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驾到 第257节

  不过,眼下也不适合去找宜安公主确认,一则,她性情不定,可信度存疑;二则,能动这封信,说明对方极有可能在监察司也有眼线,一旦他去找宜安公主,必定会打草惊蛇。
  过了须臾,手中小刀被他轻轻压在信上,抬手示意黑人近前。
  ……
  正是小年夜前一天。
  凌氏听了崔凝的建议,将裴颖接到崔家玩一天。
  监察司休假,案子这边也暂时没有动静,崔凝便待在家里,索性抛开杂念与家人小聚。
  裴颖这回并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她那年岁相仿的侄女裴煦一同过来。
  裴颖比裴煦只大不到两岁,从前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如今身量抽条已经初露少女模样,只是脸上仍是肉肉的,与裴煦站在一处像是亲姐妹。
  尚未到用膳的时候,崔凝崔况并两个叔伯家的堂弟堂妹在暖阁里招待二人。
  五个白白的半大团子坐在一处,可爱的很,崔凝恨不能挨个揉上一把。
  因着家中堂兄堂姐们都成亲的成亲,出嫁的出嫁,今日来的是两房庶出,一个是大伯家的堂妹叫崔妙,才六岁半,二伯家的堂弟叫崔隽,七岁。
  崔家对嫡庶从小都是同样教养,平日里吃穿用度差别不大,只在婚嫁、继承这些大事上才会显出差距。
  正因如此,崔隽和崔妙活泼可爱,到任何场合都不露怯,虽然与崔凝崔况并不常见,但没一会儿功夫便混熟了。
  上回崔凝在宜安公主的宴会上见过裴煦,两人处的不错,只是之后她便一直忙着,便在不曾联系过。
  裴煦不免抱怨,“阿凝姐姐一回家便再没个影子,叫我好想!”
  崔凝捏捏她肉呼呼的小脸,“怎的?你外祖家那十位表姐还不够你想?”
  裴煦竖起两根肉呼呼的指头,“不够,一天十二个时辰,我一个时辰想一个还差着数呢!阿凝姐姐,你日后一定要找我玩呀!”
  “再等等。”崔凝揉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给她画下大饼,“等我忙完这阵子……就能找你玩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冒出一个软软的声音,“阿况哥哥,我也想你呢!”
  崔凝偷眼一瞧,崔况抱臂绷着一张小脸,闻言推了一盘桂花糕过去,“吃点心。”
  “哦。”裴颖乖乖捏起糕点,边吃边问,“阿况哥哥想我了没?”
  崔况突然扭头,瞪那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一眼,回头一本正经的道,“伱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阿况吧。还有,下回不要问这么……”
  “咳!”崔凝重重的咳了一声,生怕他说出什么毒言毒语,扭头便开始揭短,“九娘你快瞧瞧,有人耳朵都红了!”
  裴颖见崔况耳朵果然通红,惊奇道,“真的呢!”
  崔况气急败坏的找茬,“还没说你们,什么辈分便姐姐妹妹的乱叫唤!”
  一堆小萝卜头哪儿懂得情情爱爱,别看崔况这么老成,在这方面却并没有更早熟,只不过他不喜欢黏糊,受不住如此直白的言辞,而裴颖却是在家中对父母兄长一贯如此。
  裴煦刚开始见崔况恼羞成怒还有点害怕,但见其他人笑的开心,立刻放松下来,振振有词地反驳,“阿娘说眼下不打紧。日后你得包个大大的红封我才肯喊姑父的!”
  崔况难得被人怼的说不出话来。
  崔隽简直是崔况的脑残粉,“我堂兄可是状元郎,都是拿俸禄的人了,现在就能给你大红包!”
