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凛冬 第39节

  自行车的车轮仍然在运转,宁挽霁轻轻扯了一下季时景的衬衫,接着道:“我很喜欢听你讲粤语,能不能,给我唱一首粤语歌?”
  季时景拿她没办法,只得开口道:“你想听什么?”
  宁挽霁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到底要让他唱什么好,索性开口道:“学长自由发挥好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触碰,季时景身体微僵,眸色微暗,继而深吸一口气道:“好,那就听你的。随便给你唱一首。”
  “好呀。”小姑娘明显很雀跃:“你当时唱歌很好听,还拿了学校歌唱比赛的第一名,说起来,我好久没听到过你唱歌了,今天终于又有机会了。”
  她是真的很想听季时景唱歌,印象里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逐渐与现在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就好像一场梦,时间在此停格,多年过去,她仍然能够隔着漫长的时空,与面前的人紧密相拥。
  季时景喉结轻轻滚动,轻声开口清唱起来,歌声动听而又婉转,过分清隽冷淡的人薄唇吐出来的歌词却又那么的情意缱绻。
  “难得这段爱情能捱这么久
  如何会放得低你
  要认命太荒谬
  明明就是我的人守到白头
  为着你我只怕捐躯都不够
  穷一生之力凭一句诺言
  必须挽着手”
  九月的夜里,呼啸的风声与飘落下来的树叶还有即将消逝的蝉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于宁挽霁的脑海里,她的感知里,只有季时景的歌声。
  她中学的时候,曾在校园的广播站里缠着过季时景放这首歌,那时她初听,便觉得歌词与旋律她都喜欢,因而她记忆犹新。
  是林奕匡的《难得一遇》。
  季时景为她唱这首歌,是因为,她是他今生的难得一遇。
  第58章 付出
  宁挽霁回到工作岗位上, 进行照常的工作, 近些天的杂志实体销量很好,各个平台的数量级运作也都很不错。
  那次季时景的采访让宁挽霁的个人主页粉丝也变得更多,有一部分人是在嗑cp,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单纯是宁挽霁的颜粉, 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宁挽霁实在没想到她采访一次居然会收获这么多的粉丝, 她自己的账号一向都是做得比较随意,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实实在在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自从上一次采访结束, 《财经风云》杂志和望景集团之间的合作也变得更多。
  她之前生病其实已经完全好透,但是季时景不放心, 非要她做复查, 十月份的天气很凉,宁挽霁把手头的工作忙完, 同主编请了假,决定去医院复查下情况。
  大概是由于最近的工作做得还不错, 薛怡可没说什么, 大方的给了她假。
  夏念汐见宁挽霁要出去,也跟薛怡可汇报要请假一起走。
  薛怡可刚忙完审稿, 抬头看了一眼夏念汐道:“怎么, 她有病要去复查,你也有病?”
  “呃……”夏念汐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关心挽挽的身体,再说了, 我又没总请假。对了, 主编, 那——发行部那边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吧?”
  “嗯?”薛怡可抬起头:“我忘了,轮岗制大概是宁挽霁和你这周去,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去找发行部的执行经理。”
  “哦。好。”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不合理的,《财经风云》杂志一向有轮岗制,所以宁挽霁觉得去换一换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宁挽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过多的纠结。
  和薛怡可把大体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薛怡可又抬了抬眸道:“宁挽霁,等一下。”
  “你下个月要请一周假回家?”薛怡可顿住:“你有什么事吗?把年假用的这么早?”
  “唔。”宁挽霁想了想,回应道:“太久没回家了,所以有点想家。”
  “哦?”薛怡可轻声笑笑:“只是这样吗?还是说你最近有什么情况,但是没说?对了,下个月你的事情最好早点回来,毕竟你要在发行部轮岗一个月,发行部的执行经理不太好说话,你最好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毕回来,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
  “哎?”宁挽霁愣了愣反应过来道:“所以主编您的意思是?”
  “我同意了。”薛怡可道:“你在企业钉钉上写假条吧,等之后我会审批通过的。”
  “谢谢主编!”听到这句话之后宁挽霁心情本能的有点好,她接着道:“我会尽可能及时回来的!”
