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1章
在正面战场几乎完全打不过，明军就只能将击溃海汉军的希望寄托在夜袭上。或许能见度较差的战场环境，可以大大地削减海汉枪炮的威力。
如能借着夜色冲垮海汉大营，给海汉军造成较大的死伤，则沧州之危可以立解，甚至还能腾出手来驰援天津方向。
但等真动手了明军才赫然发现，海汉军的夜战能力可要比自己强多了，双方所表现出来的差距甚至比白天还要更大。
光是大营外那一层又一层的蛇型铁网，就足以让明军叫苦不迭了。不管是人是马，冲进去就会被满是倒刺刀片的铁网裹在其中，半晌脱身不得。就算没被子弹打中，身上的诸多伤口也会导致失血过多而亡。
而明军所指望的黑暗环境，也并没有让海汉军的射击失去准头。海汉营中不断有照明弹射入空中，炸开之后的亮光十分耀眼，将地面大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明军，瞬间就暴露身形，成了海汉军的活靶子。
明军本想顶着枪林弹雨硬冲一把，但海汉军的火力输出强度并不是凭意志就能抵挡的，再加上铁网拒马壕沟等防御工事阻挡，明军的冲击显得十分徒劳。
随着海汉大营中响起炮声，明军意识到对手祭出了重武器，再打下去也只会徒增伤亡，基本不可能攻破海汉防线了，当即鸣金收兵，结束了这场夜袭行动。
海汉这边却也不敢大意，怕明军在黑暗中设有埋伏，也就没有冒然追击。
待明军退兵后，孙丙立刻派人在营外又新添了数个火堆，以便能让观察哨得到更好的视野，预防对方卷土重来。
直到天明之后，海汉军才开始打扫战场。
明军的这次夜袭行动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代价，在海汉营地的东侧和北侧，至少留下了近千具尸体，其中有大量连人带马一起被撂倒的骑兵。
能够执行夜袭作战的骑兵，再加上他们的装备和马匹看着都不差，可以推断这些半夜送上门的倒霉鬼，在明军的编制中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了。
这些骑兵在昨天的守城战中表现的机会不多，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送了，几乎没拿到半点有价值的战果，估计城中的明军将领也会对昨晚的轻率决策感到懊悔。
海汉军在稍事休息之后，再度向沧州城发动了攻势。
上午开战后不久，孙丙便接到天津方向传来的战报，陈一鑫所率部队已顺利拿下天津卫城。
既然天津卫城已破，明军的防线必定进一步向京城收缩。而沧州的守军如果坚持守城不撤，那很快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孙丙并不打算给对手留出撤离沧州的机会，他下令加紧攻城，并且力争要把沧州的明军消灭在河间府境内。
四月二十二日，守军苦苦支撑到第三天，终究还是顶不住城外海汉军的炮火猛攻，沧州城南侧和东侧先后告破。
海汉军杀入城中，迅速击溃了最后几支试图抵抗的小股明军。
而大部分明军见城池告破，再也无力反抗，便纷纷从城西、城北出逃。
城西的京杭运河虽然在开战前就已经断航，但河边仍停放有一些隶属官府的小舢舨，便被涌出西门的明军当作了逃生的工具。
只是这些小船又哪里运得了蜂拥而至的溃兵，众人慌不择路地都往船上涌去，一片混乱中竟压翻了好几艘小船。
也有一些机灵人，见难以挤上船去，就近找个木桶木盆抱着跳进河里，借着浮力划到河对面逃生。
从城北出逃的明军没有运河这种天堑可以脱身，绝大多数人只能靠两条腿跑路。但海汉骑兵随即衔尾而至，一口气追出十几里，边追边打，又俘获了不少人。
待部队重新收拢后，沧州一役的成果才得以逐步统计出来。
海汉军这几日在沧州歼灭的明军兵力已经过万，虽未能完成孙丙要歼敌于沧州境内的目标，但自身兵力有限，难以对沧州形成合围之势，有这样的战果也算能交代了。
目前孙丙手上有大约三千人左右的战俘，但由于沧州至海岸有百里之遥，这批战俘暂时还无法通过海运转移到后方，只能先将其囚禁在沧州。
好在沧州在此之前就为了集结至此的明军部队修建了大片军营，这时候不用花费太多工夫，就能将其转化成战俘营使用了。
而此役中所捉获的各级武官，包括都指挥使司、卫指挥使司、地方千户所，以及明廷兵部、五军都督府派来督战的官员，共计有二十余人。
这么多武官俘虏，对海汉军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军事上胜利，同时也是相当重要的情报来源。
孙丙等不及军情局提交报告，也亲自参与了审讯。虽然有些人骨头极硬，不肯吐露半点消息，但架不住也会有一些贪生怕死的人，将明军在河间府的布防计划和盘托出。
明军在河间府的布防中心其实有两个，分别是沧州城及治所河间城。沧州失守，则守军向西退至河间城重新整备，继续设防。
河间城那边还集结了保定府、真定府两地的部分明军，兵力比沧州只多不少。
如果海汉军接下来往北去攻打顺天府，那么河间府的明军就会出击包抄海汉后路。
如果海汉军要去攻打河间城，则还得继续向西行军一百余里，面对一座坚固程度不亚于沧州的城池。
这就意味着海汉军获取军需物资的后勤通道还要进一步延长，从海岸用车马转运至前线，单程的时间就得三天左右，途中的风险也会随之增加。
海汉在这个方向投入的兵力仅有不到五千人，也没有余力对整个河间府进行清剿，如果后勤补给线拉得过长，有可能会遭遇小股明军的偷袭。
要想保证这条通道的稳定，投入到后勤辎重的运力和护卫兵力都还得加大。但那样做的话，能部署到前线的作战兵力就要相应减少。
孙丙只能发电报请示陈一鑫，接下来是继续往西边进攻，还是北上与其在顺天府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