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妾 第82节

  “阿姐,这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应该的事情?”朝朝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他说他错了,我就可以原谅他的。”
  那些伤痛历历在目,那些记忆一直纠缠着她,她放不下,也忘不掉,只能寄希望于时间。
  但是这个人,总是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出现,扰乱她的心思,惹得朝朝烦不胜烦。
  “那,就不提他了。”徐云见朝朝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将这件事情略过,说起了玖玖的生辰来。
  “他的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小孩子年纪也小,也不太说的清楚。”徐云想起父母的意思,便很尽职尽责的表述,“爹娘的意思是和玖玖缘分一场,便想着能不能在家中给孩子过生辰。”
  “你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去。”
  “十月十五。”朝朝轻声开口,她一直都记着这个日子,也会在玖玖生辰的时候给孩子煮上一碗长寿面,只不过那碗面条,最终只有自己吃得到。
  徐云的脸上换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每年的十月十五,朝朝都有事,徐云本来还以为她是去寺庙祈福的,现在看来她大概只是想要一个人待着而已。
  “那,玖玖的这一次生辰,我们能给他过吗?”徐云开口问朝朝的意见,“他爹爹不会来接走他吧?”
  朝朝自从见过裴铮之后,便大概清楚这个人是打的什么主意,他非但不会接走玖玖,也许还会希望,他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些时候
  “我没有给孩子过过生辰,我并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朝朝有点儿为难,她对这些事情的经验总是很匮乏的,能想起来的也只有一碗长寿面。
  “没关系,我爹娘会啊,小的时候过生辰,都是他们操心的。”徐云很放心的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说完这话,便小心的看向朝朝,那模样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什么,但是又不敢问的。
  朝朝看到她那个模样,有些了然的开口,“阿姐你想问什么?”
  “我也不是要问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徐云轻声开口,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纠结的不行,生怕让朝朝难受。
  “我的父母…”朝朝从来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如今冷不丁的被问起,她竟还要仔细的想一想,才能够想得起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和父亲分开了,关于他的事情,我并没有记住太多。”
  父亲在朝朝的记忆里,就是一个遥远的影子,她连背影都快要记不清楚,何况是模样。
  “至于我娘,她的身子不太好,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因病故去。”朝朝轻描淡写的开口,寥寥几语,道尽了前尘往事。
  “那,那之后你就是一个人生活的吗?”
  “是。”朝朝语气并没有太过悲伤,和徐云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有藏着掖着,“娘亲去世前,置办了一些东西,原本是想让我衣食无忧的,但她的身子不好,那些她费劲千辛万苦置办的东西,又让我悉数变卖给她治病,她曾气得好几日不理我。”
  朝朝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有着隐隐的笑意,“她看到那些药的时候,很是心疼,像是我将她的肉剜了一样,恨不得要把那药碗砸了,但又很舍不得。”
  母亲的病,其实是心病,药石无医,其实大夫早就说过,无法根治,吃药也不过是能让人舒服一些,好过一些。
  娘亲不想白花银子,只想攒着银子,让她日后过的好一些,但朝朝却很固执,就算治不好,能让娘亲好受一些,也是好的。
  只可惜病魔无情,最后还是带走了她娘。
  朝朝心中虽然遗憾,但她也知道,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母亲也同样很努力,她明明早就不想活了,却为了她,坚持了那么多年。
  直到病痛缠身,最后痛的神志不清。
  朝朝不太愿意提起母亲,并非她不想念,只是她害怕想念,昔日因为她的舍不得,让母亲久久挣扎。
  如今若她还是舍不得,会不会阻止母亲轮回的路?
  当她逐渐长大之后,对于这些事情,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徐云不知道怎么安慰朝朝,想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朝朝,你信佛吗?”
  朝朝愣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点点纠结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想要骗人,摇了摇头,“我不相信的。”
  “那既然不相信…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么多?”徐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的本意只是想要劝朝朝看开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来就越描越黑。
  脸也越涨得通红。
  朝朝浅浅的笑了起来,上前安慰徐云道,“我知道阿姐的意思。”
  徐云一脸的生无可恋,她看着朝朝,心说你怎么可能知道?
