一半,长虹君看着他身上浓郁的煞气,皱紧眉头插话道:“我只叫你带他们去祈福镇,你怎么去魔窟里滚了一遭。”
  戚庭顿了一下说:“没有。”
  谁信呐,有些事情一看便知,一个赵不言而已,如何能将他变成这样。戚庭定是沿路做了不少私活,和往常一样,叙述经历时这些事全部被他略过。
  大家心知肚明,拦不住他的,戚庭就算不给别人带队,自己总会想办法外出,那样情况更糟,天晓得他会跑去和哪个魔头打交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外人看了都心焦,他自己反倒没事人似的,根本不在乎。而与其他人同行能让他心思分散,多少能起到约束作用。只是如今看来,这种约束是越来越弱了。
  逍遥上仙沉默地估算着,这次起码得把戚庭摁在净灵池驱邪三个月,不然都不好出去见人。那副鬼气森森的模样,谁看了不害怕。
  其他人也在想,怎样才能让戚庭老实待在宗门里,真的可以做到吗?
  于是纷纷叹了一口气:难啊。
  真是白瞎他们掌门和峰主的身份,居然奈何不了一位弟子。
  戚庭毫不在意地继续讲述,说到祈福镇时,逍遥上仙抬起手臂,问:“等等,你说你带回来一个女子?”
  “是。”
  这倒是件稀罕事,四位峰主坐直身躯,竖起耳朵准备往下听,他们心中隐隐约约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戚庭想起在祈福镇时,那缕对方无心散出的、缠绕在他指尖若有若无的干净灵力,他承认,他是存了私心才会将墨心竹带回来,只不过要令在场诸位失望了,这种私心他暂时不会对外言说。
  回来后,苍云宗的氛围让戚庭一路紧绷的心神放松不少,灼灼目光注视之下,戚庭嘴角扬起一个近乎平直的浅淡弧度,今时不同往日,若非在场都是熟人,他们绝不可能在这双浓墨一般的眼中找到任何感情色彩,那是一种吊人胃口的恶劣,戚庭淡然开口:“我说完了。”
  就这?
  逍遥上仙几乎从掌门首座上滑下来,他干咳一声掩饰尴尬:“这个,带人回来可以啊,多留个心眼便是。”
  言外之意,不要被来历不明的女子骗了。
  每年都有不少修士打着求学幌子来试探苍云宗消息,加上最近邪祟频发,最要警惕的就是魔族密探,祈福镇离魔界太近,那个叫墨心竹的女子此时出现,很难让人不多想。
  戚庭总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众人猜不透问不出,总不能拿剑架在他脖子上问话,加上木已成舟,人家来都来了,宗门近期刚好在招收弟子,只要她能凭本事留下,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更何况,就算她真是魔族派来的眼线又如何,苍云宗在修真界的威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甚至能更好监视动向。
  如是想着,众人宽心散去。
  此时的墨心竹全然不知她已经变成了整个苍云宗的重点关注对象,墨心竹缩在凌乱不堪的小院角落,内心五味杂陈。
  倘若要用一个词形容现在的场面,她一定会说——混乱。
  为寻灵戒,孟骄提出在院内搜查,在场诸位都是女子,可谁也不愿自己的东西被人看去。很快,终于有人看不惯孟骄盛气凌人的姿态,上前反对道:“凭什么,你是歧川孟家女又如何,就算是琼音女君也不能胡乱翻人家东西。”
  “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你说了算。”
  孟骄哼笑一声:“谁说我要翻,当我是狗儿喜欢刨地吗,当我愿意看你们的东西吗。”
  她从储物灵器中取出一截泛着白玉光泽的光秃枝条,然后凌空一划指对众人道:“同为女修,我也不难为你们,此物名为探灵枝,能对各种灵器法宝产生感应,与中品以上灵器相近时会生白叶。我的戒指是上品,你们应该清楚它的价值。现在,你们只需将中品以上的东西交出来让我查看即可,如此可行?”
  这会儿大家都不说话了,为尽快洗清嫌疑,气氛并未僵持太久,她们如孟骄所言,不情不愿地把自己身上的灵器都掏出来。
  墨心竹站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修士们的集藏丰富,什么符玉挂坠、刀枪棍棒乃至锁链都有,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某些东西是女子所带,比如那柄七尺高的大铁锤,比如那个金光闪闪的骰盅和被刀扎烂的酒葫芦。
  酒葫芦的主人没好气道:“怎么,那无耻的负心汉弃我而去,我拿他一个东西泄愤怎么了。”
  说完又狠狠捅了一刀,酒葫芦彻底破碎。
  众人表示可以理解。
  墨心竹捏了捏装死的山楂,她新奇地想:原来还可以这样。
  那些东西哗啦啦一片摊在院中,孟骄也不弯腰,她用手上的玉枝拨开杂物,一件件看过去。
  她手上那根白玉状的枝条果真如她所言生出枝叶,可惜一遍翻完又找第二遍,戒指并没有在那些东西当中,孟骄又去每个人的屋里走了一遭,仍旧一无所获。
  众人说:“所有地方都找了,这回你满意了。”
  孟骄说:“谁说都找了。”
  她指着站在角落的墨心竹:“你过来。”
  墨心竹手上力道突然加重,山楂惨叫一声被她捏醒。
  墨心竹怎么也没想到孟骄会找上自己,她的心突突跳起来。
  她随身携带的东西很少,归结起来就一个小破包袱,可里面有一件东西特殊——须阎给她的水月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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