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站

  宋净是被痛醒的,身上的疼痛让宋净一晚几近失眠,此时眼下泛着淡淡乌青。
  从床头柜上拿出药膏抹上,歇了一会儿,宋净才慢吞吞的下床,折好被子,走向衣柜,拿了一套冬校服。
  穿上衣服的瞬间,一股外来热量慢慢裹狭着身体,和身上疼痛交杂着,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
  六点刚过的早晨总是美好的,朝阳出生,薄薄的光芒散落在空气中。
  时间尚早,平日喧嚣的街道此时一片清冷。
  宋净慢吞吞的走着,路过包子铺时,用身上不多的钱,卖了两个菜包,一路小口的吃着。
  时间流逝,车辆来往,车流间,一辆黑色机车驶来,紧临路道,油箱上黑橙相间的盾牌时隐时现,黑色的机身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冷冷曜光。
  机车上的少年身体往前倾,双眼盯着前方,修长有力的双腿蹬在脚蹬上,头上带着黑色头盔,露出一双锐利的眼,迎风而行,身上的白T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机车后座,浅粉色的裙摆随风飘扬,白皙纤弱的脚踝与黑色的机身形成巨大反差。
  少女面带娇气,声音脆脆,用手捶捶少年的腰,“程余鹤,开快点,我还没吃早餐”
  “就几步路,饿不死你” 少年目视前方,声音有几分暗哑。
  手下挂档,黑车猛的加速,咻的一声,速度疾快,一闪而过。
  尘灰骤起,宋净一顿,屈手拢住包子。
  前方的路没有多长,应该不会迟到,然而现实与想象总是相差一毫米,宋净拖着腿,刚走进走廊,上课铃声就叮叮嗡嗡的响起。
  宋净面色一紧,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后方,笔直规整的走廊处,轻嗒嗒的脚步声响起。
  走的快了,前额与颈窝湿意浓浓,身上热痛交杂,宋净揪着脸,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爬上楼梯,穿过宽敞整洁的楼道,宋净走到高二一班门口。
  “报告”,女孩突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气息喘喘。
  在读书的众人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女孩,炎炎夏日,女孩穿着厚厚的衣服,格格不入。
  哧笑的声音响起。
  讲台上,身穿蓝色条纹衬衫,背着手,缓缓踱步的中年男人转过头,目光盯着宋净。
  “先站在门口”
  对上老师的目光,宋净低头,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站在门口,没敢乱动。
  时间流逝,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净感觉班级有几分躁动。
  “报告” ,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着头,宋净余光瞥见一抹白色。
  另一个人的到来,让中年男人的怒气值瞬间升高。
  “先站在门口!”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头快龟到地下,一个双手插兜,头仰的老高。
  中年男人气不打一处来,面带愠色,嘴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
  “你看看你们两个,这都快高三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全班同学都能准时,就你们两个迟到!”
  “这节课下了,来办公室找我!”
  听见这话,宋净头低的更低了,内心泛起一股羞愧感。
  一声啧响起,声音很轻。
  程余鹤往前走了一步,放松身体,靠在右边的门沿上,抬眸,目光散散,扫扫整个班级。
  目光移到最后一排时,一张呲牙咧嘴的脸蓦地出现在视线里,雪白的牙齿异常夺目,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对方张大嘴巴,做个口型,“鹤哥”,看见这一幕,程余鹤眼皮跳了跳,微微点头,快速移开眼。
  三十几分钟实在漫长,无聊至极,程余鹤侧头,伸手磨搓着裤兜里的手机。
  听着同学们的读书声,宋净有点懊悔,为什么不再走快一点。
  懊悔间,宋净目光一滞,视线被一片黑所占据,目光上移,黑裤前端里有着幅度不整的蠕动。
  许是察觉到有人窥视自己,程余鹤微侧头,凛冽的眉眼轻皱,目光冷淡,斜扫了宋净一眼。
  宋净一呆,收回视线,手下意识的握紧,雪白的耳垂慢慢泛起红色,悄悄的向左边移动身子。
  对于这种偷视的目光,程余鹤早已司空见惯,但这红青一线天的,程余鹤还是第一次见,怕不是有皮肤病。
  移开眼,程余鹤抬起手瞄了一下表,过的真慢。
  手有一没一的摸着。
  靠着墙,宋净脸上神情有些复杂。
  斜视着脸色怪异,还有些青紫刮痕的女孩,程余鹤拧眉,这人该不是真的有啥皮肤病,想着,程余鹤往后退了几步,隔出了一米的距离。
  瞧着小动作不断的两人,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横横眼,面露不悦。
  罚站的时间没有太长,三十几分钟过去,铃声响起,宣告自习结束。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宋净往外移了移,程余鹤往后挪了挪,让路。
  中年男人路过时,宋净听见了一声冷哼,宋净连忙提腿,跟了上去。
  程余鹤动作不紧不慢。
  二楼,最左边,教师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立牌,上面写着,杨世军,高二一班主任。
  几十分钟过去,杨世军的怒气稍有下降,但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气还是不打一处来,啰里八嗦说了一堆,最后挥挥手,叫两人赶紧走,不要影响他的心情。
  穿过走廊,宋净慢慢走到教室,一进门,宋净看见一片倒下的头颅,读书的早晨总是困倦的,特别是第一二节课。
  自习一下,许多同学都已迫不及待的趴在桌子上,准备进行这场高达十分钟的深度长眠。
  宋净穿过桌椅过道,走到最后一排,宋净原本是有同桌的,也不坐在最后一排,但同桌不喜宋净太沉闷,换了位置,班里也没有人愿意和宋净坐,老师说宋净一个人坐在前面,突兀的空出一个位置,影响班级的面貌,就把宋净调到最后一排。
  宋净刚刚坐下,右边一个浑亮的声音就响起。
  “哎,宋净,你看见我鹤哥没?”
