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无事不登三宝殿。
  李依樊抬起眼看着鲜少来她公司的李沃璇,低下眼假装只是看到"妹妹"的继续封箱,心里却乱了一下。
  李沃璇咬咬下唇走到李依樊身边问:「需要我帮忙吗?还有很多货要出吗?」看到李依樊的眼睛往旁边一瞄,李沃璇望过去。拷贝咧!也太多了吧!
  本来心中的理想计画是顶多忙到十点,然后带李依樊去山上绕绕看个夜景,在人烟稀少至能够令人感到只剩下他们的安全感时趁机攻破李依樊心房,接着全面十八禁。
  但这些货有了自己帮忙都可能忙到将近午夜!
  虽然越晚是越好啦。但李依樊一定会累到想睡觉。无奈,李沃璇还是脱下外套、绑起马尾往货品走过去。李依樊看一眼李沃璇绑马尾时的帅气俐落身影,心头无法抑制的又燃烧起来。
  原来时间久到无法稀释或冻结的更坚固,反而轻轻一触就融化。
  李沃璇时不时偷瞄李依樊,然而他们没有一次对上眼即等于李依樊都没有看她。李沃璇在内心叹口气,忍不住臭骂李兆銓,要不是前天他出来打岔,李依樊那当下软弱到李沃璇很有机会掰断李依樊的理性。
  李沃璇看着李依樊把封箱好的抱起来走过去号码柜,回头看着李依樊踮起一点脚尖将箱子推进去柜子里的背影,身形曲线令李沃璇看了心头彷彿有上千隻蚂蚁在爬。
  李依樊转过身看到李沃璇赶紧把头转回去,李依樊抿紧双唇看着李沃璇那不同于自己的背影曲线,视线循着李沃璇微微隆起的健美手臂线条起伏,脑中闪过李沃璇强壮有力的臂膀抱着自己的样子让她赶紧关掉,感到些许心浮气燥的走回去继续封箱。
  沉默来到十一点,李依樊望向差不多只剩十件商品的订货区,拉了纸胶带剪裁后说:「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李沃璇没有回答,将手边箱子封好放去寄货编号柜上回来说:「我可以坐在这边休息看着你吗?」
  李依樊喷吐几口气依旧垂着头,这一次始终无法将纸胶带对准,来来回回不停丈量两边相同空白处。她没有办法再像那天一样对李沃璇发脾气,当李沃璇企图心如此强的时候。
  打破沉默、破坏规则,某方面似乎也是疏通了李依樊心头的堵塞感,只是她不能进行,对她而言,这可不是"不过是一个女人也爱上一个女人"如此简单的事。
  当然,李依樊自始至终的心头梗只有母亲而已,本来她也是在意那些亲戚啦。可你不能才不在乎陌生人或朋友亲戚怎么想,因为很有可能牵线到母亲身上。
  再说,这种事情,李依樊也不晓得敢不敢或该不该让郭妮华知道。当然啦。她无需特别告知郭妮华,但她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有那么特定几个朋友(若不小心被他们察觉)她无法不去在乎他们用什么眼光看待这段感情。
  李沃璇当然好,不是说她不会在乎像柴仲苓这样的好姊妹会以什么角度来看待这段情感,而是……好吧。李沃璇不在乎,她甚至也不是那么担心母亲若发现可能会中风。
  对李沃璇而言,她不是"故意"要做这件事来忤逆谁或让谁感到不舒服,她甚至还会觉得自己的心灵昇华,更了解这类弱势爱情的存在意义与真諦,因为感同身受而跳出了以往不得不被束缚住的框架。
  李依樊会认为李沃璇想得太简单了,可李沃璇认为事情本来就可以很简单,很多时候都是别人将这类较不容世道的爱情看得太复杂以至于影响到当事人罢了。当然啦。有时候可能会牴触到一些遗传学、家庭结构、后代成长环境、伦理道德……等等,但其实反对的原因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立足点。
  而且其实或许啦。李沃璇想得更简单的是我们不会有后代,就算有也根本影响不了后代造成基因上的缺陷率提高。
  只不过,李依樊也不特别顾虑担忧这些,甚至也不是不认同李沃璇,事实上李依樊没有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只是卡在母亲,她不觉得事情能够想得这么简单,简单到好像你以为纸是可以包住火的。
  「我知道这样的自由对你来说太任性了,那你何不顺着妈的意思跟男人结婚?」李沃璇说。意思是,瞒着我们之间的事跟瞒着你是同性恋不都一样吗?
