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捕快那些年 第516节

  “总能找到办法的,不是吗?实在不行,让四合堂并入鬼楼,成为下面的一个堂口。”
  徐九爷道:“这件事,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些年来,我们鬼楼和四合堂势不两立,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让他们回来,怕是连鬼楼都不得安宁。”
  范小刀道:“崔帮主也不是白要您的地盘,作为交换,他愿意他在天梁城的这条线交出来。你也知道,现在凤凰岭开市,天梁城那条线可是日进斗金,崔帮主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落叶归根而已。”
  徐九爷道:“这个不急,我再考虑一下。”
  ……
  范小刀在鬼楼休息了一个下午。
  长途跋涉,在这里终于有个歇息的地方,能够让他放心大胆的休息。
  由于义父的关系,徐九爷始终拿他当晚辈一样看待,不用担心尔虞我诈,也不用担心仇人追杀。
  入夜之后,趁着夜色,范小刀离开了鬼楼,来到鼓楼之上。
  虽然已近年关,可是宵禁令一出,整个长街上空空荡荡,除了巡逻队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半月以来,京城出了好几个大案,死了上百人,就算是傻子也都知道,最近的京城,并不太平,不但如此,连那些夜行的扒手、小偷,也比以往少了一些,现在风声这么紧,连说错话都会被抓到诏狱,整个京城噤若寒蝉,谁还敢往枪口上撞?
  远处,便是皇宫。
  鼓楼不高,看不清红墙之内的状况,但是皇宫东侧的厂督府,却是灯火通明。
  除了锦衣卫,现在京城最忙碌的衙门,便是东厂了。
  从这边看去,隐约有几个番子,押送着几个人,送往东厂大牢之中。
  范小刀取出东厂的地图,与东厂的部署一一比对,整个东厂的防卫力量,大约在一千兵力,其中将近三分之一,都部署在了大牢附近。远远望去,每隔三五步就有一个守卫,想要不动声色的闯进去,怕是难比登天。
  他也看不清,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高手。
  无论有没有高手,无论有多少人,范小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陆天硕必须死。
  脚步声起,一个十余人的队伍,正趁着夜色,向鼓楼这边疾驰而来。
  绝大部分都是身负武功,但有一个十分厚重,而且呼吸急促,明显与其余人不同,范小刀松口气,从呼吸和脚步声,他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来到鼓楼下,十几个人很快向四周分散开,形成了一个警戒区。
  登上鼓楼的,是诸葛贤余和牛大富。
  牛大富看到范小刀,很是高兴,正要开口喊他名字,忽然意识到不妙,于是强行压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诸葛贤余,站在他身后,冲范小刀挤眉弄眼,这小子天天嚷嚷着减肥,可是看起来似乎更臃肿了一些。
  一路急行下来,牛大富累得够呛,大口的喘气。
  范小刀抱拳行礼,“大人!”
  诸葛贤余气定神闲,来到了范小刀身前,“听丁一说,你要见我?”
  范小刀道:“我有些事想不通,所以想要问个明白。”
  诸葛贤余道:“问吧。”
  范小刀道:“我就不明白了,我离京之时还是好好的,怎得才过一个多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第535章 鼓楼夜话
  诸葛贤将披风上衣领竖了起来,看了牛大富一眼,牛大富很知趣道:“大人,您先聊着,我去下面帮您把门!”
  空荡荡的鼓楼上,只剩下诸葛贤余和范小刀二人。
  诸葛贤余这才道:“圣典之后,朝中发生了一些事。陛下躲在西苑,深居不出,太平公主的势力,都投靠了赵铨,太子被禁足,整个内阁权力架空,赵铨几乎将朝中大权一人掌控在手中。他开始对朝中的异己进行清算,你也在清算的行列之中。”
  范小刀自嘲道,“为何?”
  诸葛贤余道:“圣典那夜,你身体的状况,让一些人寝食难安。”
  诸葛贤余说得很阴晦,但范小刀也猜到了缘由。
  圣典之夜,无论是禁军的那些刀枪不入的恶鬼兵,还是自己变异后的恐怖能力,确实给一些人留下了心理阴影。哪怕自己当初救了他们性命,那时对他感恩戴德,可是一旦平复下来,他们本能地会想办法限制范小刀,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个有毁天灭地的人,在京城中招摇过市。
  范小刀又问,“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赵铨的意思?”
  诸葛贤余考虑片刻,反问:“有区别吗?”
  范小刀点点头,“我明白了。”
  范小刀是聪慧之人,诸葛贤余虽没把话说透,但范小刀明白了其中关键。
  诸葛贤余又道:“我把你调到江湖司,故意疏远你,又把你派到京外去调查李轶的事,本意是想让你远离是非,只是千算万算,我却没有算到,夜雨楼的那个小姑娘,无意间获得了那个惊天秘密。”
  范小刀忽然问,“你早就知道了?”
  诸葛贤余摇了摇头,“没有证据的事,我不做猜测。这些年来,我几乎每年都要入宫面圣,每次陛下见我,都由赵铨陪同,我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之处,但是许多老臣,尤其是二十年前曾与陛下交情颇深的,他们察觉到了不对。你也知道,事关重大,他们即使心有疑惑,也不敢说出口。”
  “大人你不也什么也没说?”
  诸葛贤余苦笑道,“我也后悔。当初,在地宫之内,宋金刚的出现,在预料之中,可是薛应雄的死,却大大出乎我预料。尤其是他身后事的处理,让我产生了怀疑,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好奇心重,所以我派丁一暗中去了一趟靖国公府。”
  范小刀惊道:“靖国公府中暗格的东西,是丁一取走的?”