  闻言,宋净扭头,看着面前这张黝黑的脸庞,摇了摇。
  “好吧”林骁叹气。
  回答完林骁的问题后,宋净握着笔,脑里回忆。
  最后看见他,是下了楼梯之后,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意识到自己想的远了,宋净凝眉。
  叮叮嗡嗡的铃声响起,程余鹤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宋净做着题,鼻间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飘过,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
  程余鹤走到后面,长腿踢了踢椅子,正位,坐下。
  “鹤哥,来了?”林骁明知故问
  程余鹤嗯了一声。
  “鹤哥,你今天怎么来迟到了?”
  “送了个人”
  “谁呀”林骁睁大眼睛,一脸求知。
  “许愿”
  “噢噢”林骁了然,还想再开口,门口呼呼的喇叭声响起。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姓张,平日里学生们都叫他老张,他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有点宽厚,精神矍铄,戴着一个银框眼镜,腰间别着一个扩音器,只见他表情严肃,扫视着整个班级,看见全员到齐后,对着喇叭吹吹两口气,雄厚刺耳的声音在班级里响起。
  “同学们,拿出周末发的试卷,先对个选择题答案”话音刚落,班子里响起卷子折脆的簌簌声。
  “都拿出来了哈,那开始了”
  “前三题 A  C  C……”
  在老师说完答案之后,教室里立刻响起了哀怨声与叹气声,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着手中的卷子,宋净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大题还行,但选择错了两个,还得努力。
  “牛啊,哥” 林骁看着程余鹤的卷子,再瞄瞄自己的一片红,下意识脱口而出。
  左边声音传来,宋净的思绪又被拉偏,想到昨晚的事,宋净抿唇,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里骤然升起,很陌生,陌生的让宋净有点不知所措。
  应该给他说声谢谢,可一想到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宋净有点迟疑,脑中思绪嘈杂,脸上有一丝凝重。
  他没认出自己,昨晚那些人,虽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宋净也略有耳闻,平日爱收保护费,看谁不顺就打谁,而自己昨晚,恰恰成了其中一个,而她们可能都不知道她们打的是谁。
  看着眼前还未做完的数学卷,宋净大脑一阵刺疼,等到宋净做完数学卷的时,已快临近下课,几分钟后,宋净走出学校。
  校园门口灯火明亮,街边各种各样美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与色泽。
  宋净没有多看,背着书包,照例走向回家的那条路。
  离家越近,人逐渐稀少起来,前方,梧桐树下,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宋净走的愈近,声音愈加清晰,是个娇甜软绵的女声。
  “程余鹤,明天周末你可以和我看电影吗”
  许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宋净一怔,下意识转头。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位身材颀长少年,少年面容冷峻,眉目凛冽,街边明亮的灯,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少年身前,站着一个单薄纤弱的少女,在宋净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顺柔乌黑的长发,白皙小巧的下巴,还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水晶发夹。
  许是察觉有人,少年侧头 ,目光直视过来,眸色漆黑,冷的像是要射出箭来。
  对上这样凌厉的目光,宋净面色一怔,眼里慌乱闪过,自觉打扰,连忙收回视线,脚步带着几分匆忙,一瘸一拐,远离这里。
  下次真的真的不要乱看了,宋净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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