  李依樊翻了白眼说:「老妈要是知道我是同性恋肯定中风,又让她知道我还是跟你在一起她会直接往生好吗?」
  「你可以把错全都推给我。」
  「你以为推给你,老妈就不会中风喔?」李依樊终于可以贴准纸胶带说:「我寧愿被妈妈发现我是同性恋,也不要让她发现到竟然还跟妹妹交往。」
  李沃璇鼻喷一口气,她不认为自己是强求,她听得出来李依樊口气中的犹豫与心动,而且,而且,而且⸺李沃璇清楚知道李依樊是以长久性来思考才会不愿意继续冒险。
  这也是为何李依樊总认为无法瞒天过海的主因,她想要的是跟李沃璇一直走下去,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这不是儿戏,这不是……什么意乱情迷、不需要去想太远的未来、说放就放的、因为是家人难免会有情感上的混淆、短视近利的感情。
  就是因为她想得太远了、太忠诚了、分辨得太清楚这是纯粹的爱情、无法自拔的、像拒绝别人总说一辈子不可能的一辈子都可能的—因此你瞒不了一世。
  李依樊是认真的。
  「那我埋颗烟雾弹啊。反正我已经跟布莱克还有芬奇坦白了。」李沃璇说。
  「你说什么?」李依樊愣住看着李沃璇说:「你跟布莱克还有芬奇说了!?」李沃璇耸了个无所谓肩膀。
  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这两个是近半年才从李沃璇口中听到的,玩跑酷的朋友。
  「你该不会连阿达都说了吧?难道那次你跟罗宾吵架就是你也说了?」李依樊问。
  「我没跟阿达说。我才不会蠢到跟罗宾说—虽然那次我确实是因为你才跟她吵架的。」罗宾这傢伙就跟矮子一样,姊妹通杀。
  要不是李沃璇放逐、放烂自己,而罗宾就像李沃璇之前所言并不是很贴心会去关心人的傢伙,因此跟她来往无须面临到她会关心或察觉到你不开心的地方,李沃璇也就不用花时间找理由搪塞才跟她来往。
  再说那时的李沃璇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被关心,罗宾不贴心这一点反而对李沃璇来说是最棒的。
  终究罗宾还是一个超没水准的傢伙,对谁下流李沃璇无所谓,对李依樊就是不行。即便只是幻想。
  李依樊咬着下唇把封好的拿去后面柜子不发一语,李沃璇看了咬咬指甲说:「对不起……」
  「算了。」
  李沃璇低下头小声说:「你知道我只是……很难过且渴望而已。」
  「嗯。」
  李沃璇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后说:「我如果不喝酒、不找其他女人转移注意力,我……我根本没有办法叫自己停止回想以前。」李依樊垂眼看着箱子默不吭声。「我也不是不在乎妈妈。而且这样子想好奇怪……但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你……」李沃璇依旧把头垂低低的抠着指甲,一股不知道该不该存在的委屈涌上来让她鼻子眼睛酸楚起来说:「可不可以……为了我?」李依樊紧绷下巴咬着牙。两人沉默,直到李沃璇说一句:「算了……」便转身拿起外套离开,李依樊才抬起头看着李沃璇离去的背影。
  接着李依樊又低下头,露出格外伤感又心痛挣扎的表情。
  李沃璇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哭给她看,她当然也知道李沃璇若感到心里不平衡的话很奇怪,李沃璇连感到委屈都茫然,她要怎么去跟李依樊不高兴的说:「你都只顾虑你妈!为什么不多为了我着想?」
  李依樊拨了拨瀏海呼了口气拉椅子坐下,拿起冷掉的咖啡啜饮一口,双眼放空看着一边好久,久到无法眨眼,直到桌角传来airsupply的makingloveoutofnothingatall来电铃声。
