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第42节

  魏枕风在霍康胜每一次重燃希望的时候,骤不及防地给其致命的一击,一次又一次,彻底击垮了他内心的防线,使得一个粗野强悍的汉子脆弱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最后找准机会趁虚而入,化身为霍康胜心中的白月光,借顾如璋之口问出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高塔之下,漆黑之躯。
  午时一到狼烟起,诸侯相争未尽时。
  显然,这其中暗藏着西夏宝藏具体方位的线索。
  回到营地后,何开济召集众人,宣告了这一线索。大家摩拳擦掌,正准备围绕着这两句话展开激烈的讨论,然而赵眠一个人就解决了战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赵眠道,“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罢。”
  众人:???
  赵眠看着大家不明所以,极是震骇的脸,心中较为满意。
  没错,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此一来,即便是在北渊的地盘,他也能以才服人,不至于被魏枕风全面压制。
  魏枕风看着赵眠。太子殿下面色如常,情绪难辨,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能在殿下脸上看到“快来请教孤,蠢货们”几个大字。
  看在赵眠不嫌弃自己手段残忍的份上,他可以勉强当一次蠢货。
  “什么什么?答案哪里明显了?”魏枕风骇然道,“本王是一点没看出来。”
  赵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装了。”
  魏枕风:“。”
  “哎呀小王爷萧大人你们就别卖关子了,”花聚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眠道:“时间,地点,方位,这两句话都说清楚了。时间自然就是午时,地点是‘高塔之下’,而‘漆黑之躯’应该是指“高塔”的影子。
  季崇疑惑道:“高塔?大漠里哪来的高塔。”
  “怎么没有。”魏枕风朝营帐外看去,“‘午时一到狼烟起,诸侯相争未尽时’——军营里不就设立了多处瞭望塔么,有敌来犯时,狼烟自会升起。”
  何开济大惊失色:“王爷的意思是,西夏宝藏就在咱们军营里头?就在咱们脚下?”
  周怀让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就是最为经典的灯下黑!”
  魏枕风言简意赅:“我觉得你没懂。”
  周怀让头又开始痒了:“啊?”
  联系到之前找到的线索,赵眠道:“这个‘高塔’,应该是指矣族当年的高塔。”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要先找到矣族留下的遗迹。
  魏枕风问何开济:“据本王所知,这两年将军奉父皇之命多次派人深入大漠寻找矣族遗迹,其中可有什么发现?”
  何开济想了想,道:“我军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矣族宫殿,倒是有一次在大漠深处发现了一些荒废的断壁残垣。可惜搜寻队回来的时候遭遇了沙尘暴,二十个人的队伍只有一人活着回到了军营。”
  赵眠当机立断:“先去那里看看。那个生还者是否还在军营?让他给我们带路。”
  何开济犹豫道:“在是在,但他能活着回来多半是靠运气,路认得并不全。后来本将也曾让他带领其他搜寻队尝试重返遗迹,最后要么是因为半路迷路,要么是因为干粮没带够,均以失败告终。”
  魏枕风道:“无论如何,试试吧。”
  此行要深入大漠,方向还不明确,很可能会踏足人迹未至之地,可谓是危险重重。安远侯和沈不辞都劝赵眠留在渊军军营,切莫以千金之躯犯险。
  赵眠淡道:“你们觉得,魏枕风会去么?”
  安远侯想也不想地说:“就小王爷那性子,哪里危险刺激他往哪跑,他要是肯不去老臣把营帐给吃了。”
  赵眠道:“孤和魏枕风被‘红线’绑在一处,他若在途中遭难耽搁,无法在本月十五回到孤的身边,孤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劝孤不要去,你们不如去劝劝他?”
  于是,安远侯等人就被打发去烦魏枕风了。
  魏枕风听完他们的陈诉,道:“太子殿下很重要,不仅是对你们而言,对本王来说也……比较重要。”
  安远侯欣慰捋须:“小王爷能理解便好。殿下乃一国储君,我等无论如何都不能置其于险境。”
  魏枕风又道:“但办北渊的正事对本王来说也很重要。”
  安远侯道:“可是王爷也没必要亲去,在营地里等消息不舒服吗?”
