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175节

  东宫冼马也不客气,坐进了唐彬彬打开的车门,迎面就是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黑洞洞的眼眶正注视着自己。饶是平日胆子再大,冷不丁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对上这个,免不了浑身一激灵。
  唐彬彬用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下大郢语,日常打招呼没什么问题,微笑着看东宫冼马:“别怕,这些都假的。”
  东宫冼马努力不被骨骼标本挤到,顺便给文浩指路,五分钟后就被“大铁马”的平稳性能震惊了,怎么能坐得这么舒服?这么稳当?
  难怪之前医仙们来好,还是机仙们,坐在马车上的表情里都有明显的嫌弃。
  唐彬彬塞了根纸袋包好的现炸大油条给东宫冼马,又给他开了一杯豆浆:“我喜欢蘸着吃,你随意。”
  东宫冼马一口油条一口豆浆,边吃边指路,等新能源车稳稳停在太医署大门口时,刚好吃完,下车时觉得精神抖擞,虽然国都城有类似的,但明显是飞来医馆的更好吃。
  太医署的师生们并不知道文浩这么快就下山,所以除了门房,再没有其他人。
  旅贲军队正和队副带人帮着卸货,把各种模型搬到最大的厢房,也就是师生们日常看投幕上课的地方,摆完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里面有些阴森。
  就……没想到哪里都神奇的飞来医馆,医仙们用的教具这么……逼真,不,实在太逼真了。如果大理寺的人进了这个屋子,很可能当场立案。
  不出旅贲军所料,每一位进屋的师生,都被教具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又被文浩和唐彬彬真人再吓一跳,不是,他们怎么看起来比投幕上的还要年轻?!
  他们真的是仙人吗?
  当然惊吓也是相互的,文浩和唐彬彬两个人望着师生们,个个面上有须,有些人竟然有小肚腩,甚至于还有三个小胖子,看得直皱眉头,年轻轻的,看起来健康的一个都没有。
  说好的最大二十四岁、最小十九岁呢?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要老?
  之前在笔记本电脑上看,没这么明显。
  唐彬彬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这些师生们能听懂普通话,所以直接改成英语聊天:“你是不是可以从这里挑不少病人出来,把他们送上山去凑数?”
  文浩点了点头,没错,直接走向一个时不时捂嘴和皱眉的年轻学生,提问:“你牙疼?”
  这位年轻学生姓陈名德元,是报名平民中挑选出来的,因为通过考试,成为太医署学生中的一员,左邻右舍甚至整个街坊都说文曲星降世。
  “是,文医仙。”陈德元立刻躬身行礼,激动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牙疼得厉害,昨晚疼了大半夜,早上差点起不来。
  文浩望着羞涩又激动的陈同学,开门见山:“张嘴。”
  陈德元嘴巴一张,把文浩和唐彬彬看楞了,这位同学的牙齿怎么长得这么狂野?颠三倒四,外加横七竖八。
  文浩从桌案上取了一张纸,写了陈德元的名字,备注:口腔科,交到他手里:“你别上课了,现在就去飞来医馆。”
  “啊?”陈德元脑子里一片空白,木木地回答,“是,文师。”
  文浩老师课还没上,就点了一名学生上飞来医馆看牙,惊动了太医令。
  太医令看着字条,又看了看脸肿得厉害的陈德元:“即使是文师说的,那就上山去吧。”
  陈德元刚走没多久,文浩又走到一位胖墩墩的、挺着大肚腩的学生面前:“你把鞋子脱下来。”
  学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之后又脱了袜子。
  不出所料,文浩清楚地看到了肿胀的脚趾,以及一小团又一小团的肿物,又在纸条上备注:痛风,一样交到学生手里,嘱咐:“上飞来医馆。”
  这位学生瞪大了小眯缝眼,犹豫片刻:“文师,同学们大多数都有,都要上医馆吗?”
  “什么叫同学们大多数都有?”文浩有些难以置信,他们这么年轻。
  “文师,真的!大家都在晚上脚疼过。”学生特别认真地解释。
  “把双手伸出来,把鞋袜都脱了。”文浩怎么也没想到,授课前还要看个病,但医院缺病人,所以有一个是一个,都送上山去。
  唐彬彬嘀咕:“这帮家伙是不是吃得太好了?”