  她没把真正的前因后果告诉薛怡可。
  最近这些时间,她和季时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逐渐趋向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所以面对父母催她带季时景回去的这件事也应该提上日常。
  宁挽霁想,她总该带着季时景回去见一见父母,只是不知道季时景会不会嫌弃她的家庭情况,坦白而言,打心底里,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理论上季时景其实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但宁挽霁自己,实事求是,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这次去医院复查的同时,宁挽霁还打算买点水果带给季玄策,毕竟季玄策最近又回到了医院去疗养。
  季玄策对她很好,总是能让她想起自己的亲爷爷,老人家慈眉善目,脾气偶尔犯倔,有自己的坚持,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是人的确很好。
  宁挽霁想,在某种意义上,季玄策也算的上是她和季时景的媒人。
  这样想着,宁挽霁告别了薛怡可,走出了门,她从工位上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离开,身体有病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让人为难的,不能给假的事,所以其他同事也不会因此而多嘴。
  宁挽霁在工位上收拾东西,她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戴微气势汹汹的从工位上走了过来,与她对视,开口。
  “宁挽霁,你什么意思?”戴微轻声嗤笑道:“我被降工资,要调岗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问询,宁挽霁觉得有点云里雾里,接着反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和我有关系?戴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自己清清白白认为和我毫无关系,为什么会来质问我?也或许是你工作有干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我还有事请,麻烦你不要没事跟我发疯。”
  “你!”戴微接着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是总编来找我?还问我——”
  宁挽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接着道:“问你什么?是不是问你那天,我突然被关进密室逃脱里和你有关系?然后你否认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戴微便脱口而出,接着道:“为什么和我有关系?宁挽霁,你不要太血口喷人,想一出是一出,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推你进去的,更没有资格拿这件事情跟总编打小报告。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去打报告?”
  宁挽霁哑然失笑出声,接着道:“戴微,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有本事?什么都能做?我如果有那个本事让总编三言两语的就信我,那我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组员了,你这么过来指责我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她没有精力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浪费时间,宁挽霁把笔记本电脑关机,起了身,接着道:“戴微,那天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也相信一件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强词夺理的说没有做,是笃定了那天的录像是监控死角了吧?”
  那天的监控,宁挽霁事后也找过人查,她当时还和何清秋提及了这件事,如果只是不小心,不可能故意避开监控死角,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件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的人做的,平时跟她自己爆发冲突最多的人,就是戴微,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宁挽霁,一向是一个会用证据说话的人,所以她不会将猜测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而是会选择忍耐,她不会标榜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水平,但宁挽霁也绝对不会做和戴微一样的事情,这是她恪守着的原则和底线。
  所以,她本来也只想自己提防和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也不会把捕风捉影,单凭揣测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更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拿去给总编说,更何况,宁挽霁不认为自己有三言两语就能够让总编替她出头,收拾戴微的本事。
  她顿了顿,想起季时景,虽然她没有亲自过问过季时景,也没有在事后和他过多的提及这件事,但是有本事能够让《财经风云》的总编对戴微做出处罚的人,思来想去便只有季时景一个。
  如果是她,即便拿着证据去和总编说,总编大概也会不以为意,戴微如果说是和她开玩笑,也会很简单并且极其轻松的将这件事翻页。宁挽霁的呼吸忽然有片刻的微窒,想到季时景总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替她将一切都考虑好,即便她什么都没说。
  宁挽霁知道,在某种意义上,季时景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她真正想要的也不是要戴微滚出公司亦或是在行业无法立足,因为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讲,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宁挽霁觉得,戴微还是需要小惩大诫。
  很可惜,她现在还没明白这个道理,还为了总编对她做出的处罚感到不满,过来与她争论,但很可惜,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但是如果说和她没关系,好像也不太现实。
  宁挽霁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转过身去,接着道:“你调离了这个部门,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一些什么教训,戴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会有心情咄咄逼人的人,那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想你最清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的事情,我不喜欢,也不会去做。你现在过来质问我,不过笃定我没有证据证明那天的确是你做的,你方才没把话说完,刚才不再接我的话,可想而知,你也是心虚了吧?若非心虚,不会在我说了之后,无言以对。”
  这个时间段,办公室的其他人已经不在办公室,都在忙着出去整理稿子与工作,办公室内只有宁挽霁与戴微,宁挽霁头脑清醒,分析条理也头头是道,她平日里不想太过于在这种得不到肯定回答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更清楚,如果之前直接问戴微她也不会承认,但是既然现在主动来问询的人是戴微,那她就可以陪她聊一聊。
  戴微有轻微的错愕,紧接着宁挽霁什么也没说,从她身边走过,接着道:“有时候,没有直白的证据,不去与人对峙,是因为我不想拿未确认的事情去妄自评价别人,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一杆秤,戴微,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结束,宁挽霁便轻飘飘的将门推开,离开了办公室。
  *
  十月底北城的天气已经逐渐变冷,十一国庆节的时候天气还很暖和,一过了国庆节,天气的温度便急转直下,宁挽霁提着果篮,去了医院,她自己复查的事情,说句实话,宁挽霁并不算是太着急,毕竟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最清楚,她身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一次受伤,季时景难免心有余悸,为了让季时景安心,去检查检查身体,也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
  宁挽霁从医院的一楼进去,坐了电梯,打算先去看过季玄策,再去复查自己的情况,结果她刚从一楼的电梯进去,便迎面撞上了身穿白大褂的过分清隽的男人,宁挽霁抬眸一看,发现面前过分清隽的男人戏谑着轻笑,与她对视。
  “小学妹来了?”秦瑄把派克笔插在兜里,接着道:“你今天是来复查的?还顺便来看看季爷爷?”