  崔妙火上浇油,“对对对,阿兄你快快给吧,我要听煦煦唤我姑姑。”
  几人正笑闹成一片,青心进来俯身在崔凝耳边低声道,“娘子,胡家娘子来寻您,眼下在门房等着。”
  第437章 失踪
  两人前不久才闹掰,胡敏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这时候突然上门必然是有要事,崔凝倒也不至于因为一点龃龉就不见她。
  崔凝与一群萝卜头很是说了一番好话,这才随着青心出门,“请她来我书房里。”
  青心应声快步离去,不多时,便领着面色惨白的胡敏到书房。
  乍见胡敏这副模样,崔凝心头微惊,正要开口询问,她便先一步蹲身行了个大礼,“阿凝,求你帮帮我!”
  胡敏心中忐忑,她之前才在宜安公主的宴上当众奚落崔凝,心里担心对方不肯帮忙,急声道,“上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我当时也是气急了,觉得你没把我当朋友才……”
  她像是十分歉疚,只是嘴里还在找着借口。
  “坐吧。”崔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给青心递了个眼色。
  青心上前扶胡敏,她迟疑了一下,才顺着青心的力道起身在一旁的胡椅上落座。
  “你们先出去。”崔凝道。
  青心应声,带着奉茶侍女出了书房。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崔凝道,“气我没把你当朋友?”
  胡敏抬头看过去,只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要把人看透似的,不由得就有几分心虚气短。
  再加之许久不见,对面的女孩已经褪去婴儿肥,几乎看不出当初憨直可爱的影子,显得颇为清冷孤高。一时间,胡敏竟觉十分陌生。
  崔凝早就不打算与她来往,所以此刻心里亦毫无波澜,可凭着两人往日的交情,就算闹掰了,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既然今日打算做一回好人,便就好人做到底。
  “既然你提起,我便把话说清楚。”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驳,也没有听到解释,胡敏心中惶惑。
  “我不能常常与朋友玩在一处,倒也并不会怪旁人抱怨,就算私底下冲我发火,我也只有赔不是的。”崔凝定定看着她,“只是伱心里清楚,背后与一帮贵女奚落我,当众寻我撒气是为的什么。需要我更直言不讳吗?”
  胡敏可能确实气崔凝没有拿自己当朋友,但更多是觉得崔凝屡屡不去赴约,害得她在贵女圈子里失了颜面,这才想着当众借题发挥,等崔凝赔礼服软,如此既能把面子找回来,又显得自己并非上赶着巴结。
  她往常就拿这一套对付李逸逸,那姑娘念着朋友私底下的好,每每总是示弱,让她在一众朋友圈子里赚足了脸面。
  崔凝从前在书院的时候,虽有点脾气,但瞅着也是有些憨直天真的性子,于是她便认为崔凝理亏,也会像李逸逸那样伏低做小,不想看走了眼。
  崔凝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肯把脸皮揭下来放在你脚下,崔家肯不肯?”
  闻言,胡敏脸上几乎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她想到了李逸逸,李家真的不知道不在意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吗?
  “我、我……”胡敏哑声,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崔凝不能理解胡敏的想法,她明明是個挺精明的姑娘,却做了一件如此愚蠢的事。李逸逸真心相交,她也在李逸逸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且不提友情,就算是靠着交际谋取利益也很正常,她却为了一点虚名轻易糟蹋这份交情。
  从某个角度而言,胡敏也是个挺纯粹的人了。
  崔凝见她脸色惨白如鬼,叹了口气,“我不过念着往日交情提醒一句,一个家族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把你怎么着。”
  但如果继续这么干,可就不一定了。
  崔凝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见她情绪稍缓,便直接问道,“说吧,出了何事?我若是能帮,便就帮你这一回。”
  胡敏现在脑中一片纷乱,听见她问,喉头微哽,“我祖父不见了。”
  崔凝神色微凝,“怎么回事?”
