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第一因 第545节

  对于朝廷而言,龙渊还姓张,那就足够了,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于方舟叹气:“可连王位更迭都听之任之,实在让人担忧,朝廷对于地方,还有几分掌控力……”
  “于兄话多了。”
  林启天开口打断他的话。
  于方舟自觉失言,也就闭口不言,车厢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有马车压过泥泞路面的‘嘎吱’声,以及林启天不急不缓的擦拭兵器声。
  “姐……”
  张龙福猛然翻身,从半梦半醒中醒来。
  这时,又有风来,吹起了车帘,从此处远眺,依稀间,好似能看到那一座犹如山脉横陈在前的巨城之影。
  龙渊城,到了。
  第419章 云海翻滚,惊世龙吟!
  哗啦啦!
  澎湃的江水推动着一艘艘货船顺流而下,沿着修葺平整的宽阔河道行至龙渊道城之外。
  循环往复的船只车马,就似是这座古城的血管,为这座坐落于平原之上的巨城运送着血液。
  使其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时隔大半年,再见这座熟悉的道城,张龙福心中悸动,忐忑、焦灼、愤怒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直至来到这条宽达十里的巨大护城河之前,一行人都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与围杀。
  就好似,他们真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商队。
  “林兄?”
  掀开车帘,望向宽阔河面那头的巨城,于方舟神色凝重。
  车厢中,林启天将箭矢一根根的插到箭篓中,不急不缓的提起那一张比他还要高许多的长弓:“来了。”
  “嗯?!”
  于方舟心中一跳,极目望去,就见得大河对面,一叶扁舟穿过一艘艘高大的货船,孤零零的驶来。
  乌篷小船,上备红泥火炉,一人撑船,一人坐于甲板之上,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
  其人遥遥举杯,微微一笑。
  那是……
  “张灵峰?!”
  匆匆而来的南山霸正见得这一幕,其余人就有些哗然。
  “林兄?”
  于方舟、南山霸错愕之间,林启天已下得车辇,只随意摆摆手,背着大弓,就向着河中心而去。
  一袭长袍随风而动,踏水而行,于众人的注视之下,逼近了那乌篷船。
  “大将军,久违了。”
  张灵峰微微一笑。
  他的身材过于臃肿,盘膝而坐很难做的标准,虽然极力保持风度,但在外人眼中,却仍是有些可笑。
  只是林启天却没有笑。
  相反,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凝重:“你开了玄关一窍?!”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一道禁制,天下间,武道天赋越是出众的,就越是难以获得道果的认同。
  反之,如张灵峰这样自幼就被道果认主的神通者,武道天赋定然稀松平常。
  但万事都有例外。
  如王牧之一般,很早就得道果认主,且天赋绝顶之辈,也是有的。
  但他可以肯定,张灵峰绝不是这样的人,因为二十年前,他曾在道城亲自为他摸骨。
  可这……
  玄关一窍!
  撑船的船夫止不住一颤,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骇然望向张灵峰。
  什么是玄关一窍?
  这是江湖武人毕生渴求的武道巅峰,精气神交融归一的至强境界!
  龙渊道武者千千万,可能够踏足此境的,百年里,都未见得有十人!
  这据说只有道术天赋,并无武学天赋的世子,居然不声不响的突破了这道关卡?!
  谁能相信,一个没什么武道天赋,且常年被人禁足,甚至于根本没有与人厮杀经验的人。
  能够在短短二十年间跨过八次换血,跨过真罡、熔炉、百经、百窍、玄关,成就大宗师。
  这根本不正常!
  “到底瞒不过大将军。”
  一眼被人看破根底,张灵峰的笑容都似淡了几分。
  “二十年前,你似乎换血才不过五次?”
  林启天踏波而立,分明是空空无所着力,却有种天人合一,渊渟岳峙的沉重气势:“判官道果?!”
  他似是在询问,但语气之中却尽是笃定。
  “不错。”
  张灵峰点头承认:“小侄可没有大将军的天赋,能有今日成就,自然与自己的努力无关。”
  “武道诞生不过三千年,判官道果,真的会和武道契合相关?”
  林启天叹气。
  这,却是他都没有料到的。
  “判官主生死,寿元气数尚可增减,区区武学小道,有所助益,又有什么了不起。”
  张灵峰笑了笑,意味深长:“或许,大宗师之境,未多久,我也可轻易踏过,晋位那武圣宝座呢?”
  “哈哈哈!”
  闻言,林启天纵声大笑,不含丝毫真气,却似雷霆滚走,震动的江潮翻涌:“武圣?!”
  “你又以为武圣是什么?”
  大笑之后,林启天一步踏上乌篷船,在那船夫惊悚的目光中盘膝坐下,自顾自的倒酒饮尽:“天下间道果比之武圣,可要多得多了……”
  面对嘲讽,张灵峰安之若素:“大将军其实很清楚,我不一样。”
  “每一枚道果,都不一样。判官也不过稍稍特殊一些罢了,你真当你是传说中,手掌生死搏,可裁定众生生死的判官大老爷?!”
  说着,林启天长长一叹:“我知你心中怨愤,可这龙渊道,到底是你父祖兢兢业业操持的基业,诸州诸府尽是你张家子民,你又于心何忍?”
  “哈哈!”
  这次,却是张灵峰大笑了。
  他的笑声不如林启天的狂放,却如夜枭般刺耳阴冷,直将眼泪都笑了出来:“可笑,可笑啊!”
  “他连亲子都不在乎,难道还会在乎那些泥腿子?”
  张灵峰以手覆面,身躯抖动,似哭似笑。
  见得这一幕,林启天的瞳孔却是一缩,看出了让他都心惊的东西:“你已经举行了仪式?!”
  武道,不止是体魄真气的打磨,更是心性气魄的锤炼。
  任何一尊武道有成的高手,其心性必有过人之处,无论正邪,都非常人可以企及。
  张灵峰如此的做派,非是他天性如此,更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被道果反向影响的征兆。
  “你,没有持戒?!”
  “我这一生,受到的束缚、规矩太多了,如今的我,再不会被束缚,无论是道德律法,还是天条戒律!”
  张灵峰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冰冷的好似无了人的情绪:“持戒?持谁的戒?!”
  “你入魔了。”
  林启天神色微黯。
  龙渊三杰,以他的年岁最大,流积山一战,魏正先、方征豪尚是兵卒之时,他已是可登中军大帐的校尉了。
  当年的龙渊老王,还是世子,却已经与他相交莫逆了。
  张灵峰的百日宴,他也是参加了的。
  望着此时癫狂如魔的胖子,他实在难以将他与那时曾抱在怀中,稚嫩可爱的幼儿联系在一起。
  “老王爷……”
  林启天长长叹气,似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被他束于身后的长弓发出嗡鸣来。
  百日宴上,薛地龙的批命惹怒了众人,龙渊老王甚至几乎将他劈杀于此条大将之上。
  那时,没有任何人信那所谓的批命。
  直到后来……
  “在被囚禁的那些年里,我始终在想,如果当年,那薛地龙不曾为我批命。
  八岁那年,我没有好奇吹灭满院奴仆的命火,如今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张灵峰喃喃自语着,似是向着林启天诉说,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林启天静静的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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