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街13号 第921节

  因为秩序化的原因,卡伦的光明之火呈现出的也是秩序的黑色,也就只有正在亲身“尝试”它的人才能确切体会到滋味。
  其实,从送海图到现在,时间并未持续很久,而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是卡伦自己丰厚的灵性力量积累在此时发挥出了巨大作用,也就只有他才能将两种火焰以极高的规格释放出来,而且还能持续且稳定地保证火力,这才使得脓团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存在一直处于极端痛苦折磨之中。
  就在这时,原本趴在地上昏睡的凯文睁开了狗眼;上方的鬼脸布来兹特前方出现了一根竖笛,竖笛发出了悠扬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音后,凯文的狗眼再度瞪大,它无法忘记这个声音,因为它曾在很多个夜晚偷偷摸摸地藏在岩石后面,听着她坐在沙滩上吹奏。
  她喜欢乐律,擅长多种乐器,米尔斯神教关于女神的传说是女神的乐声吸引了海神,海神向她提出了要求,她则以海盗对妓女的尊重进行回应。
  米尔斯……
  凯文的目光陷入了一种呆滞,它不相信当年秩序之神会知道米尔斯长眠在神葬之地却不告诉自己,这不是秩序之神的行事风格;
  但这笛子,这曲调,确实是米尔斯吹奏出来的味道,这不可能有假。
  呵呵,拉涅达尔,你听听,这声音你熟悉么?
  鬼脸的笑意变得十分浓郁且扭曲,在笛声的牵引加持下,原本正在进行着破坏的罪恶三头犬得到了“指令”,中间那颗脑袋看向了这个方向,张开嘴,刹那间,恐怖的熔岩之柱向这里喷吐过来,一路融化了所接触的一切,只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熔岩之柱扫到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足以让这里的众人避开,前提是,立刻结束掉此时的僵持。
  要么退去结束纠缠,要么……一起死。
  我看你们,会选择哪一个!
  鬼脸布来兹特很满意自己的这一随机应变的破局方式,很是得意地再次低下头看向下方。
  而这时,
  卡伦也正好抬起头,向上看去。
  这一次,
  没有了凯文的阻拦,没有了阿尔弗雷德的挡拆,布来兹特的目光和卡伦终于完全接触。
  顷刻间,
  鬼脸的眼睛当即睁大,原本的浓郁笑意转化为了强烈的惊骇恐惧。
  那是深藏在不知道多少个“布来兹特”记忆盒子中始终无法抹去的折磨梦魔,最擅长蛊惑的异魔始祖却始终无法解决自己意识中的这一烙印,因为只是一眼,就能击垮他的所有骄傲,让他铭记“生生世世”。
  布来兹特发出了惊颤的声音:
  “秩序……”
  第482章 真正的秩序信徒
  原理神教神话叙述体系中记载了原理之神最早信徒也是后来八贤者之一拉尔默森大人的一句话,他说:
  【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样本,我就能揭开世界的本质。】
  目的是从足够的样本中,去发现客观规律。
  就比如现在的卡伦,他经常被“误认”成那位。
  因为被误认的次数较多,也总结出了一点规律。
  首先,能够产生“误认”的,层次必须非常高,基本都是神祇存在。
  安卡拉有没有成神暂不得而知,但她至少应该也像布来兹特这种,就算没成神也是极为接近成神的存在。
  因为在那个年代,只有神,才勉强有资格“见”过秩序之神。
  其次,不能是完整的存在。
  安卡拉酒店最高层出现的安卡拉只是一块碎肉被激发出来的意识,连分身都不算;
  轮回之门内的瑞丽尔萨更是失去了神格,沦为了巨人行尸;祭坛岛上的暗月女神,也只是女神留下的一道意识;
  就是此时上方的布来兹特,本质上和句偻青年身上的这些脓包一样,是分离出一部分自己附着在这青年身上的。
  他们并非是完整的,所以在感知和思维方面,会出现巨大的局限。
  在这一点上,凯文就是最好的例证,因为凯文只有在卡伦展现出秩序之神身上曾出现过的“瘾患”时,它才会马上吓得身体哆嗦,这意味着在日常生活中,凯文一直很清楚卡伦并不是秩序之神。
  频频出现的这种误会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不可直视神】这句话,并非只对普通人有用,甚至,对神也是一样奏效。
  瑞丽尔萨去画出【秩序的终结】,惹怒秩序之神被镇压,也属于触犯了【不可直视神】的禁忌。
  可能在普通神祇的眼里,他们所看见的秩序之神,依旧是记不清楚面庞的。
  亦或者可以说是,神早就不用眼睛去看世界了,他们有更为丰富的手段去感知和掌控自己身边的世界,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已经是另一种层面模式。
  在面对秩序之神那样的存在时,他们大部分都会选择敬畏、后退,偶有敢于忤逆的,也很快遭受到了来自秩序之神的无情镇压。
  所以,在他们的认知中,秩序之神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颜色”,一种“声音”,一种拥有特定指向性的“标志”。
  比如在那个年代,当一束最为至纯的光明落下时,你就会下意识地认为,是光明之神降临了,因为只有他,才配拥有这种最为纯粹的光明。
  当卡伦使用出“秩序锁链”时也是同理,那些曾领略过秩序之神的气息的存在,在自己主体不完整的前提下,再度感知到这一特定的秩序气息,肯定会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秩序之神。
  布来兹特现在心神惊骇,他对秩序之神的恐惧早已烙印进了灵魂最深处,再加上先前又有“凯文”的铺垫,而凯文在那个时期的身份一定程度上本就是和秩序之神绑定在一起。
  先见到了凯文,再感知到那种特殊的秩序气息,等同于加倍的先入为主。
  先前还拥有无比强大自信,畅想着神葬之地被接引归来后,趁着诸神不出的时代进行新一轮统治的雄心壮志,在此刻瞬间被击破。
  当年在神葬之地最为强盛时,秩序之神一个人就能进来镇压所有不和谐声音,现在的神葬之地虽然依旧神秘依旧保留了许多传承,但和当年还有诸多年迈未陨落神存在的时期,还是无法比拟的。
  “完了……完了……完了……”
  不过,这种“万念俱灰”下,事态还是依照着它的惯性在发展。
  卡伦可以仗着自己“心瘾”犯了,在那个局面下强行要求暗月女神的意识向自己发出祈求,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而且,就算是布来兹特已经被吓呆了,可先前他对吉拉贡下达的命令,依旧在生效着。
  那道可怕的熔岩之柱依旧在继续扫向这里,危机,其实并没有被改变。
  现在心神震荡的布来兹特,很快就能见证他眼里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的“秩序之神”,在恐怖熔岩之下消融成渣。
  “听我命令,我留在这里,你们全部转移!”