  想到眼下最紧要之事,胡敏才找回魂,“祖父这些天心事重重,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起先我们以为是家中琐事令他不虞,不料今早祖母一进书房,竟发现他不见了,书房中杂乱,桌沿还有一大块血迹。问了门房小厮,说是大门一直从里边栓着,没人出去过。现在家中人心惶惶,祖父平常会去的地方都问了,还没有找到。”
  一瞬间,崔凝脑子里掠过许多猜测,面上表情却未变,“报官了吗?”
  胡敏神色焦虑,“方才我与大伯一同出门,他前去报官,我来了你这里。我听闻……”
  她吞吞吐吐道,“前日……前日……”
  崔凝直接道,“前日我父亲曾去找过胡御史,所以你怀疑胡御史失踪,与我父亲有关?”
  “也、也不是,就是到处都找遍了……便想着令尊这里有没有可能知道。”胡敏的确是有此怀疑,只是这会儿不敢说了。
  来之前,胡敏心里想的是,祖父十有八九是被崔道郁连累,就算崔凝记恨自己当众给她没脸,也必要拿这件事要挟她去找到祖父,但坐在马车里开窗吹了一路冷风,冲上天灵盖的火气才慢慢熄灭。
  理智回笼之后再一想,最近家里与堂姐夫家撕破脸,那家人还不知道如何憎恶祖父。再加之方才被崔凝戳穿,什么小心思也都不敢使了。
  崔凝不知道胡敏心思百转千回,她眼下在想的是:胡御史失踪究竟是巧合,还是与案情有关。
  她放出一句宜安公主的证词,与东硖石谷、胡御史毫无干系,要动不应该先动宜安公主吗?胡御史怎么会失踪呢?难道胡御史在查符九丘的事情暴露了?
  只思虑几息,她便果断做出决定,“等我安排一下,先随你去看看。”
  “啊、好、好。”胡敏满脸惊讶。因为崔凝的态度并不算好,她以为自己的怀疑惹恼了对方。
  崔凝匆匆写了一封信,让青心差人去送给魏潜,为了安全起见,又去向崔玄碧交代了去处,顺便多借了几个暗卫。
  关键时期,不想死的不明白就得给自己多安排几条后路,否则万一前头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岂不太冤?
  安排好一切,崔凝这才带上诸葛不离和崔平香去往胡家。
  第438章 诗
  因着临近年关各处休假,人手都不够,她们到的时候,衙门尚未来人。
  胡家书房不算大,站在门口便可将屋内情形尽收眼底,于是崔凝暂时只站在门口看了看。
  里面并不算太乱,仅是有些书画被翻出来全部展开摊在书案上,最里侧是一张榻,上面被褥铺开,有些凌乱,像是睡过尚未收拾的样子,目所及处也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痕迹。
  她站在门口暂时没有看见血迹,胡敏说是在书案里侧。
  不多时,胡家诸人也过来了。
  众人也没什么心情寒暄,只草草见了个礼,便一同候在门口,时不时的回答崔凝几句问话。
  胡家人的态度很矛盾,只要崔凝发问,他们便认认真真的回答,但是语气态度中又隐隐透出些不耐烦。
  崔凝大概明白,这是碍于她乐于助人才给几分面子,实则并不相信她能破什么案。再者,家中顶梁柱失踪,又被问来问去,心里难免烦躁。
  等了约莫一刻有余,才见到胡家大伯领着一个满脸杂乱胡子风尘仆仆的捕头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情形差役。
  崔凝没穿官服,便客气地冲那捕头拱手准备自报家门。
  不料捕头惊讶道,“崔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崔凝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不确定道,“赵捕头?”
  赵贲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是是,没想到崔大人还记得某。”
  从前崔凝查俞府案子的时候见过赵贲,虽然才过去没两年,但赵贲好似沧桑了十岁,脸都快被胡子埋起来了,她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我也只是过来帮個忙,你不必在意。”崔凝知晓胡家人着急,也不多寒暄,“先查案吧。”
  赵贲点头,“这就是有可疑血迹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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