  iknowjusthowtowhisper我知道该如何轻声细语
  andiknowjusthowtocry我也知道如何哭喊
  iknowjustwheretofindtheanswers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真相
  andiknowjusthowtolie我也知道该如何隐瞒
  iknowjusthowtofakeit我知道如何偽装
  iknowjustwhentofacethetruth我清楚何时该面对现实
  andiknowjustwhattoprove我也知道该向你证明我的心意
  iknowwhentopullyoucloser我知道何时该把你拉紧
  andiknowwhentoletyouloose也知道何时应该松手
  iknowalltherulesandtheniknowhowtobreakthem我清楚所有的规则也知道如何打破规则
  andidon'tknowhowyoudoit但我不知道你怎么办到可以
  makingloveoutofnothingatall让爱一切成空、毫无意义
  outofnothingatall,outofnothingatall怎么办到让爱荡然无存
  李依樊起身走过去拿起李沃璇忘记带走的手机,听着来电铃声让她的心更加紧痛。
  李沃璇把眼泪擦乾后拉起棉被盖到嘴巴,哭完后心情像喝了苏打水般清爽点了,当然也是因为前一个小时边哭边臭骂李依樊一番才可以让心情愉悦许多。不过骂的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我决定要讨厌你李依樊,因为某年某月某日你竟然把我的酒不小心打破了,那一瓶很贵耶!
  或者是踩到我宝贝猫尾巴也不会说对不起的女人傲慢到令人厌恶!
  更或者是不知道浴室有人就把灯关掉害我吓一跳。
  还有、还有,很久以前有次发表无名文章锁起来,密码提示:『十八禁。』跟你要了密码点进去看,竟然是两隻蟑螂在交配的图片!
  这种无赖又自以为幽默的骗子,有够讨厌的!
  李沃璇扁起了嘴巴,转侧身将棉被拉紧,也许哭到后来还在哭的原因是她根本找不到能够讨厌李依樊的理由。
  即便李依樊用沉默让两人的爱情全部成空并强行停止纯姐妹式的友好感情互动,她也恨不了、怪不了李依樊。
  叫李沃璇感到灰心的一点是,她也找不到能够说服李依樊的坚强理由。李依樊的担忧并不多虑,李依樊不为了自己勇敢也是情有可原。
  再说,李依樊也没想像中那么好受。
  如果这叫做"被现实打败",你也笑不了李依樊胆小懦弱。某方面李依樊真勇敢,因为勇敢放手跟勇敢去爱是等量的。
  李沃璇稍微平静下来,哭到眼睛好痠让她感到疲惫,很快进入迷迷糊糊睡意中。
  也许就这样吧。
  就像高中时女孩子流行过一段日子买的相思豆,李沃璇也买了一包放在房间书桌抽屉里,隔年整理房间看到这包已被她遗忘的小豆子,她想要丢又捨不得让回忆沉进垃圾海里被机器辗碎,但要种植李沃璇又不知道怎么栽培。
  所以就这样吧。
  不会真正过去也无法让它过去,更没办法发芽,就放着吧。直到有一天烂了、被虫蛀光了,就死了……
  李沃璇想到这边没有精神气力继续想了,渐渐进入浅层睡眠,没有发现到房门底下有一双徘徊的脚影。
  ※怎么最后那一句「没有发现到房门底下有一双徘徊的脚影。」有鬼故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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