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还是忍痛割爱了，晏先生也要回去了，眼看与美食无缘，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先生，看来像是豪宅的主人， 他亲自送晏先生上车，并且送了两份点心和一瓶红酒。
  “晏先生，实在感谢您今天的赏光，对鄙庄的葡萄酒做出公正的评价，辛苦了。”
  顾青蓝感觉得到晏先生在品酒界的地位，因为只有晏先生得到了主人的送行。
  一路上看着皮革沙发上的那两份点心，顾青蓝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晏先生拆开了第一份点心，是可爱极的饼干，做成圆滚滚的葡萄形状，顾青蓝揪着眉头，眨巴着渴望的眼睛，抿了抿唇角，十分纠结的模样。
  如果晏先生给他一份，他要不要好意思收呢？
  晏先生好像并没有要送给他的意思，只说：“像我这种对食物迟钝的人，浪费了。”
  顾青蓝欲言又止，给我吃就不浪费了。
  晏先生就是偏偏不看对面那双炽热的眼，将食物放回盒子里。
  顾青蓝终于一脸真诚：“没关系，我愿意帮晏先生承受这份痛苦。”
  晏先生不置可否。
  顾青蓝确实为了吃能豁出去：“请晏先生交给我吧，我会消灭这一群魔鬼，绝不给他们超生的机会。”
  “这么说，真是辛苦你了。”晏先生微微一笑，把点心放在桌上。
  “为晏先生赴汤蹈火，当然是在所不辞。”顾青蓝双手接过饼干，他隆重的方式和沉痛的模样像在接一个骨灰盒。
  问题来了，现在吃会不会显得太心急呢？顾青蓝抿着嘴唇，沉思。
  “吃吧。”晏先生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吃货的心思。
  顾青蓝掀开外盒，闻到美妙的香气，饼干一颗颗做成葡萄模样挂在糖枝上，外面的紫色葡萄皮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脆生生的遇水即化，像糖纸又不是糖纸，在口中弥漫着温柔清香，内里酥脆可口的饼干传出清脆的咬声，杏仁和蛋黄的香味，包裹着中心一点芝麻酸奶酪。
  “好香。”顾青蓝发出满足的一声轻叹。
  晏先生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中华小当家，那些纸片人陶醉的模样，顾青蓝真是不逊色半分。
  第二颗葡萄的味道又截然不同，酥香的饼干里纯正的牛肉碎混着葡萄干，包裹着一点花生酱。
  每一颗葡萄的味道都不同，顾青蓝保证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饼干。
  晏先生实在很好奇，什么样的美食能让人感到这样满足。
  顾青蓝用盒内附赠的银质小刀，把每颗葡萄饼干切成两半，一人一半，顾青蓝告诉他每一颗的味道，晏先生听他说每一种精致的味道，虽然能感到口中酥脆的碎裂，但他的舌尖平淡无味。
  这是一场特殊的体验，晏先生看着顾青蓝专注于味道的认真，努力从复杂的饼干里尝出每一种食物来告诉自己所谓的味道。
  顾青蓝所说的那些坚果混着水果或者蛋黄奶酪的味道，晏先生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品尝得到。但迎合他们的香气，感觉味蕾慢慢糅合着食物的本味，身心渐渐变得舒适起来。
  顾青蓝突然抬起头，满眼剔透的神采撞进他眸子里：“晏先生，好吃吗？”
  晏先生怔了一瞬，才道：“好吃。”
  “话说为什么没有巧克力味的呢？”
  “葡萄酒不适宜和巧克力同吃。所以品酒会一般不会准备巧克力点心。”
  顾青蓝点点头，又道：“难道晏先生是从一出生就尝不到食物的味道吗？”
  第十八章 酒后常胡言
  晏先生眉头似乎落下一层薄薄的剪影，即使顾青蓝所描述的味道有多精确，也只有酒能让他感受到味蕾的作用。
  “是天生的，据说我母亲在怀孕的时候还天天泡在酒库里，所以才导致了我这样古怪的味觉吧。”
  顾青蓝一愣，又是这种感觉，似乎心口被一串看不见的绳子穿过脉络慢慢结紧了，是有些阴郁难受，上次在火锅店晏先生说到味觉的事，顾青蓝也是这种感觉，可能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晏先生的遭遇实在太值得同情了。
  侧面来说，他确实是一个容易感性受他人影响的人。
  晏先生看向窗外的高楼，灯光衬得他眉目疏朗，并不以为意：“说这些，其实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顾青蓝也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糟糕情绪，还是吃饼干好吃。
  当吃到第五颗的时候，晏先生尝到了一点酒味，这一颗里面裹的是酒心。
  北罗纳河谷产区的mourvedre，酒龄正值巅峰期，居然把它做成了饼干，酒的浓郁之后确实有其他味道，触碰了细致干爽的味觉。
  虽然份量很少，但度数很高，对于滴酒不沾的顾青蓝来说，已经有点头晕目眩。
  “还好，留了一半。”顾青蓝呆呆得看着他，还好留了一半给晏先生。
  “花生？”晏先生语气犹疑，但眼神坚定。
  顾青蓝喜乐不已：“是花生，晏先生尝到了，酒里面食物的味道……”
  他比晏先生还高兴。
  这是个意外的发现，以前为了不影响品酒的结果，晏先生都会保持口腔洁净，杜绝和其他食物混合，因此这个秘密居然现在才被发掘。
  “那……是不是只要倒一杯酒，晏先生就可以继续尝到其他饼干的味道了。”
  晏先生没有他那么激动，他的声音沙哑平静：“那样味蕾会变得迟钝，分不清酒和食物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