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没有说你们对我可有可无,”燕知还在试图争取,“我只是想要回去找牧长觉,对我们现在会有什么影响呢?而且如果不是你们拦着,我为什么要失去他?”
  他到那个时候还没能明白。
  支璐并不是在意他要去找谁,也不是要跟他争对错。
  “不好意思,我去用一下洗手间。”燕知在林医生担心的目光里解开了安全带。
  他关上洗手间的门,把薄荷糖罐里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
  还有五六片。
  他不能在飞机上失控。
  但燕知看着那些药又有些舍不得。
  如果他全吃了,那就意味着他提前把火柴烧完了。
  而且也不能确定有效。
  他握着那些药,像是握着一种安慰,安静地靠在洗手池上。
  毫无征兆却又不太意外的,血从门下漫了出来。
  燕知摩挲着手腕安慰自己,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可以只是旁观。
  他可以控制。
  他看着自己从学校回家,想告诉支璐他在斯大的补录手续已经完成了。
  虽然刚到帕市还不久,但是燕知知道支璐每天这个时间都在书房写诗。
  他知道支璐给燕北珵写了很多新诗,也见过她在夜里烧那些写着小楷的纸。
  那天他回家的时候也是夕阳很耀眼。
  燕知为早上和支璐的争吵感到愧疚。
  他拿着学校的文件到书房找支璐,想要缓和气氛,想让她知道事情在慢慢变好。
  但她不在书房。
  也不在阳台和厨房。
  “妈妈?”燕知走进主卧,很快站住了。
  他看到了地上的液体。
  那些液体的颜色原本是很深的,只是被夕阳的光照出一层黯淡的红。
  边缘已经干涸了,因为收缩起了很细小的皱。
  燕知在牧长觉的片场见过道具血浆。
  跟他眼前的完全不同。
  也没有如此厚重的铁锈味。
  燕知站在门后面,一直等到太阳下山,房间全黑了。
  他没有打开房间,直接拨了急救电话。
  其实哪还有什么可救的。
  燕知刚看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燕北珵甚至都没有流这么多血。
  如果不是燕知离得那么近,看着他的呼吸在几秒内急促地消失,根本就认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当然,燕知分析,也可能是因为当时在下雨。
  血聚不起来。
  灯是警察打开的。
  他们脱下湿透的雨披,请燕知让开一点。
  进进出出的法医在测量墙上血的飞溅角度。
  燕知一直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
  然后在支璐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开口,“妈,我不找牧长觉了。”
  他跟着担架小跑起来,“我再也不找牧长觉了。”
  “妈你回来,我不找牧长觉了,我错了。”他哭着抓住担架冰凉的金属把手,“我错了我再也不找牧长觉了,求求你回来。”
  有人把他的手从担架上掰开,“孩子,你冷静一点。”
  那些话彻底打破了燕知的冷静,他想把支璐从那个黑色的胶袋里面剥出来,“妈妈你不要走,我不找牧长觉了,我错了……”
  他就是那个时候失去呼吸的。
  就好像支璐握着燕北珵的手术刀,划开自己动脉的同时,顺便把燕知的气管也划开了。
  他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胸口,徒然地呼吸。
  所有的气体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肺又一成不变地退出来。
  他睁大的双眼里几乎流不出泪水,无计可施地看着一切变成空茫的白。
  有人扶着他,“孩子?孩子?”
  “知?”林医生跪在燕知身边,试着恢复他的呼吸,“知!”
  她冲着空乘的方向大喊,“这里需要帮助!”
  恍惚间燕知看着机舱的天花板,以为时间终于倒流回了支璐死之前,他们正随着夜航西飞。
  燕知大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聚焦。
  他碎裂的呼吸近乎执迷不悟。
  “求求你,让我回去。”
  “我要找牧长觉。”
  林医生贴着他颤抖的嘴唇用力听,“谁是牧长觉?”
  飞机是深夜降落的。
  林医生一路跟着担架跑,刚过接机通道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追上来。
  他边跟着跑边查看呼吸面罩下不省人事的燕知。
  他的声音沙哑但很轻柔,“天天。天天。”
  林医生在飞机上尝试联系过燕知的紧急联系人,姓望。
  她跟他简单说明过情况。
  登上救护车之后,林医生短促地看了来人一眼,“望先生?”
  他穿着一身很好的深色西装,只是完全被雨淋透了,从上到下地滴着水。
  但他好像全然没注意到。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燕知,一双血红的眼睛连带着四周凹陷下去,几乎让人不敢看。
  那人一直握着燕知的手没松开,像是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林医生在问什么。
  他身上的所有情绪如同本能一样瞬间收敛,覆上一层近乎空白的平静,“我姓牧,牧长觉。”
  第40章
  燕知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并不太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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