  卡伦发出了一声怒吼,虽然他依仗着自己可怕的灵性能量积累持续不断地对这颗脓团进行着炙烤,但他本身先前和现在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也并未消失。
  这时候说话下令,自然不可能心平气和。
  而且,他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强硬决心,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手下队员们“抛弃”他时,心里能更好受一些,更容易劝服他们自己。
  卡伦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也很抗拒让自己“伟大”起来,甚至,他从不标榜自己的道德,反而执拗地坚持认定自己的“灵活底线”。
  可眼下,他不得不这么选。
  这时候收手,等同放弃了先前好不容易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而双方一旦结束了这种僵持和拉扯,本就实力更强大同时还掌握着吉拉贡控制权的句偻青年一方,将重新拿回绝对的优势,这样,自己和自己手下们也活不了,结局必然是被他们杀死。
  如果自己不收手,继续僵持着,那么眼前这颗硕大的脓团要么被自己烧烤死,要么和自己一同被吉拉贡的熔岩,但自己手下人能活。
  这不是一种主动牺牲的精神,而是单纯的商业逻辑。
  反正自己都得死,还不如留下来一些人,不然就输得太憋屈。
  看似两个选择,其实就一个选择,也就不用纠结了。
  卡伦的这道命令马上出现了效果,一支优秀的队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情况下“苦苦哀求”“你不走我不走”这种情况的,因为现实条件根本不允许。
  大家都在流泪,但大家都是一边泪流一边在转移,毕竟,总不能让队长的牺牲白费。
  阿尔弗雷德扛起了奄奄一息的塔夫曼,一边身形后撤一边看向卡伦,无论任何时候,他阿尔弗雷德都会永远服从来自少爷的旨意,可以为此不带任何的情绪。
  巴特抱起受伤的菲洛米娜,一咬牙,马上转移。
  文图拉红了眼眶,也依旧选择撤离,如果可以代替,他一定会代替队长去牺牲,可问题是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像队长这样继续牵制住那团可怕的脓包。
  马斯搀扶起了孟菲斯,孟菲斯本来也要跟着一起转移,但很快他就又停下了脚步,一把推开了马斯:
  “我不走了。”
  “你……”
  马斯马上看向穆里他们,意思是赶紧将孟菲斯打晕扛走。
  穆里本打算这么做,但阿尔弗雷德却开口道:“让他留下吧。”
  听到阿尔弗雷德这句话,穆里犹豫了一下,最终扛起了马斯去转移。
  “谢谢。”
  孟菲斯对阿尔弗雷德笑了笑。
  阿尔弗雷德对孟菲斯点了点头,他知道孟菲斯已经和卡伦相认了,对于艾森先生而言,他不可能去选择丢下卡伦去转移的。
  这不是利益得失问题,也不是是否会辜负卡伦牺牲的问题,而是这一局面下,艾森先生即使活着离开了,那余生,将是可怕的折磨。
  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绝对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而且第二次发生在眼前,病情肯定会更重。
  留下来是死,转移离开是生不如死,所以他选择跟着卡伦一起死。
  站在丈夫和父亲的角度来讲,他这样有些不负责任,可问题是,他是一个病人,一个危重病人,刚刚爬出泥沼的人,看见下一个泥沼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就完全不想再反抗了。
  凯文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离开,就在这时,普洱从艾斯丽肩膀上跳了下来。
  “普洱小姐!”艾斯丽慌忙喊道。
  “你走你的,我不走!”普洱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卡伦跑去。
  “普洱小姐。”艾斯丽准备去抓普洱。
  阿尔弗雷德喊道:“让它去,它和少爷是共生关系!”
  如果卡伦死亡,那么作为共生契约关系的一方也会跟着死亡,所以普洱转移与否,没什么区别。
  凯文看见普洱从自己身边跑过去,本能地想要伸出爪子去抓它,却抓了一个空。
  看着普洱的背影,凯文直接调头:
  “汪!”
  然后,凯文也追了上去。
  结果没追多远就被阿尔弗雷德直接单手抓住尾巴。
  凯文开始挣扎,挥舞着狗爪,但阿尔弗雷德根本不予理会,一边继续扛着塔夫曼一边强行拖拽着凯文离开。
  爪子抓挠了好一阵地面后,知道自己无法挣脱阿尔弗雷德的束缚,凯文也就放弃了,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它觉得如果看着普洱留下自己却走了,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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