  第168章 怎么只有学生痛风 ?
  文浩有急诊医生的果断, 嘱咐:“每位学生都把鞋袜脱了、把双手伸出来。”
  太医署蹭课的老师们,坚定认为自己也是学生,立刻照做。
  唐彬彬虽然是妇科医生, 但老爸和大伯都是多年痛风病人(秉持人生苦短不能委屈五脏庙), 只能硬把自己逼成半个痛风科医生。
  两人看着一双双伸出的手和脚, 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的程度。
  文浩和唐彬彬两人挨个看过去,看到最后,不约而同皱紧眉头:“不对啊,老师都没事, 怎么只有学生痛风?”
  唐彬彬一嗞牙:“生活和饮食习惯不同。”
  文浩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开了免提:“郑院长,我是文浩。太医署的学生们痛风,严重程度不同, 是把他们都送上山,还是检验科集体下山采血?”
  郑院长短暂停顿一下:“共有多少学生?”
  唐彬彬插话:“两百十九。”
  郑院长回答很干脆:“我先和风湿免疫科林欣主任联系。”
  文浩摁掉手机, 面对众多忐忑又好奇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勉强扯了扯嘴角:“把鞋袜都穿上吧。”
  唐彬彬可太熟了:“风湿免疫科只有三十张床位。”每次老爸或者大伯痛风大发作,就只能腆着脸去找林主任。
  学生们站得像军训队列操练那样整齐, 文浩敏锐地发现,最右边的十二名学生几乎没什么症状。
  大厢房里只有穿鞋袜以及偶尔呼痛的声音,师生们都等着两位过分年轻的名医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偏偏他俩像揭了什么神秘的盒盖,然后就撂那儿了,让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
  正在这时, 唐彬彬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林欣主任, 接通以后开免提就听到特别温婉的女性声音:“小唐啊,郑院长说你下山了?”
  “是的,林主任,我在太医署给文浩打下手。”
  文浩急忙谦虚地摆手,这怎么敢?
  “那行,按照学生们双手和双脚的肿胀和变形程度,你先替我统计一下,轻中重的各有多少?然后再询问详细的饮食、运动、作息……对然后把结果告诉我。”
  “哦,好,好……”唐彬彬拿着手机向文浩比划了记录的手势,得到纸和笔,迅速把询问点都记录下来,“好的,林主任,统计以后再联系。”
  通话结束,唐彬彬双手一摊:“我去查四肢,你去询问这些?”询问内容可太超纲了,唉,早知道从穿越那天起就认真学大郢语。
  “行,”文浩接过唐彬彬的记录本,然后看向大郢师生,“你们的脚疼和手指疼,是一种名为痛风的疾病,需要尽快治疗,不然对以后的生活学习影响非常大。”
  “关键你们还这么年轻,怎么会?”
  一名胆子最大的学生,特别认真专注地看着文浩:“请问,文师您多大?”
  文浩回答得直接:“三十八岁。”
  太医署师生目瞪口呆,渐渐石化,这是真的医仙吧?肯定最啊。
  唐彬彬不厚道地抿着嘴。
  文浩余光瞥到,更不厚道地补了一句:“这位是唐彬彬,你们也可以称他为唐师,他三十六岁。现在你们再次把鞋袜脱了,唐师需要再次检查。”
  唐彬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好的人狠话不多呢?怎么一上来就人老底啊?!
  文浩拿着记录本,刚要出门找太医令询问,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崔五娘的声音:“文浩医生,还不开始上课吗?”
  “崔五娘?”文浩有些惊讶。
  唐彬彬当然听说过崔五娘,但也只能向她点头微笑,毕竟热闹都是妇科门诊的,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所以刚才文浩没点他是妇产科医生,也算是嘴下留情了。
  没想到门边又传来声音,走进一位衣饰比崔五娘更加华丽的年轻女子,笑意盈盈地望着唐彬彬:“唐医仙,文医仙。”
  唐彬彬立刻点头微笑,在心里琢磨这人谁啊?是的,他不止秒睡吓人,还有些脸盲。
  蓉华公主也是主动到太医署报名要学妇科的贵女之一,原因嘛,再简单不过,如果那晚不是唐彬彬和莫然医生两人赶到公主府出诊,自己早就入土为安见阿耶阿娘去了。
  文浩只能解释:“太医署的学生们痛风,我们正在检查并寻找生病的原因,今天的课暂停。”
  “痛风?”崔五娘与蓉华公主一怔,这是什么疾病吗?
