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老天偏偏最爱和他们夫妻开玩笑,十四年前掴一掌,十四年后又掴一掌。打得她们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双双瘫倒在地,一呼一吸都觉得困难。
  汪如芸哭得撕心裂肺,她紧紧抓着贺求真的小臂倒在贺求真怀里歇斯底里地问贺求真:“怎么能说我不爱他,怎么能说我伤害他呀!”
  李淑娴始终不忍心,向丈夫递过去好几个眼神。秦兆丰一开始还在气头上,李淑娴怎么递过来的眼神,他就怎么还回去。加上汪如芸实在哭得他心里不是滋味,几个来回后秦兆丰渐渐败下了阵来。
  他面色不霁地干咳了两声,开始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然后拿着两个小罐子走出客厅。
  房间门被吱呀推开,秦兆丰抬着盆热水走到主卧,脸仍旧铁青着把塑料盆往床头柜上放。放水盆的时候他动作有些重,盆里的水晃荡出来溅了他和秦书炀满身。
  秦书炀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的血丝加剧了他的凶相。他将贺光徊紧紧护在怀里,胳膊微微抬起来,俨然一副戒备的状态。
  秦兆丰啧了一声,十分不爽地吼了回去:“你别给我这副架势,难不成你还要打你老子我?!”
  贺光徊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生怕又闹起来,只能忍着难受死死地拉住秦书炀。
  “小贺你别拉着他,”秦兆丰满脸通红,刚顺下去的气又堵到了嗓子眼,喘着大气地骂道:“我倒要看看龟儿子今天要啷个嘛!”
  贺光徊哪敢放手,他努力地从空隙里伸出手臂抓住秦书炀的胳膊往下压。
  “炀炀,不闹了……”他直起一点身子,另一只手死死地压着肋部,断断续续地劝秦书炀:“进门前……进门前我和你讲过的……你忘了吗?”
  贺光徊眼里全是散不开的雾气,他唇上丁点血色没有,反倒是颧周因为发热的原因而浮着一圈不自然的酡红。饶是这样,贺光徊也还在牵强地扯着嘴角对秦书炀笑着。他的手原本是压着疼痛的部位的,见秦书炀倏地又开始掉眼泪便松开来,一颤一颤地抬手去擦秦书炀的眼尾。
  “不闹了,太晚了,先让他们回家休息好不好?等……等我好一点,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成吗?”
  对长辈所有的谨小慎微是因为贺光徊,不管不顾地怒吼也是因为贺光徊。
  贺光徊说要偃旗息鼓,秦书炀只能哑着握住贺光徊贴过来的手,满是沮丧地闭上眼用嘴唇碰碰贺光徊的指尖。
  重新睁开眼,秦书炀抬头看向自己父亲,不甘不愿地开口:“您到底想怎么样?”
  秦兆丰冷笑了声,“还以为你多能呢。”
  他微微弯下腰敲了敲床头柜,柜子上的水盆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拼云南白药和一瓶退烧药。
  先前都没注意到这些,只在潜意识里记得父亲进来时气势汹汹泼了自己满身的水。
  秦书炀五味杂陈地吸了吸鼻子,视线逃避不敢直视父亲的脸。
  秦兆丰烦躁地摆摆手,“爱要不要,不要倒了。”
  转过脸他看向贺光徊,不自然地开口道:“小贺我不是针对你,换做任何一个人,以现在的情况我都不会同意我的儿子继续和他在一起。这是我一个当爹的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怕你恨我,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有什么我就说了。”
  不等贺光徊说什么,秦兆丰又自顾自地点了下头,然后没好气地往秦书炀脑袋上呼噜了一把。
  “当然你们小年轻很多想法我们老一辈的跟不上了,这龟儿子拿自己的前途名声来和我们作对,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但事情不是这么解决的,不是他鬼吼鬼叫扯着嗓子说几句滚这事就算过了。你今天不舒服,那就先好好休息,让他给你上点药。等你好了,心里也想明白了,我们再坐下来谈。”
  贺光徊没什么力气,已经无法直起身来向秦兆丰表达感激,只能拼命地点头。
  他心里清楚,清楚这已经秦兆丰是最大限度的宽容,大抵还是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
  “您宽限我几天,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33章
  当秦书炀看到贺求真夫妻杵在客厅中央时, 他忽然间有些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表示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点破理由大方地把钥匙给两边的长辈。
  凌晨的时候贺光徊的体温又开始升高,高烧使得贺光徊的呼吸道起了点炎症,怎么睡都不舒服。他一直站在流冷汗, 秦书炀不厌其烦地一身一身替他换衣服。
  可祸不单行, 很久没发作的肌肉震颤突然发作, 后面还变成了特别严重的抽筋,疼得贺光徊身体都弓了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贺光徊总算睡安稳了, 秦书炀才靠他边上囫囵闭上眼打了会瞌睡。
  没料到家里还会来人, 秦书炀出房间的时候相当随意, 头发乱成鸡窝, 泡肿的眼角还沾着点不明物体。见汪如芸和贺求真的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醒,还在昨晚兵荒马乱的噩梦里。
  等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俩大活人时秦书炀相当不自在地抓了两下自己的鸡窝头, 刚放松一点的情绪又变得很差。
  汪如芸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笔挺得体的外套现在看起来和从咸菜罐里捞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秦书炀简直要怀疑他们夫妻俩昨晚怕是都没回去。
  目光碰撞的时候, 汪如芸竟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窘迫。她甚至下意识地将手背在后面, 没着没落地企图去拉扯身后的贺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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