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沉浸式围观 第353节

  这时候宝钗叹口气,对薛蝌说:“求人不如求己,靠人家终究没有靠自己来得可靠。蝌儿,你中午的时候往大牢里打点点儿银子,给哥哥送点衣服吧,这天气没点保暖的东西冻坏了怎么办?”
  薛蝌说:“姐姐不用着急,我昨日晚上送去了被褥衣服。”
  薛宝钗眉头一皱,问:“大哥哥有什么说的吗?”
  “他说让咱们救他。”
  薛姨妈立即拉着薛蝌的手问:“你真的见到你哥哥了,他如何?抓捕的时候没有挨打吧。你看着他头上脸上有伤没有?他现在身上还有钱吗?”
  “伯母,他没挨打,就是灰头土脸而已,我昨日给他送了衣服被褥,银子没送进去。”
  薛宝钗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冷的,这些人想到了昨日去探监,想到了今日去求荣国府,想到拖一日时间,就没想到去找关键的人证,也就是香菱。
  从前几天开始,当年案件的详细披露到昨日哥哥被抓,这里面已经充满了各种令人细思极恐的细节,今日这些人做的更是多此一举,反而令自己知道事情的脉络走向。
  薛宝钗想起来当日第一次见面,这些叔伯们暗示对哥哥的事情无能为力,薛宝钗以为只是无能为力,现在看来,不是,是问自己的态度,自己以为他们真的无能为力默许了宗族在这件事上沉默甚至是不救助,在他们看来,是自家同意了,拿哥哥的命……
  商户人家,做事都是看好处的,决定了去做一件是要看划不划算。
  付出了一条命,得到什么呢?
  重要的是,付出了哥哥的一条命,自己和母亲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一个亲人。
  母亲失去了晚年的依靠。
  往下的事情细思极恐!
  她强迫着自己显得无事发生,拿袖子挡着自己的脸装作擦眼泪的样子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我哥哥成这个样子了。咱们家不能永远这么下去,谁接着我哥哥的位置是下一任族长,不知道几位叔伯是如何考虑的?”
  这些人互相对视几眼,纷纷说:“如今说这个太早了,咱们要想法子把你哥哥救出来才行。”
  薛宝钗痛苦的摇头,眼泪一串一串的掉下来:“我哥哥怕是出不来了,他死了……死了的话,总要有人带他回南边葬在我爹身边啊!我和我妈是女流之辈,这事儿总要有人来做,他好歹也是个族长,族里怎么说?”
  就有人说:“族长之位留在你祖父这一支,蝌儿如何?”
  薛姨妈想尽办法救儿子,疯狂的拉薛宝钗的衣袖。薛宝钗眼睛看着地面,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第357章 事终定
  大家商量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办法,也就各自散了。薛宝钗昨晚上没吃饭,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吃饭,到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跟薛姨妈说:“别回金陵了,咱们就在京城住下吧,不是还有一个小庄子吗?就在小庄子上呆着吧。”
  薛姨妈只是哭,又催着女儿想办法。
  薛宝钗能有什么办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第一天,开庭审理薛蟠和冯渊的案子。
  这案子的脉络也很清晰。
