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有鬼_分卷阅读_17

  但是今天和康广福短短的对话中,邱亭暮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冷静。
  女儿去世不久之后结婚多年的夫人也走了,算得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是三个人的接触中,康广福没有主动提起过刚去世的妻子,对妻子的死因和安置问题也没有丝毫疑问。
  也许是两位警察同志都沉默,康广福把腿上的被子朝上扯了扯:“警察同志,医生说我没大问题,我可以回家吗?”
  贺烬没有立刻回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现在回家,康先生会不会睹物思人呢?”
  康广福轻微的叹了口气,颇有种看开了的释然:“璐璐走了几个月了,我夫人是自己选择去陪女儿的,我再伤心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得照样过。”
  这话无懈可击,的确,逝去的人已经不在,活着的人再痛苦,日子还是要继续,所以很多人在安慰失去亲人的朋友时都会说:“节哀,他(她)不在了,你们更要好好生活下去。”
  这样说来,康广福十分具有生活的智慧,或者说,这是个十分通透的人。
  现在康广福要求回家,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贺烬没有理由把他留在医院里,外面二十四小时有警察轮班值守,怎么看都是另一种形式的□□。
  贺烬正在考虑是不是同意康广福的要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先看了时间,八点零六分。
  电话是曹操打来的,他一大早就赶去了法医那边取昨天康璐璐母亲刘芬的验尸报告,特意将结果告诉贺烬——刘芬死于他杀。
  法医给出的死亡分析和鉴证科同事的现场勘探结果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这一点,死亡时间就在刘芬的尸体被发现前五分钟。
  曹操还告诉贺烬,刘芬的尸体现在还在冰柜里,等家人带回去安葬。
  “头,现场没有第三人的鞋印和指纹,屋里所有东西上只采取到了康广福和刘芬两人的指纹,鞋印也只有两双不同的鞋款,一双是刘芬掉下楼的时候脚上穿的拖鞋,另一双,测过鞋码,是41码的某品牌运动鞋,头,你看我们……”
  “你说,是什么品牌的鞋?”贺烬忽然开口打断了曹操。
  曹操猛然的被截断话头,下意识的停止了说话,反应了几秒钟,才翻了翻手里的报告答道:“头,是xx品牌的运动鞋,型号是12345678,上市时间为今年5月份。”
  贺烬的心跳骤然快了很多,正好邱亭暮推门出来,贺烬挂掉电话,把曹操告诉他的事情重复了一遍,最后他凝重的说:“你还记得康璐璐墙上那些照片的最后一张吗?”
  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一遍,邱亭暮点点头:“记得,她的每张照片都有日期,我记得那张照片上的日期是今年的6月6号,康璐璐站在一所学校前面拍的。”
  “也就是高考的前一天拍的。我也记得那张照片,知道为什么吗?”贺烬自己问,立马就自己回答了,“她脚上穿了一双xx品牌xx系列最新款鞋,这个品牌在几个月前就开始打广告做营销,我也想买,看广告看了很多次,但那段时间正好有另一个案子在关键阶段,我没顾上。”
  邱亭暮听贺烬详细说一双鞋,不太明白他想说明什么,略疑惑的看着他。
  贺烬认真的说道:“曹操刚刚说,康璐璐家里除了死者自己的鞋印,只有一双康璐璐拍照时穿的那双鞋的鞋印。”
  “滋溜”一下,一股寒气从邱亭暮脚底板直接窜到了头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虽然查的就不是普通的案子,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无法不让人毛骨悚然。
  按照这个逻辑,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康璐璐出现了,穿着高考前买的新鞋,将自己的母亲推下了楼。
  第二,有另外一个人,穿着康璐璐生前的鞋,将刘芬推下了楼。
  这两个可能性都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根据报告,刘芬是从8层楼之上的高度掉下来的,从康家阳台摔落,直接死亡的可能性极小。
  “关于康璐璐的信息,粥粥和甜瓜有非常详细的报告,其中就有她的鞋码,我看到的时候以为数据有误,特意让粥粥去核实过,所以记得很清楚。”贺烬的脸色没有缓和,仍然十分凝重。
  的确,一个花季的少女,鞋码这么特殊,着实不常见,看到过的应该都有印象。
  并且,这样一来,又验证了他们之前的另一个猜测——康璐璐屋子里的鞋,肯定不属于她本人。
  那些高跟鞋,鞋码目测在36-38码之间,康璐璐穿不上。
  这个小细节,之前他们都忽视了,现在忽然都串联了起来,但更大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刘芬死于他杀,是谁干的?跟康璐璐的死有关联吗?或者只是单独的案件?
  “曹操说屋里无打斗痕迹,卧室梳妆台上的首饰都在,应当不是金钱纠纷引发的杀人。”贺烬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康广福此时还坐在床头,手里似乎捧着一本什么书在看,“你觉得康广福现在属于什么状态?”
  邱亭暮也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和粥粥说的一样,淡定、平静。”
  贺烬难得的笑起来:“我都觉得他像个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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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亭暮想继续说,贺烬抬手挥了挥,对仍在外面守着的两个同事打个招呼,和邱亭暮到医院的后花园。
  说是后花园,其实就是面积不大的一块空地上种了些树,零星的冒出来几簇不知名的小花,说不上多好看,只是给住院烦闷的人一个可以溜达的地方。
  两人随意找了条长凳坐下,这个时间段,有不少住院的病人都在家人或者护工的陪伴下,在后花园里缓慢踱着步,花园里显得挺热闹。
  邱亭暮看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穿着小小的病号服,蹲在一丛小花面前,伸手摸了摸,她身后的大人,可能是爸爸,也蹲下来,笑着对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小姑娘摇摇头,又摸了摸那些小花朵,站起身拉着大人的手走了。
  康广福提到女儿时的样子浮现在邱亭暮面前,他每次说“我女儿”的时候,都带着不由自主的骄傲和宠溺,若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看到,大概不会想到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康广福每次提到康璐璐的时候都是\'我\'女儿,而不是\'我们\'女儿,我们谈话的过程中,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刘芬。”好像心有灵犀,贺烬说出的正好是邱亭暮此刻所想的,“就算夫妻关系不算好,可是人不在了也没有问一句。”
  邱亭暮点着头:“不仅这样,你有没有觉得他在说话的时候,很难看出他的情绪,就算是提到康璐璐,他也没有表现的非常难过伤心。”
  说完这句,邱亭暮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些问题,更进一步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人的确会在遭遇重大变故,特别是亲人爱人的骤然离世之后,表现的很淡定。”
  他举了个例子,“我大学的舍友,爷爷心脏病突发,老师担心他,让我陪他回家,全程他都没哭,回到学校后半夜宿舍一起聊天他却忽然崩溃了。”
  “很多人释放悲痛的方法就是这样。从他接到父母电话打算回家开始,我们都看得出来他不对劲,写假条的时候错了好几个字,自己的手机号也写错,我陪他打车的时候地址也说错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是散着的。”
  不哭,不是不难过,只是情绪还没到爆发的点,一旦到了临界点,就如泄洪的长江水,无法抑制。
  邱亭暮又加了两句:“但是康广福给我的感觉不像我那个同学,他是真的平静,说话有条理,思路清晰。”
  这种事其实让人很费解,亲人去世,一般人的反应都是难过、痛哭,人们来安慰的时候会说:“别哭,要节哀。”
  可是如果知道亲人去世后真的不哭不闹,不少人又会犯嘀咕:“这人怎么不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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