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周旭川因违法持有毒品被抓了。
  毒品随意藏在皮夹夹层里,掏证件时掉了出来,那瞬间顾琦蔓彷佛在看一场慢动作影片,张着嘴巴一愣一愣,不知道反应。
  周旭川不慌不跑,淡定坦承是他的。
  警察台词说的落落长,顾琦蔓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知道周旭川他妈的被抓了,且是亲眼看着他被上铐,然后押上警车。
  上车前,周旭川回头看她一眼,那神情要多抱歉就有多抱歉,要多落魄有多落魄,顾琦蔓却看不出他有一丁点的后悔。
  顾琦蔓无辜被牵连,跟着一起前往警局。她从未想过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虽然说她不怕事,高中进警局跟走自家厨房一样。
  如今两个人一人一辆车,在正要睁开眼的城市中浩荡而行。若是放在白天,顾琦蔓或许觉得挺酷挺新鲜,可放在这时候,她觉得他们是作恶多端,在外面游荡的鬼魂,在天亮之前要被抓捕押解到地狱。
  车窗外的景色倒映着她的模样,后照镜中有台警车跟着他们,闪烁的灯光照的人眼花缭乱,顾琦蔓不禁在心里暗骂,够他妈的周旭川。
  她都跟他明明白白说了,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
  麻烦确实是“麻”烦,周旭川很少有麻烦,结果一找就给自己找不小的。顾琦蔓的嘴实在犀利神准。
  墙上的分针转了无数圈,黑与白的场景来回交替,脚步声去了又来,周旭川在警局待了两天一夜,王奇阳找来的律师才把他弄出来,回家倒头就睡。
  周旭川手机关机,王奇阳听到消息后就在找他,找不到,又不好亲自上现行犯的门,只能火冒三丈的等他。
  几十个小时后,周旭川终于把电话拨过去,直接问道「什么事?」
  王奇阳也不客气,语气不善地冲他问「你干嘛呢?电话不接,什么意思?」
  「我什么也没说,把东西推给阿康了」
  「我知道,你不说最好,欧易辰那边的规矩你知道,说了你没好处,你今天来不来,昨晚一群人来搜过,都盯着呢」王公关冷哼,顿了顿又说「来吧,正常点,别搞得像做贼心虚」
  周旭川犹豫几十秒,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接着拨给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的鹏哥,刚接上他先叫人「鹏哥」
  「出来了?」那头开口问。
  「嗯」
  「阿川,你疯了吗?」
  「没疯」
  「我看你是疯了,早知道不该帮你打听方苒」
  千不该,万不该,鹏哥后悔的要命。
  「我以前混,做过不少糟糕事,后悔的更不少,见到你以后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鹏哥沉默一瞬,长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结果你把我都不想碰的事碰了」
  周旭川不说话,不辩解,是他做错事情。
  「阿川,你以为我是为什么改作刺青师?」鹏哥不等他话,自问自答「不过是想过点正常的日子而已,也幸好我混归混,以前还有学点手艺,你比我幸运,别后悔就行」
  周旭川静静听着,心头怅然,却很坚定「我不后悔」
  周旭川从小父母双亡,住在阿姨家,阿姨孩子多,顾不了他,跟阿姨的儿子女儿也没好交情,直白的说他其实就跟孤儿没什么两样,阿姨家仅是一个遮雨遮风的地方罢了。
  刚满十六,周旭川就离开阿姨家,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流浪,书也不读了。他重要的是不是学历,是今天能不能填饱肚子。
  周旭川能走到今天,是他干的不错,而走到这一地步,他不后悔,是真的不后悔。他愿意给方苒当狗,愿意替她受难,也都是真的。
  如果没有方苒,他不知道还会有谁那样温柔的照顾他,对他好,问他饿不饿,在他感冒的时候,给他倒杯不冷胃不烫嘴的温水,提醒他吃药,更没有人会去记得他随口提的一句好吃。
  周旭川突然能理解顾琦蔓所谓喜欢,她只是想要有人能多喜欢她一些。现在想起来,他是幸运,且比顾琦蔓要幸运的多。
  即便真像鹏哥说,方苒别有用心,那么周旭川也肯定是心甘情愿被利用。
  方苒那边没有消息,她不是没听到周旭川的事,鹏哥一得知就跟她说了。周旭川不用她来看他,或是打给他,她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旭川就不让她尴尬了。
  等案子进展期间,周旭川照常上班去,被抓到的货不多,欧易辰没追究。真要说也算他倒楣,这地带原本就容易拦检,周旭川从不超速没违规,许是他常在这个时间出现,对他眼熟,因此一向是宽容放行,周旭川侥幸心态,冒着危险带着他送完顾琦蔓后就要去交易。
  大概老天那时睁了下眼睛,见到谁就抓谁,跟他玩天黑请闭眼。现在想来实在好笑,世界上那么多人比他歹毒,偏偏就先抓他。
  那之后顾琦蔓也正常上下班,周旭川欠她一个解释,但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依旧像没发生过一样,却不再说话了。
  好多人都看了出来,也有的那天刚好经过,知道他被拦检的事,他三天没上班,事情早传的沸沸扬扬。
  hailey忍不住跑去问周旭川「听说你进去喝茶了?」
  周旭川眉眼动都不动,语气平淡「怎么,你想进去喝看看?」
  「那天蔓蔓不是也跟你一起?」
  周旭川终于赏她一眼「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周旭川抬眸往人群里望,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里头自由穿梭,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望了过来,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又撇过眼去。
  片刻,周旭川朝hailey轻轻扬起嘴角,看不出笑意,语气淡淡地说「你别问太多,小心早晚出事」
  hailey冷哼,骂他,跟顾琦蔓一样不说好话,果然是狗男女一对。
  周旭川耸耸肩,不以为意,反而觉得顾琦蔓比他坏的多。
  听她说顾琦蔓是这样骂的:「故事都从你这张嘴出来,小心早晚因为它下地狱,然后拔你舌头去油炸,炸完再丢给饿死鬼吃!」
  听,周旭川哪里跟她是一对,顾琦蔓可坏多了。
  下班前周旭川去提了辞呈,他决定离开,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他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但在看到顾琦蔓的时候,他便觉得这里不是他能待的了。
  王奇阳很生气,好不容易发展的一个人,做没多久就不做了,何况损失的部分周旭川没给补回来,让他怎么交代。
  他直道「这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周旭川摇摇头,王奇阳误会大了,他要走,可是该干的还是会干。
  这下好了,王奇阳又开心了。
  周旭川打算一路走到黑,谁也拦不住他。至少在进去以前,他要把方苒和那个没见过孩子安置好。
  他不想让方苒再多受一点累,能做的,他都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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