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 第22节

  江知酌坐在皇子首位,对面是二皇子江睿义,左边是江慕安。
  宴席中间,几名舞女轻歌曼舞,台下各人相谈甚欢。
  明德帝因着身体原因,已经不再饮酒,恰逢江知酌新太子上位,少不了每人都要来敬贺一杯。
  赴宴前,容词已经给江知酌喝过醒酒汤,可架不住敬酒的人多,江慕安在一旁时不时替江知酌饮下一杯。
  江知酌已经微醺,冲江慕安笑笑,说道:“皇兄不必ᴊsɢ顾我,今日这情形,我必醉,醉了就结束了。皇兄酒量不佳,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
  “无妨,”江慕安神情自若,“今日,我也想醉一回。”
  舒王朝这边举杯:“太子殿下最近多逢喜事,恭喜了”
  “多谢皇叔。”江知酌站起身回复。
  明德帝的亲兄弟只有两个,燕王已死,舒王早年就在朝内担任闲职,江知酌平日也对舒王恭而有礼,不单是因为其身为长辈,更是为了维护皇室颜面。
  近百年来,楚国历代君王皆遭兄弟斗争之诟病,明德帝及先帝均以仁义为礼,但明德帝终究没有做到兄友弟恭,君臣有义。
  舒王见江知酌起身,也站起来,向明德帝说道:“太子殿下婚期定了吗?我可但等这一口喜酒。”
  虽然在他人看来两位新娘都不是江知酌自愿所娶,但太子娶亲也是本朝喜事,还能化解与苍赤的多年战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明德帝点点头,说:“原本定的是半月后九月初一。今日礼部上报了九月初一和十月初十均乃吉日,正好同知酌说一声,苍赤公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昨日太子妃已抵达京城,知酌觉得哪个日子更好些。”
  “儿臣认为半月后九月初一正当迎娶太子妃”江知酌回答道,“太子妃本就是京城中人,秋太傅嫁女,礼部早有准备。”
  明德帝思索着点点头,说:“那便定九月初一。”
  江慕安抬首饮尽了杯中酒。
  婚期已定,众人免不了要再对江知酌举杯一番。
  明德帝精神不济,自感无力,看江知酌已有醉意,对众人说道:“朕该去饮药了,知酌,你随朕来。今夜诸位只管尽兴,若是有晚归的也可留宿宫中。今日月色甚美,众卿切莫辜负。”
  行至偏殿,明德帝摆摆手,只留了江知酌和两名太监随同。
  “知酌,还有一事,关于你的婚事,”明德帝停在廊内一处。
  江知酌站立一侧,说:“是,父皇请讲。”
  “这桩婚事,委屈你了,”明德帝慢慢开口,“薛御史的女儿正当妙龄,是个好女子。之前就朕和淑妃就有意许给你和慕安,只是慕安没有心思。这次你娶亲,薛御史仍向朕请奏,恳请纳入东宫。”
  江知酌顿了一下,开口道:“太子妃和侧妃都有人选了,怕是会委屈了薛小姐。”
  “侧妃应有两位,”明德帝看着江知说道,“老臣之心,朕不愿拂之。且何碗并非你良配,让你娶她也是权宜之计。苍赤公主,现在娶之,日后还要看两国情况,朕希望你身边日后有人相伴。”
  “此事由父皇做主,”江知酌单腿跪下,“只是儿臣不愿再多娶,儿臣刚被册立不久,有诸多事要学习。不愿在婚事上过多耽误,请父皇谅解。”
  “好,你去吧,”明德帝点点头,“皇家亲贵,诸多身不由己,你比慕安更明白,多劝解他。还有秋家二公子,你执意保他回京,那日后他的所作所为,后果便要由你承担。”
  明德帝走后,江知酌酒醒了不少。
  宫门口,容词已经备好了马车,见江知酌出来,上前迎上去,扶住江知酌的胳膊。
  “殿下,回哪里。”容词将江知酌扶到马车前。
  除了之前的五皇子府,东宫也在皇宫之外,现归属于江知酌。
  江知酌用手掌压了压胸口上方,说道:“去太傅府。”
  “殿下,马上就是亥时了,这个时间,怕是不妥吧。”容词看着江知酌的神情,“殿下,您是不是醉了。”
  江知酌在宫门口吹了会儿夜风,伸手指了指天空。
  容词顺着江知酌的手指看上去,一片星辰中,月色柔亮,嵌在天边。
  “我要去摘月亮。”江知酌抬头看着夜空。
  月光下江知酌的侧脸俊逸脱尘,只是说出来得话,像个醉鬼。
  江知酌抬腿进了马车内,容词又问了一遍“殿下,回府还是回东宫。”
  “容词,你连你主子话都听不懂了么,我给你放几日假可好。”江知酌在马车内出声。
  容词无法,只得去了秋府。
  只是,他还未到,就看到了三皇子的车驾还有长乐。
  长乐看到江知酌的马车,等着上前行礼。容词将马车停好,用口型问道:“你家主子也醉了吗?”