  宁挽霁和秦瑄也算得上是熟络,毕竟秦瑄和她除了同在北城大学读书的交情以外,也是季时景那个圈子里的人,两个人见了几次,秦瑄的社交能力很强,不至于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所以每次见面,都能聊上几句。
  不过这个时间段,宁挽霁没想到秦瑄会出现在这里,她抬眸与他对视道:“秦医生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军区的医院么?”
  “嗯。”秦瑄点点头,接着道:“按常理来说,是这样,不过我有可能会调回北城,来季爷爷住院的这家医院工作,毕竟,我家里人希望我回来,可能明年就会回到这里来工作了,我硕士时期的导师也是这家医院的,所以我过来也是顺便看看导师。那边的手术,估计之后也会交接了。”
  “那,你要回来了?”宁挽霁轻声道:“秦医生是打算不在军区的医院了么?”
  “可能性很大。”秦瑄接着道:“我父亲和导师都希望我能回来。”
  秦瑄的个人能力很强,博士期间发表了sci核心期刊就多达十几篇,宁挽霁有所耳闻,他回国之后,也是被各家医院争先恐后聘请的青年翘楚,他无论想去哪家医院都很容易,基本上只看他个人想与不想。
  不过秦瑄的八卦,宁挽霁也或多或少有些耳闻,她好奇的开口道:“秦学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瑄懒散地靠在电梯上,低头轻笑,紧接着抬眸与她对视道:“有什么事,不妨直接问,我不是会不回答你的人。”
  “就是,你和裴栀玥,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宁挽霁的好奇欲很强,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她之前大学时候,倒是也听过秦瑄读硕士的时候被本科小学妹裴栀玥甩了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嗯——”秦瑄轻声嗤笑出来,手指转动着派克笔,接着勾唇道:“没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就算放不下,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的事情,说起来还挺乱的。”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和曾经的做不得数的未婚妻的妹妹有了羁绊,原本想挣脱开,却越陷越深,不过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动。
  秦瑄曾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心动,他亦不会像江致知一样,对某个人陷入情网,难以自拔,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再没有必要的消遣时的玩物,他更不可能会对一个不成熟的小姑娘有任何的想法。
  但情不知所起,后面他心动的时候,裴栀玥却选择了离开,但秦瑄从不会是什么放不下的,还停留在原地的人,就算没有她,他也能够高度自律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便在这种失去中,他会感觉到心脏某处有不可被人填补的一个缺口。
  他之前之所以会选择去军区,离开北城,不得不承认,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与裴栀玥再次相见,但是他也知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该来的事情,他总该去学着坦然面对,他也不会做一个不能够坦然面对的人。
  空气中有轻微的寂静,在这难得的寂静之中,电梯的铃响了,电梯门顿时应声而开,秦瑄拿着病历本从电梯里走出来,感知到宁挽霁沉默了片刻,接着轻声笑了笑,开口道:“你不用觉得戳我伤口,对我而言,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那——”宁挽霁顿了顿又道:“学长你和她分开之后,这么多年没再和别人谈过恋爱,是因为她么?”
  秦瑄哑然失笑出来,接着道:“或许是吧,但我现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而已。无论是随便玩玩也好,亦或是开启一段不走心的感情也好,好像都没什么意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他这样说,宁挽霁听不出秦瑄心底里到底是什么真实想法,十月底北城的天气很冷,宁挽霁感知到秦瑄白皙纤长的手指轻颤了一瞬,不知是由于天气过冷,还是由于什么其他的原因。
  宁挽霁走在他身旁,被他引导着去了季时景的病房,听他接着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和季时景吧,你们两个人怎么样了?”
  “嗯?”被秦瑄突然这么问,宁挽霁愣了愣,接着回应道:“应该算是不错。”
  “那还好。”秦瑄轻笑:“季时景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或许你不知道,在你们两个人刚协议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所有退路。”
  宁挽霁闻言微微怔住,紧接着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秦瑄轻笑:“你们两个刚结婚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们是协议离婚了,季时景第一次带你去见他爷爷之前,我和他通过电话。但电话的内容,他大概没有告诉过你。”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抬眸,轻声开口道:“是什么?”
  “他有想过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只把这件事情当做是你们两个的一场合作交易怎么办,他和我说,如果你真的到了合约期满后,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在离婚协议书里,把所有过错都归咎于他一个人的身上,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没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再将他名下的一部分现金资产尽数划分与你。”
  宁挽霁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她垂眸,缓了很久,菜让自己的脑子重新恢复清醒。
  原来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总是为她做了那么多,而且不需要她回应。
  他的喜欢,远比她要来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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