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怎么就忘了呢?(2-1)

  许清清望着怀中正沉睡着的男人,眼里满溢柔情。
  印象中她好像不曾以这个角度看过他。不管是过去或现在,她总是被拥在怀里的那一个,也总是被保护着的那一个。
  或许,在她熟睡的无数个夜里,他便是这样看着她,静静的、无比怜爱的看着,连抚摸都不敢,深怕一个触碰,这样的安寧与幸福就会被破坏。
  望了望右腕上的手鍊,贝母石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柔美摇曳的光泽。
  前二个生日愿望都实现了。
  幸好,她把第三个愿望留给了他。
  「知道为什么我没挑白色的晚礼服吗?」她用唇语说着:「因为,太像婚纱了,我怕我一穿上,就捨不得脱下来了。」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在他额前轻吻一下。确认他的呼吸依旧平稳,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抽几张卫生纸清理之后才捡起垂落床缘的内裤穿上,离开卧室前,顺手拿过衣帽架上的披肩,将自己被黑色情趣睡衣衬得过火的身体裹起大半。
  两人晚宴所穿的鞋还散落在玄关处,她套上那双美丽的银白色高跟鞋。
  忽然觉得自己宛如童话中的灰姑娘,沉浸在由魔法堆砌的梦幻世界,浑然忘我。魔法消失之时,她再次衣不蔽体,只剩下脚上的玻璃舞鞋依旧闪闪发亮。
  她上前,站在将她与世隔绝的那道门前。
  感应到有人靠近,电子锁自动亮起萤光蓝的数字键。
  这感觉很奇妙,明明这十个数字总是在她眼前闪烁,像拼命在暗示她什么,然而,她却总是视而不见,直到现在才终于正视它们。
  她伸出手指,无比冷静的,按下八个数字。
  2-0-2-2-1-2-2-5。
  『lemeilleurmatindemavie.意思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早晨。』
  曾经,他就着戒指内侧一串小到几乎看不清楚的字,对着还裹着棉被、赤身裸体的她,一字一字的读着、解释着。
  她记得,她愣了好久好久。
  宿醉的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正在被求婚,只死死盯着眼前拿着戒指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清清,你愿意,让今天的早晨成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一个吗?』
  『韩澈,你太卑鄙了……』
  明明是开心的,明明人家都还没问出那句话,她却已经哽咽得语无伦次。
  『你居然趁我还没刷牙洗脸……也还没洗澡的时候……』
  『许清清,』
  她低头看自己,『我甚至还……还没有穿衣服……』
  『嫁给我好吗?』
  『好!』她尖叫着将他扑倒在地,两人紧紧拥抱,又笑又泪。
  那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的早晨。
  视线轻轻划过手鍊上那串小字。
  lemeilleurmatindemavie.
  一字不差。
  于是门开了,悄无声息的。
  确认门外没有任何人,她拉紧身上的披肩,缓缓走了出去。
  凌晨三点的走廊与梯间空荡荡的。宴会大厅已经收拾乾净,只留下零星几张圆桌,供留宿的宾客隔天早上用餐。
  为了举办晚宴,韩澈撤走了她房门口的保鑣,却对整栋别墅周边加强了警戒,许清清深知这点,一步步走得缓慢而谨慎。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当她推开别墅大门,外头守夜的两位保鑣闻声回过头来。
  「这么晚,许小姐怎么会出来?」
  因韩澈在晚宴上明显的表态,保鑣们对许清清的态度是谦恭有礼,不过两位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阻止她继续前进的意图鲜明。
  「睡不着,想散散步。」她轻声说。
  「这个时间去散步?」
  「现在不可以吗?」一脸的茫然,「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尤其夜晚,特别容易想起我哥哥……」哽咽起来。
  「……」许源的死讯眾所皆知,两位保鑣自然不好继续质疑。
  「韩先生呢?」
  「他很早就睡了,看他睡得很沉,我就没叫他。」
  韩澈在晚宴上喝成那样,这状况也是可想而知。
  「既然韩先生睡了,」这时,另一位保鑣开口:「敢问小姐是怎么离开房间的?」
  会这么问,看来是之前看守过她的保鑣之一。
  「输入密码离开的。」不过许清清也是有备而来:「韩澈说希望我偶尔能出来走走,就把密码告诉我了,只是我一直到今晚才有那个兴致。」
  睁着水汪汪的无辜大眼对那人说:「还是,需要我回去示范一遍吗?」
  「……是不用。」
  自三週前许清清在韩澈房里过夜之后,大家都看得出来韩澈对她的监禁有松动的跡象,许源死时,韩澈还带她去了趟医院,今晚更将她带出来与所有宾客见面,因此许清清说她知道解锁密码、表示她已能够自由进出房间,乍听之下还挺合理,只不过因为韩澈还没有让她单独行动的指示或前例,较谨慎的保鑣仍然不太放心。
  见他们动摇了,许清清刻意面露无奈的说:「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帮我把韩澈叫起来吗?」
  两人交换了眼神,一位已然无所谓,另一位沉吟片刻后,问:「许小姐打算去哪里?」
  「没什么打算,就附近随便走走。」
  打从跟这两人交涉时起,她早就感觉到他们十分努力在忽视她那身惹火的穿着,为了打破僵局,她故意将焦点转移过去:「我也是临时起意才没特别换衣服,穿成这样,其实也没办法走太远。」
  将披肩掀开一角,露出半边白皙浑圆的乳肉。
  男士们眼神微乱。
  「那许小姐应该不介意我跟您走一段吧?」于是有了结论:「毕竟您穿成这样,一个人走也危险,不过我会跟您保持距离的。」
  许清清笑笑说好。
  时隔两个多月,她终于又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出这片韩家私人土地。
  不知是因为身后有人跟着,还是罗希琳不玩了,这次,没人开车来接她。
  也好。
  韩砚温柔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你顺利逃出别墅,就立刻走右边这条小径,进入旁边这片树林,一遇岔路就走左边,大概走十分鐘你会看到用木头围篱围住的变电箱,我们就在那边会合。』
  她往右看了看,确实隐约看到一个路口。
  她往反方向转身,往左边更深的山林走去。
  ※
  『你们看,那边有个女孩子。』
  走在天桥上,十岁的许清清左右手各扯了一下。
  『哪个?正吗?』左手边的许源打着呵欠,往她指的方向瞄一眼,『摆摊的那个?还好啊。』
  『好像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右手边的韩砚说。
  『这么小就出来摆摊,好厉害喔!不知道是卖什么东西?』
  『不像是卖东西。』后头的韩澈悠悠道:『像是占卜之类的。』
  『占卜?算命吗?』她一听立刻亮起眼来,就要上前,『去看看!』
  被许源拉住,『你白痴吗?那种骗人的东西你也信?』
  『我又没说我相信!只是去看看而已!』
  『那就不要等下又哭哭啼啼的来问我会不会这样会不会那样喔。』
  许源无奈的对韩砚抱怨起来:『期中考前,她班上有个同学用扑克牌占卜说她考试会考砸,她为了这事烦了我一个礼拜,结果考砸的人是我,有够倒霉……』
  笔直的天桥上没有其他路线,四人说着说着,便来到那位有着浓密黑发的女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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