  长乐无奈摇摇头。
  江知酌掀帘出来,看到了容词,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江知酌提了一壶酒进入秋府大门。
  ***
  钱朵朵吃过晚饭不够,晚饭后要拉着秋舟聿去小碗院里喝茶聊天。
  秋舟聿让她自己去,秋舟聿本想让钱朵朵求一求自己,再陪钱朵朵去小碗院里小坐片刻。
  没想到钱朵朵听他说不去,转头拉上了秋惊叶一起去了。
  秋舟聿只好去书房陪秋太傅看书。
  小碗院里有个小石台,钱朵朵带了几大包果干蜜饯全铺在一个盒子里。
  秋惊叶惊了:“大嫂,我们不是才用过晚饭半个时辰吗,这么多,怎么吃的下去啊。”
  “你懂什么啊,饭是饭,零食是零食,”钱朵朵低头撕开一个长条的果脯,放了一半到嘴里,“女孩子都爱吃甜食的,是不是,太子妃。”
  小碗正专心烹茶,闻言说道:“是,大嫂不必喊我太子妃,私下喊我名字就好。”
  “嗯嗯好,筝安,你应该比我大,你喊我朵朵吧。你做事慢条斯理的,看着好优雅啊。”钱朵朵边说边仰头吃掉了另一半果干。
  “煎茶不可心急,心静则身安 ,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小碗递了一杯茶给钱朵朵。
  钱朵朵正好渴了,一口闷了下去。
  小碗看着钱朵朵的样子,浅浅一笑,钱朵朵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跟她在一起,能让人放松下来。
  钱朵朵边吃边点头,见小碗和秋惊叶都只喝茶,不吃东西,冲小碗说道:“你也吃啊,筝安,别让我一个人胖,好不好。”
  “好,”小碗随手拿了一个小蜜饯放进嘴里,认真说道:“很甜很好吃,谢谢朵朵。”
  “你喜欢红杏啊,我觉得它有点酸,你再尝尝别的。”钱朵朵极力推销。
  小碗歌尝了一个,钱朵朵问道:“怎么样,哪个最好吃。”
  “红杏,酸酸的,很好吃。”小碗想了想,回答道。
  秋惊叶则在一旁一直安静看着小碗和钱朵朵,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实在太漂亮,以至于秋惊叶觉得在石渔镇的五年,都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亮。
  秋舟聿这边,秋太傅和夫人都回屋睡下了。钱朵朵还不从小碗院里出来,秋舟聿忍不住想:“这是要住下吗?”
