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色熊爪

  洛嘉把手翻转开来,硕大的掌心放着几颗彩色玻璃纸包裹着的糖果。
  你一愣,他又往前递了一下。仿佛在示意你去拿,光线从他粗硬的毛发间穿过,剪出一个金色的巨大轮廓。
  “好吃。”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并不使你感到害怕了,你抬头看他,那双暗色的似乎连阳光都照不透的眼睛写满认真,你从他手心接过,指尖也在他粗硬的皮肤上擦过。
  这感觉对洛嘉来说就像是小鸟的喙轻轻啄过,让他不由得屏息,害怕将你惊飞。
  这只身形巨大而有些可怖的野兽是喜欢你的,像不经意飞到他面前的蝴蝶,他好奇而心生欢喜的观察,看她悬停在花瓣随风摇曳,并不惊动安静的看着,如同忠诚而又静默的卫士。
  你好像很自然的就被他们接纳了,没有人好奇你特殊的外貌,大家都保持在一种热情又不失礼的社交线上,不会被过度关注,却又在默许中释放出真实的自己,你感到安全。
  原来熊的掌心是这样的,你好奇的摸了摸那层颗粒状的肉垫,厚实、粗糙,是与你能透出筋脉的皮肤完全相反的结构,在你观察过布鲁克和勒恩之后就有一种想法,肉食动物和素食动物的进化程度并不相同,布鲁克的手更接近人类,能看到清晰的指节和肌肉,勒恩他们还是保留着爪子的形状,只是趾部关节变长,看起来更灵活了。
  洛嘉顺从地张开五趾,他的趾甲向掌心弯曲,光滑锋利,单是这部分长度就超出你的手指,你和他手心相贴,向下按了一下,洛嘉条件反射的扣紧手掌,尖爪伸出,被困住的纤细指节游鱼一样溜出了掌心,体型差太多,他想抓你的话也要费点力气。
  “会受伤。”他黝黑的眼珠看向你,眉头也蹙起一点,表情有点像严肃的柴犬。
  “...”你立马缩回手,他没有动,掌心依旧摊开,代表你可以继续,态度甚至有些纵容,一面提醒你小心,却不阻止你试探,能感觉到洛嘉的好奇,在你观察他时,他的视线也落在你身上,那是不带任何估量的善意目光,这点从布鲁克和勒恩身上也感觉到过,是因为对亚成年格外关照吗,你猜测。
  奇异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是洛嘉不熟悉的,像被满身绒毛的幼崽挨蹭着,不,是皮肉柔软的幼崽,他低头看了一眼,重新纠正。一股比囤满蜂蜜罐还要鼓胀的满足,洛嘉喜欢。
  场上两人被布鲁克拉起来活动,剧烈运动后两对绒耳朵隔老远都能看到耳廓粉红。
  这只是日常的对打练习,适应之后再看会觉得台上两人充满力量的对抗很吸引人,勒恩和麦尔体型相当,画面上也非常和谐,不会有太多你想象中体型相差的可怖氛围。
  “你也会和他们一起练吗?”你转向洛嘉。
  “不,我自己。”
  “那比赛呢?”你抬起手,比划出一个高壮的轮廓。
  洛嘉歪歪头:“熊只和熊打。”
  台上的两人明显缓过来了,麦尔甩甩头,脖颈处毛发湿成一缕一缕,勒恩状态好一些,已经跳下台准备去冲澡,尾巴轻快甩动,麦尔看到他的动作噌一下跳起。
  “啊,我要一起洗!”黑白背影一个冲刺抢先进到淋浴间,将抗议隔绝在门外。
  “汪?”
  —————
  “这周末你想出去吗?”晚上布鲁克突然提议。
  “嗯?”你反应了一下,表情有些困惑。
  “我们可以一起去露营,城郊有一片非常漂亮的湖,勒恩很推荐,我也没有去过,但听起来很不错。”布鲁克解释道。
  这种像是朋友之间的邀约让你有种回归到正常生活的感觉,而对方表现得坦然。你愣了一下,默默地点头。
  “好”
  他坦诚包容,不介意你的试探,他的朋友也不会有过界的好奇,你想或许可以尝试信任他。
  肚子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在温暖的地方这里时常能感觉到灼热,你伸手按着那处凸起。原来就算是野兽,也会有自己安乐的星球,但这终究与你无关,你甚至无法控制自己一年后陷入昏睡睁开眼会落在哪。
  今晚布鲁克依旧睡在拳击室,晚饭后他主动收拾好了沙发。
  你望着书架前他宽厚的背影,心脏逐渐加速。
  “你不好奇我从哪里来。”带着疑问你终于开口,他对你的态度让你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不像问句,更像带着笃定的陈述。
  他转过身,灯光下鹿角顶端白色有些耀眼,你下意识对上他的眼睛,琥珀般清澈温和,让人不由得想要接近,从心里生出信赖。
  “刚开始你很害怕我,眼睛很警惕,我熟悉这种表情。”脸上表情依旧柔和,但你注意到他眉头轻轻蹙起,像陷入某种情绪,安静了几秒又继续开口:“我欣赏你的攻击性,也可以理解为我是被你的勇气打动,你很努力想要活下去,所以我想帮你一把。”
  心脏仿佛突然被捧起来,轻柔安抚,皱巴巴的纠结也被熨平收好。
  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独自一个人,努力了这么久。
  对一个陌生人说这种煽情的话,好奇怪。
  你心里这么想着,却无法阻止热气涌上脸颊和眼眶,你以前是有家的吗,时间太久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那种最初始的安全感一直留在你心里,你记得,那里是安全的、舒适的、可以被抱住的。
  你原本是从那里来的。
  有种干涩的痛意从喉咙蔓延到胃里,一抽一抽的疼。
  “布鲁克...”第一次,你呼唤他的名字,“我不舒服。”
  他看着你逐渐缩成一团蹲下去,头也渐渐垂下,像失去生命的植物,抱上去是绵软的。他将你拥进怀里,胳膊在背后收紧,一只手稳稳地将你托起,整个人陷进温暖又可靠的胸膛。
  布鲁克直到将她抱起都没什么实感,她太轻了,像会逐渐枯萎凋落的花,如果不给她一些支撑,她或许很快会从枝头落下。但他也清楚这是自己太过在意产生的恐惧臆想。
  他长长的吻部蹭在你的头顶,有短密的绒毛扫在肩上,体温交融在一起,胸口蓬松柔软的毛发与你相贴,心跳也交相鼓动,你轻轻揽住他的脖颈,感觉到你的回应,布鲁克将你环得更紧,这样亲密的相拥,比一万次的承诺都来得真挚。
  “我听到你的心跳声了,在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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