  但朝朝还真的知晓,“我娘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她让我,要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过每一天,不要让自己后悔。
  所以,她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第62章 玖玖的生辰
  那天晚上, 玖玖并没有跟着徐父徐母一块儿住,而是住在了朝朝的院子里,实则玖玖并没有太固定的住所, 偶尔会和徐云去住, 但他最黏的人还是朝朝。
  他看到朝朝的时候, 总有着说不完的话。
  但他却从不烦人, 专挑朝朝闲暇的时间说话, 更多的时候, 他其实是一个人玩的。
  朝朝每每想要硬起心肠和玖玖保持距离,瞧见这一幕之后,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都没有办法对他太过冷淡。
  待孩子入睡之后, 朝朝便找出了自己的绣篮,点着灯开始做起衣裳来,已经做了一半,在玖玖生辰之前, 一定是能做好的。
  她既然已经决定给孩子过生成, 自然要好好的准备着。
  翌日一早,她就去找了徐伯母,虚心的询问起当地的风俗来。
  徐母便将自己自己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诉朝朝,临了加了一句, “这些都是经验, 以后也可以用的到的。”
  这以后什么地方用得到,徐母并没有提, 但是她相信朝朝一定可以听得懂, 朝朝也的确听得明白。
  但是她没有去回应。
  只是谢过了徐母的好意, “谢谢伯母。”
  徐母见朝朝没有回应她的话,将心思全部放在玖玖的生辰之上, 便也说了自己的打算,原本孩子过生辰,是一件大事,但玖玖的身份,到底是不好解释的。
  于是徐兴文和妻子商议,就在家中办,一家人热闹热闹,不会太过,也不至于太简陋。
  朝朝欣然同意。
  离开正院之后,朝朝便去找了徐云,想要约她一块儿出去买东西。
  徐云有点儿头疼,“这会儿可能不太行,得开始盘账。”
  “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盘过一次了吗?”朝朝有些好奇的问道,“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吗?”
  “是凉州的生意。”徐云拉着朝朝坐在自己的身边,大概跟她解释了一番,“这一次受灾,凉州的情况比怀远县要来的严重,所以凉州的商铺损失也更惨,我这会儿正在盘账,看看到底损失了多少。”
  “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需要。”徐云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抓住,“你先帮我算算账,把这些东西都算清楚了,晚一点的时候我再陪你一起出去买东西。”
  徐云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朝朝便没有再矫情,坐下来看起账本来,不过翻了几页,就了解了一个大概,“凉州的情况,似乎很严重。”
  “谁说不是呢?”徐云有点儿难受,和朝朝说起凉州的情况,“如果不是刺史大人一力做主打开了凉州城的大门,受灾的百姓恐怕会更多的。”
  她说完才想起雍州刺史的身份,有点儿局促的看着朝朝。
  惹得朝朝哭笑不得,“阿姐不必顾念我,他身为地方刺史,总是要为百姓们谋福祉的,这也算是为国为民。”
  朝朝虽然和裴铮有一点私怨,但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迁怒裴铮,身为大辰的官员,裴铮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无可指摘的,他心系百姓,这是一件好事。
  “朝朝,你看账本的时候,顺便瞧瞧账面上还有多少的现银。”徐云忽然说道。
  朝朝软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两个人一块儿合作,很快就将桌面上的这些账本全部看了过去。
  虽然有损失,但是损失并没有太大,只能说凉州的这些产业,还是非常赚钱的。
  于徐云而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下个月,波斯商人就会来了,我们要和他们做生意,就得提早做准备,如果他们需要的枸杞多,我们也许还需要去别的地方收购一些。”徐云将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所以就要准备一些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朝朝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同样也很重视这桩生意。
  两人将账看的差不多了,才走出徐府的大门,玖玖今日没有黏着他们,反而是和岑大夫一起出门义诊去了,朝朝并没有拦着。
  这个时候城里大多缺医少药的,大夫都忙不过来,岑大夫出门义诊,本就是因为医者仁心。
  玖玖愿意跟着一起去,朝朝就更没有阻拦的理由,他多瞧一瞧人间疾苦,也是好事。
  城里还有黄李两家的粥棚,朝朝和徐云因为一些原因,瞧着这两家的粥铺,心中多少是有点儿宁巴的。
  于是便避开他们两家施粥的地方,绕的老远老远。
  李林和黄元毅两个,还是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怀远县的受灾情况比起一些地方来,其实并没有太严重,但百姓们的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
  徐云和朝朝走在路上,更是很直观的发现了这些。
  “一些百姓,瞧着可真是不容易。”徐云由衷的感慨道。
  朝朝轻轻点头,“也没有什么人是容易的,便是伯父,年轻的时候也定然吃了不少的苦。”
  “你可别再给我爹说话了,再这样下去,他都要不认我了。”徐云颇为苦恼的开口。
  而朝朝却只是笑,“伯父还是很疼阿姐的。”
  “得了得了,他明明就更喜欢你。”徐云不太在意的开口,注意力全部都在面前的单子上。
  “没想到给小孩子过个生辰,居然还要准备这么多的东西。”徐云有些惊讶的说道。
  朝朝其实也不太懂这些,只是按照徐母给的单子来准备。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给孩子准备生辰,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两个人边走边看,忙的不亦乐乎,回到府中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起来,只不过刚刚准备到一半,门房就送来了请柬。
  徐云最近一听见请柬之类的东西,就忍不住的头疼,“谁送过来的,是给我的还是给朝朝的?”
  “是李家少爷送过来的,是给您二位的。”
  徐云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一些,只要不是给她一个人的,那就万事好说。
  “他好端端的,给我们送请柬干什么?”徐云一边嘀咕,一边将请柬拿了过来。
  “也许是要跟我们接着聊贺兰石。”朝朝轻声说道,很容易就可以猜测出李林的想法,朝朝其实也挺头疼的。
  但李林这一点做的,要比黄元毅高明许多,他绝口不提自己的目的,只说要和徐家做生意。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只要他不明说,就永远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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