  钱朵朵的确见了小碗都不想走了,小碗安静但吸引人,不会让人觉得无聊,小碗长得又美又冷艳,离近了瞧,对钱朵朵来说简直是视觉盛宴。
  “朵朵……”小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蜜饯吃多了,晚上容易不消化,你今晚已经吃了不少了,再吃的话,后半夜难免会睡不着的。”
  “啊,我看着你,就忘了,就觉得这个蜜饯,好好吃啊。”钱朵朵把手里的蜜饯放回盒子里,在一旁拍拍手,旁边的侍女拿了湿过得帕子递给钱朵朵擦手。
  “少奶奶,已经亥时了,大少爷还在前院等你呢。”侍女提醒道。
  “哦哦,我相公,我差点忘了,我该走了,筝安,改日再来找你。”钱朵朵匆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
  小碗和秋惊叶送钱朵朵去前院,钱朵朵看见前院独自饮茶的秋舟聿,赶忙跑过去,边跑边说:“哎呀,哎呀,我忘了时辰了,我们这就回家休息。”
  秋舟聿站起身拉过钱朵朵的手腕,跟秋惊叶和小碗告别。
  四人还未走到门口,猝不及防见到到了突然造访的江幕安。
  江幕安也没有料到能在门口碰到小碗,小碗回京的消息他昨日就已经知道了,今天江慕安的心一直飘忽着。
  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他在宫门口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决定来秋府“拜访。”
  江慕安在心里给自己编了无数理由,以前过节也不是没有来过秋府。
  无论是哪种理由,都敌不过江慕安那是快要抑制不住的想法:“我想见她。”
  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刻,两颗大脑里的弦“嗡”一声就绷断了。
  江慕安尚且有一点心理准备。
  小碗愣在原地,她像失聪了一样,再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声音,回忆里的片段不受控制地疯涌出来,小碗觉得自己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摇晃,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
  实际上,小碗的身子僵直的可怕,整个人被定在了那里。
  第27章 赏月篇
  短暂的几息之间,小碗不知被谁拉住了胳膊。
  等小碗再反应过来,转头对秋惊叶无力地笑笑,小碗想说“没事”,但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江慕安顿在原地了片刻,然后朝他们走来,秋舟聿先向江慕安行礼,问道:“三殿下,您这么晚了,是找我父ᴊsɢ亲有事……?”
  江慕安没有回复秋舟聿,迳直走到小碗面前,小碗头刚刚转向秋惊叶的方向,余光感受到江慕安的身影,小碗沉默地低下了头。
  身侧的手指蜷了起来,小碗用衣摆半掩,半晌后抬起头,给了江慕安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江慕安两个手臂微微颤抖地举起来抓住小碗的肩头和胳膊。江慕安开始不敢用力,直到手心确切的感受到小碗的细微地颤抖,江慕安不受控制地用力抓紧了小碗。
  感受到疼痛以后,小碗的神志渐渐回笼,想找回声音,让江慕安放手,还没开口,江慕安收臂将小碗揽入怀里。
  钱朵朵在一旁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转头看向秋舟聿,秋舟聿无奈伸手分别捂住了钱朵朵的嘴巴和眼睛。
  钱朵朵立刻扒下捂着眼睛的那只手,然后自己两只手掌使劲盖住自己嘴巴上的手,三只手掌一起压着钱朵朵,钱朵朵才能不发出声音,钱朵朵内心大为震撼:”刚没听错的话,面前这个帅气到无可挑剔的男人,是三殿下啊!
  三殿下抱住了太子妃!!”
  小碗想挣开江慕安,可江慕安死死地箍住的小碗的胳膊和后背,越箍越紧,小碗被搂得快要窒息了,小碗动弹不得认命般闭上了眼。
  秋惊叶的拳头快被自己捏碎了,紧盯着小碗和江慕安,只要小碗指示,他就上去一把推开江慕安,可小碗乖顺地站着没动。
  小碗哪里是不想动,她根本就动不了,刚开始身体和大脑断了线,连接不上,连接上了,又发不出声音。江慕安力气大到要将小碗身子勒断一样。
  “当啷!”一声清脆落地的声音,酒壶里的酒洒了一地。
  秋舟聿,钱朵朵,秋惊叶闻声看过去,江知酌脚边是炸开的碎片和流了一地的酒香。
  秋舟聿的手还被钱朵朵捂着嘴上,他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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