  诸葛贤余点了点头。
  难怪!
  当初薛应雄发丧,薛夫人带范小刀去整理靖国公遗物,里面有不少薛应雄的信笺还有记录,唯独那个可能藏有秘密的暗格,却不翼而飞,原来是诸葛贤余派人干的。当时,丁一的身份,还是锦衣卫卧底,在靖国公府上也有出入权,他是最有机会取走靖国公遗物的人。
  范小刀问,“暗格中有什么?”
  诸葛贤余道:“薛应雄的一些怀疑,想必你都知道了。”
  诸葛贤余就这么种性格,凡事都是说半句,剩下的让别人去猜,不承认、也不否认,这种性格让范小刀很是不爽,可能是这些年来养成的谨小慎微的性格,如果没有猜错,应该便是当今皇帝的一些秘密。
  皇帝西苑修道二十年,能够见到陛下的人,除了内廷的赵铨,外城也只有薛应雄跟他见的机会多一些。
  从薛应雄遗落的书信来看,他应该早就起了疑心,只是,这件事太过严重,他缺少证据,所以当皇帝和赵铨设计了六十大寿这个计划,想要一举将所有威胁铲除之时,薛应雄也没有阻拦,而是在其中推波助澜,然而事情的最后,出乎了他的预料,在地宫之内,没有任何防备的死在了赵铨手中。
  诸葛贤余是知道的,他不能说。
  范小刀却不管这些,他做事更喜欢直来直往,直接道:“当今皇帝,也就是我那个便宜野生爹爹,是西贝货。”
  诸葛贤余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范小刀道,“当初李轶皇宫盗宝,无意间闯入离火殿,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逃离了京城,前往天梁城,去跟薛成……”
  诸葛贤余打断道:“住口!”
  范小刀道,“诸葛大人,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还是明明知道,假装不知道?”
  诸葛贤余神色凝重,“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范小刀道,“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我还要亲自调查清楚!”
  诸葛贤余叹了口气,“知道又能如何?”
  范小刀一脸正色,道:“错的事,我们要更正过来。”
  诸葛贤余道,“我在他手底下干了二十多年,太了解他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范小刀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诸葛贤余道:“薛应雄已经试过了,所以他死了。你义父也有机会,一枝花也有机会,他们却都没有动手,你没有考虑一下,这是为什么?”
  范小刀一愣,“为什么?”
  诸葛贤余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诸葛贤余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道,“不要以为,你凭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还有身上的怪病,就能打败他。当初在皇宫之外,你的表现,充其量,只是他对你实力的一种试探而已,他真实的实力……”
  诸葛贤余顿了顿,作出了四个字的评价,“深不可测!”
  范小刀冷笑,“有多深,比我手中剑还深?”
  诸葛贤余道:“你身上的毒,是他下的。太平道长、高阳王,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宋金刚、一枝花都不敢动手,你可知道是为何?”
  范小刀摇头。
  诸葛贤余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塔,“我怀疑,他跟那边有关系!”
  手指的方向,正是定国寺。
  定国寺,当年理宗皇帝为纪念隐阳王妃修建的寺庙,外人或许不知,但是范小刀却知道那边藏了惊天秘密,尤其是那一座缥缈于虚无中的“神殿”,还有一群肩生双翼不人不鬼的冥将,令范小刀不寒而栗。
  若是真如此,这次的对手,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
  诸葛贤余道:“本来,朝廷将你列为通缉犯,下令追杀你,赵铨找过我,我派出了赵行和独孤剑,本以为能把你拦在外面。现在时机不成熟,形势不明朗,你在这个时候入京,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范小刀道:“我这人,就是急性子,一刻也等不得。”
  诸葛贤余问,“锦衣卫的慕容铁锤已经失踪了两日,现在锦衣卫群龙无首,不会与你有关吧?”
  范小刀道,“我没见过他!”
  杀林远、杀东厂十三太保,范小刀是在公开场合下动手,并没什么可躲避的。但是慕容铁锤是私下出京,去找许虎商谋秘事,身份保密,既然许虎不开口,范小刀更没有必要承认,给自己徒增麻烦。
  范小刀又问,“你跟赵铨,到底是什么关系?”
  诸葛贤余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事,他找到我,我会帮他做,不过,也不是白做。”
  “那你不会转过头就把我给卖了吧?”
  诸葛贤余面露不悦之色,冷冷道:“若真如此,现在在我面前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范小刀嘿嘿一笑,“我就这么一说,你怎么还急了呢?”他收起嬉笑的表情,郑重道:“如果说皇宫里那位是假的,赵铨控制了他,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朝廷,他一个阉人,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还想取而代之?”
  诸葛贤余道:“一个人尝到了权力的滋味,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权力牢牢控制在手中。”
  范小刀想起了朱延,“他为何要禁足太子?”
  诸葛贤余道:“你离开京城后,朝廷出了左清奇案,这个左清奇,是太子殿下的门生。朝廷给他定的罪名是谋反,可是他写得那份奏折,却是对准了赵铨,这很难不让赵铨对太子生出疑心。若你是太子,将来登基当了皇帝,赵铨会是什么下场?”
  范小刀思索片刻道:“少说也是个抄家之罪,就算从轻发落,也得去南陵守墓。”
  诸葛贤余道,“换你是赵铨,你会甘心把权力让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会!”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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