  拐子卖一个女孩,冯渊先买了这个女孩,给了银子,定了第三天迎进门。而之后这个拐子又把这女孩卖给了薛蟠,薛蟠直接把这女孩带走了,冯渊听说后去找薛蟠和拐子,拐子发现两边都较真,于是要退钱,双方都认为自己花钱了都是买主,且都不愿意退钱,目的都是一样的,要人不要钱。
  双方先是把拐子打了一个臭死。
  接着是互殴,冯渊被薛蟠手下的豪奴殴打伤重,抬回去三天后死了。
  人证,也就是香菱叙说和案卷基本一致,都是拐子要卖两家,也确实收了两家的钱。后来两家理论,各不相让,那苦主冯渊是斗殴三天之后死的。
  冯家的人觉得小主子是被薛家打死的,一年时间到处告状,最后经过贾雨村的胡乱判案之后,薛家多赔了银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审理案件的官员退堂互相辩论了起来。
  一方认为,薛蟠打伤了人,且两家在街头互相斗殴,下手的是薛蟠的奴才,薛蟠罪不至死。
  另一方认为,苦主冯渊是伤重而死,他的死因是伤重,也就是被薛家打的重伤,再换句话说,奴才打人是得到了主人薛蟠的授意,也就是说薛蟠授意打死了冯渊。杀人偿命,薛蟠必须死。
  之所以放着贾雨村在一边不管,要审理薛蟠的案件,是因为这个结果关系到对贾雨村的审理。
  大家讨论的很热烈,双方各执一词说也说服不了谁,中午把人押解下去,各位官员开始吃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有人说:“如今大家的意思都是要判薛蟠死刑,只要他被判了死刑,上能令各位同僚满意,下能顺应民意。”
  区区一个薛蟠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以后都能说贾雨村判错了。
  说他徇私枉法就有了证据,看,本来是要判死刑的,你因为回报恩主王子腾就放过了他外甥,让一个杀人犯逍遥法外很多年,你知不知罪吧!
  但是刑部一些官员觉得想要让贾雨村认罪,还有其他的案子,这个案子里面,薛蟠罪不至死,判处个充军流放还是可以的。如果说他逃脱了刑罚——这其中和贾雨村有来往的是王子腾,王子腾死了,再追究这个没意思。
  下午接着审理,贾雨村自己都是当官的,自然知道这些当官的是什么心态。
  于是就说:“说我徇私渎职也说的过去,除了王子腾,荣国府当时的当家人贾政也给我写了信。”
  荣国府没法审理。
  倒不是荣国府特殊,而且荣国府有太子妃。
  古往今来,太子妃多的是,太子妃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别说太子妃的娘家了,就是皇后的娘家该审也要审。
  只是如今新旧势力不许任何人在太子妃成为太子妃这件事上出纰漏。
  换句话说,要是这件事把荣国府卷进来,新旧势力同时反扑。
  在场的所有人都当没听见贾雨村把荣国府咬进来。
  然而在场记录审判过程的官员还是记了下来送宫里御览。
  第一天的审理结束,各个官员在纸上署名,把双方的观点写下来,交给宫中请皇帝批示。
  在此期间,暂时不对这件事公布审问细节。
  虽然官府要求保密,但是京城里面很多人都知道了。
  夏太太就找到薛家母女:“如今有人觉得我那苦命的女婿罪不至死,你们快想想办法,想主意找人保住他的命才行啊!”
  说完去找夏金桂去了。
  她短短的一句话,把薛姨妈搅的再次思绪不宁。
  她拉着薛宝钗的手:“我的儿,你说这怎么办?”
  薛宝钗说:“我怎么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
  她听见夏太太的话头都是懵的,这时候还怎么救?
  就是救,也是流放,流放出去的人遇到大赦有几个回来的?