  魏枕风诚实地告诉安远侯:“舒服,但本王想去矣族遗迹里玩。”
  安远侯:“……”
  “老侯爷放心吧,本王会护着殿下的。”魏枕风笑道,“而且,你不觉得你们殿下是自己想去,强行把本王推出来挡你们的么。”
  安远侯叹了口气:“看破不说破啊。”
  兵贵神速,寻找矣族遗迹的队伍很快确定了下来。、
  赵眠和魏枕风都带上了自己的亲信,再加上十几个熟悉大漠地形的老手。那个唯一在沙尘暴中活下来的渊兵名叫武元常,他多次带队深入大漠,对前半段路程了如指掌,到了后半程,就只能靠他模糊的记忆和运气了。
  出发前,武元常向第一次来到大漠的南靖人分享了不少在沙漠中行走的经验。最重要的两点:第一,水一定要带够,马肯定是不能骑的,水都不一定够人喝哪来的余量给马喝,要骑只能骑骆驼;第二,御寒的衣物不能少,否则夜晚的低温随时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就意味着太子殿下不但要和他的豪华马车说告辞,连营帐也要痛失了。不仅如此,他还不能日日沐浴,要和旁人一样啃干粮,晚上也不能独寝,要和大伙儿一起窝在篝火旁打地铺。
  武元常预计他们至少需要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
  魏枕风担心娇气的殿下受不了这样的苦,没想到赵眠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意,反而道:“总而言之,除了水,食物和衣物,其他的东西能少则少。”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行人踏上了未知的沙漠之旅。
  前三天非常顺利,他们粮水充足,没有遭遇狂风沙尘,中途还在附近的绿洲补给了一次。
  赵眠和下属们同吃同住,嘴上没有丝毫怨言,只是他实在吃不惯没有味道的干粮,白天又被烈日晒得胃口全无,强迫自己多吃几口胃里就会泛起恶心。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拖慢队伍行进的速度。
  赵眠饿却吃不下东西,因为自己娇气的胃生了自己一路的闷气。魏枕风看出太子殿下心情不佳,尝试哄了两回没哄好,其中一次还被说“别烦我”,他也就不自讨没趣,真的没再去烦赵眠,想着让赵眠一个人静一静,静完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除了赵眠的情绪,魏枕风还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异样,那便是季崇。
  不知道是不是凉茶起了作用,季崇到大漠后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急躁易怒,不再面红目赤。此时,他正慈爱地为自己的骆驼顺着毛,眼中满是父爱的光辉,那叫一个清风明月,人淡如菊。
  魏枕风好奇地问:“你这是已经成功戒风月了么?”
  季崇摆摆手,微笑道:“回王爷,戒是戒不了的,但是属下想开了。”
  “哦?你怎么想的。”
  季崇道:“离开京都的时候,白神医让我多为我夫人的身子考虑。以后我夫人有了身孕,肯定不能天天同房,到时候一忍要忍好几个月呢。我啊,就当是提前训练自己了。”
  魏枕风一怔,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夫人为何会有身孕?”
  季崇一头雾水:“小王爷您这话说的,同了房自然会有身孕啊。”
  魏枕风沉默良久,道:“你是对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朝赵眠走去。
  此刻赵眠正捧着一个烤干了的烙饼,在吃与不吃之间做着激烈的心理挣扎。
  魏枕风在他身旁坐下,酝酿了半天,冷不防地开口:“赵眠,我听说……你是靖帝和萧相的孩子?”
  赵眠想不到魏枕风有此一问的原因,撩起眼帘问:“你想干嘛。”
  “没想干嘛,”魏枕风漫不经心道,“随便问问。”
  赵眠稍作思索,告诉魏枕风真相:“是的,我有两位父亲,一位是父皇,一位是萧相。”
  他的身世在南靖皇宫是公开的秘密,北渊皇室应该也是知道的。且不说负雪楼不是吃素的,这不算机密的机密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当年魏枕风到访南靖,他那个傻弟弟也没少当着魏枕风的面喊丞相“父亲”。
  魏枕风“哦”了一声,又酝酿了半天,缓声问道:“你们南靖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
  “哪样?”
  魏枕风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笑了声:“没什么,当我没说。”
  然后他就真的不说话了,表情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释怀,也不知道在瞎琢磨什么。
  赵眠没心思管魏枕风。他决定要治一治自己的胃,不能让它一直这么娇气下去,免得日后耽误了正事。
  他张开嘴,咬下一口烙饼,刚咀嚼了几口,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他忍不住捂住嘴,干呕出声:“唔——”
  坐在他身边的魏枕风:“……”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啊……
  第35章
  赵眠这一吐,南靖众人皆是大惊失色。魏枕风离赵眠最近,但他因为太过震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拿出水壶要递给赵眠时,周怀让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撞开他的肩膀,慌慌张张道:“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没事吧,快喝点水!”
  周怀让手中捧着一个水瓢,水瓢里的水洒出来,刚好泼了魏枕风一脸。
  小王爷正要发作,突然发现水是温的。他想起队伍停下修整后,沈不辞马上开始烧水,烧开了放在一旁晾着,想来就是为了让太子殿下能喝到温度适宜的水。
  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南靖东宫的人也在尽最大可能“娇养”着他们的太子殿下。
  魏枕风看了眼自己装满冷水的水壶,默默收回了手。
  赵眠喝了温水,胃中的不适仍旧没有好转。他闭上眼睛,眉间轻蹙着,脸色苍白如纸,心里颇为挫败。
  他连自己的胃都征服不了,以后何以一争天下?
  魏枕风感觉到赵眠周身的低气压,试探地问:“你是觉得恶心想吐吗?”
  赵眠心烦气闷之时最讨厌别人废话。
  魏枕风的脑子最近是怎么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也问得出口?
  “不,我不觉得恶心。”赵眠面无表情道,“我胃口甚佳,一口气可以吞下十张大饼。”
  太子殿下话中的反讽之意骆驼都能听出来,何况是魏枕风,但他现下没闲情逸致和赵眠拌嘴,又问:“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赵眠继续反讽:“十八年,我从生下来就这样。”
  魏枕风又惊又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赵眠冷冷道,“魏枕风你什么毛病。”
  魏枕风服了:“你们南靖人都这么爱说反话?”魏枕风本想怼回去,但一想到赵眠现在身体不舒服,他又有点舍不得,略作纠结后选了一种杀伤力不那么大的方式:“我好心关心你,你能不能严肃点啊——公主殿下?”
  赵眠当即握紧了剑鞘:“放肆!”
  魏枕风嘴上爽完了立马认错,根本不给赵眠拔剑的时间:“错了错了。”
  “……”赵眠一怔,权衡片刻后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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