  唐彬彬脑子里灵光一闪,看向崔五娘:“请问,女学生与男学生吃住都相同吗?”
  崔五娘很纳闷:“相同,由食堂提供三餐,尤其是最近的普通话学习,国子监和太医署的学生们不论男女吃住都相同,不过有分区。”
  文浩和唐彬彬互看一眼,女性尤其体内激素的关系,即使相同的生活和饮食习惯,得痛风的概率也非常低,而且他俩是男医生,去看女学生的脚绝对被当成衣冠禽兽打出去。
  所以,女学生那边暂时不管。
  文浩正愁找不着人问话,崔五娘能文能武,而且普通话学得非常不错,问道:“崔五娘,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食堂,我要查他们的一日三餐,以及近一个月的详细生活情形。”
  崔五娘吩咐崔家女军:“去把食堂近一个月的食帐拿来。”
  很快,食帐就送到文浩面前,大郢文字在金老的强化下也认识不少,于是,他盯着食帐一项又一项地问。
  崔五娘知道文浩的性子,自然有问必答。
  文浩看着食帐有些发懵,怎么又是鱼鲙,醋芹是芹菜吗?秋葵汤和葵叶,是现代的秋葵吗?大郢就有秋葵了?!薤、菹菜和菘又是什么菜?粟是主食吗?藿是藿香的叶子?
  崔五娘很有耐心地文浩解释,如果硬要比较的话,醋芹很像飞来医馆食堂的西芹,但相对细得多;葵比较像苋菜;薤容易储存,酸辣腌制后称为菹菜;菘,像娃娃菜;藿是一种豆叶。
  两人沟通了不少时间,文浩在记录本上列出饮食习惯:油炸面制品、肉食太多,并且喜欢喝肉汤,蔬菜种类很少尤其是新鲜蔬菜和水查摄入太少,不喝白开水,只喝加上复合酱汤式的茶,学习压力很大从清晨趿坐到深夜,基本不运动,还要吃宵夜……
  另外,太医署的学生们基本都是高门弟子,在太子下禁令以前,去平康坊和胡姬酒肆花天酒地的也不在少数。
  文浩把记录本递给唐彬彬:“嗯,不痛风就奇怪了。”
  而太医署的老师们上了年纪,胃口不如从前,肉食吃得少,迷上了宫中流行的清茶,每日为教课奔波,反而比学生们健康得多。
  唐彬彬认真看完,妨不住感叹:“我爸和大伯还是比较省心的。”
  文浩特别严肃地点头:“告诉林主任吧。”
  唐彬彬拿起手机与林欣主任视频,先给她看记录本,然后是统计结果。
  林欣主任非常仔细地看完,然后停顿了三秒:“文浩,小唐,刚才我和郑院长沟通过了,把他们都送到医院来,详细检查以后,轻症的带药下山,中度和重度的需要住院。”
  “是,主任。”
  问题来了,怎么说服太医令把这些学生们送上山去做检查?怎么才能最快送达?
  太医令刚从太极殿赶回来,就听说学生们生病了,火急火燎地赶到大厢房,听完文浩的解释当场就懵了,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是送学生上山看病?!
  可话又说回来,凡是去过飞来医馆的大郢人,几乎都认识文浩医生,也就是眼前的少年郎文师,他没必要诓骗自己。
  太医令想了想,问:“请问,文师,容本官去太极殿禀报。”
  文浩点头:“刚发现时我已经转告陪同而来的东宫冼马,他立刻赶去禀报太子殿下。”
  很快,东宫冼马在太医署门前下马,宽敞的门前停了一辆又一辆马车,排成极长的一列,有三辆马车里有尚药局的医工和医师,还有白奉御和周奉御。
  这下,本就拥挤的大厢房内,又挤进了不少人,没什么就是奉太子之命来见习的。
  医工也好,医师也好,奉御也好,一来先行礼。
  文浩觉得单纯这样解释,他们应该也不明白,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从笔记本电脑里找出储存的“痛风”教学视频,关闭门窗后,放到投幕上,高声道:“请仔细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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