  而且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薛姨妈看她也没法子,就去找夏太太母女商量。
  夏太太这次是给女儿介绍对象来的,她手上的资源不少,什么丧偶的官员,找填房的武官……总之都是些看着还不错的人家。
  夏太太也说了:“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咱们也不用非要把皇商的招牌拿回来。如今手头有点钱,你我母女两个做点小买卖,趁此过几天好日子也行。”
  说着开始跟女儿讲某个官员长的是如何的英俊,又是多么的有才华……说的夏金桂很心动。
  但是她有些犹豫:“这些人都好,但是都是家里规矩严的,我却受不了拘束。”
  比如说正经人家,外男和内眷是不能见面的,她是想见见外男,就是有那长的好的,多看几眼抛个媚眼,露点脖子手腕也行啊。
  夏太太就说:“你这孩子,你不是想安生过日子吗?现在有了好人家,你又不安生了。我跟你说,趁着你年轻长的好,还有钱,早点嫁出去了是好事儿。等拖的久了未必有现在这么好的人家了。”
  说完又说:“其实这件事也不用太着急,薛蟠要是死了,你怎么也要守孝一段日子。免得到时候有人背地里说你。”
  夏金桂点点头:“这事儿回头再说。”
  这时候宝蟾说:“太太,薛家太太来了。”
  夏太太听了跟女儿说:“你只管在里面躺着,我出去应付她。”
  短短的半年,薛姨妈苍老了很多,而夏太太是光鲜亮丽风韵犹存。
  夏太太出来,看到薛姨妈整个人呆呆坐着,先努力挤出一个沉痛的表情出来。
  “唉,亲家,别难受,慢慢想法子吧。”
  薛姨妈赶紧站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十分紧张局促,哪怕不想变成那种打秋风不体面的人,但是现在她也往那个方向发展了,变得患得患失,变得谨小慎微,开始努力的想从人家的表情言语里分析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那股子早年养出来的自信富足已经消失不见了。
  “亲家,坐坐坐,亲家,你刚才说有些大人觉得我们蟠儿罪不至死?”
  “嗯,是啊!”
  薛姨妈急切的问:“这……该咱们办?亲家你认识不认识那些大人,咱们哪怕是多送点儿礼求人家帮咱们说几句公道话……”
  夏太太不想送礼,立即说:“我们哪里认得他们?我们家没你们家认识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官员,就是我们想送礼也找不到庙门。不瞒你说,我是真想把我的家资送进去求人家放了咱们孩子一命。可是……”
  夏太太言语一顿,一个念头就上了心头,就说:“人家也不稀罕金银。不过我听说这里面有一位主审大人,他太太一直未曾生育,想要找一个好生养的做偏房……”
  薛姨妈立即说:“我们家还有点钱,我去给他买一个丫头,一个不够买两个。”
  “看你说的,人家也不缺那买丫头的钱……”
  薛姨妈明白了,家里还有薛宝钗呢!
  她立即打听是哪位大人,随后站起来就走了,回去要和薛宝钗商量。
  屋子里面夏金桂出来之后跟夏太太说:“你跟她说这些干嘛?我那小姑子可不是个好惹的。”
  “就因为你那小姑子不是个好惹的,岂能愿意与人做偏房。叫我说让她们这会儿狗咬狗一嘴毛,也就没时间再看着你了,要不然她们母女两个一起盯着你,你怎么能走得脱呀?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让人家的闺女受罪去,只要不让我闺女受罪就行。”
  薛宝钗自然不同意,觉得薛姨妈疯了。
  “咱们去找宝玉的时候,宝玉不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吗?这个时候谁都插不了手,别说是他们荣国府了,就是主审官员更要回避和咱们接触。”
  “我知道,只要咱们先许诺给他,他办了事儿,哪怕到时候把你哥哥流放了,我跟着你哥哥走,你留下来跟人家过日子也行啊。没说必须现在要把你抬过去。”
  荒谬至极!
  薛宝钗不同意。
  然而薛姨妈觉得这主意好的很。
  薛宝钗愿意不愿意这事儿就要这么办。她也不和薛宝钗再说什么了,让人去找薛蝌,让薛蝌去办这件事儿。
  薛蝌也不愿意,跟薛姨妈说:“我姐姐好好的姑娘何必这么作践她?到时候伯母姐姐和我们一块儿回南边儿去,在南边找个好人家把我姐姐嫁了不就行了吗?”
  薛姨妈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你哥哥连个血脉都没有,回头我要在地下见到了你伯父,我该怎么解释呀?”
  薛蝌就说:“事已至此,那些断绝香火的人家多的是,到时候过继也行啊。你何必拘泥于此时呢?”
  薛姨妈觉得薛蝌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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