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_分卷阅读_153

  怀疑凌氏上辈子烧高香的人,非但是陈大太太,连袁氏也怀疑凌氏上辈子是不是烧了高香,要不怎生这么好的运道。
  袁氏的消息比陈家三房可快得多,听丈夫说了,袁氏都不敢信,“真的是长卿?你没听错吧?”
  朱明堂道,“这样的事,我怎会听差!已是换了庚帖的,待姑妈过来,你问一问就知道了。”
  袁氏刚发嫁了闺女,叹道,“这话要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是再不敢信的!长卿咱们是常见的,她虽说好,难道就没比她更好的?怎生就有这样的造化!”不说别人,就是她闺女,袁氏自认不比赵长卿差。
  朱明堂好笑道,“你莫这样发酸,长卿难道是外人?姑妈难道是外人?”
  袁 氏也笑了,“不声不响的得了这样的好亲事,还不许我酸一酸了。姑妈前几十年受苦,如今真是苦尽甘来,养这一个孙女,顶别人十个孙子了。”想到赵长卿也是常 来常往的,袁氏道,“我虽说嘴里发酸,也得服气。姑妈家家境平平,在长卿小时候就给她请先生念书,这样的栽培她,比儿子也不差了。如今长卿出息,也不枉她 家里栽培她一场。”
  “是啊。”朱明堂道,“早听你说她是极懂事的孩子。”哪怕没大见过赵长卿,也得说若是平庸的姑娘,断没有这样的运道。
  袁 氏低声道,“还是老祖宗眼力好,这些年,多少重孙子重孙女重外孙子重外孙女的过来请安,老祖宗独对长卿份外好。前几年她给将军府的楚姑娘及笄礼做赞者,老 祖宗给了她多少好料子好首饰,不瞒你说,那会儿我瞧着都眼热,如今看来,真是不服不行。老祖宗给她那许多好东西,说不定就是看这丫头是个有出息的。”
  朱明堂笑,“你且学着些吧。”
  故此,在赵老太太一家子女眷来朱家请安时,袁氏便格外的热络,扶着赵老太太坐了,寒喧过后,袁氏含嗔带笑道,“卿丫头有了这样的好亲事,姑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叫我们好跟着沾沾喜气才好。”
  赵老太太微微一愣,“啊,堂哥儿媳妇知道了?”
  袁氏笑着接过丫环手里的茶捧给赵老太太,笑,“都换庚帖了,又是大喜的事,姑妈瞒着做什么啊?”
  “我自己来就行。”赵老太太接了,笑道,“长卿年纪小,总不能未及笄就定亲,便先换了庚帖,又没定亲,也不好到处去说。”
  袁氏笑,“将军府一举一动,不知多少人看着,早传得全城都知道了。我乍一听还吓了一跳,先时也没听到过风声,连议亲的事也不知道。不然,姑妈有什么跑跑动动的差使,我总能帮衬一二。”
  赵老太太笑,“到时定亲少不得要麻烦你的,你别嫌累就行。”
  “这样大喜的事,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哪里会说累。”袁氏说笑了一回,见赵长卿手里拿着东西,问,“长卿又做了什么孝敬老祖宗?”
  赵长卿笑,“我想着天冷了,做了两双棉袜子给老祖宗。曾外祖父的寿辰也在这个月,给曾外祖父做了双棉鞋。”
  朱老太太笑,“拿来我瞧瞧。”
  袁氏也跟着过去瞧,很夸了一回长卿的针线。想着,真是不服不行,这才多大年纪,就这样不骄不躁的,有了这般好亲事,半点不见轻狂,照样过来孝敬。先时她只觉着长卿运气好,如今看来,光这份心胸就不能小瞧。
  朱老太太笑对赵老太太道,“卿丫头这手活计,比你当初还要好。”
  赵老太太笑,“我那点手艺,早叫她学会了。她是念书识字的人,不知哪儿找来的绣谱,自己照着学,比我强得多。”
  朱 老太太把针线叫丫环收了,道,“放着我穿。”便对赵家姐妹道,“同曦姐儿蝉姐儿去玩儿吧。”打发了她们出去,朱老太太问赵老太太,“卿丫头的嫁妆可开始预 备了。”她是瞧着赵长卿稳重,模样生得好,料着定有些出息,就是朱老太太心里,也有些打算。只是没料到赵长卿得了这样的好亲事,心里也高兴。
  赵老太太笑,“已经开始预备了,她年纪小,渝哥儿今年已经十九了。待长卿及笄就定亲,原本还想多留她几年,如今看来留也留不住了。所以,我思量着,针线什么的,叫她早些预备,免得临头倒慌了手脚。”
  朱老太太笑,“很是。我这里有几匹上好的大红缎子,铃姐儿的亲事定了后,我给了她两匹做嫁衣。长卿的那一份,我早预备了,一会儿你给她带了去。女孩子这一辈子就这一回,别委屈了她。”
  赵老太太笑,“又生受母亲的东西。”
  朱老太太笑,“都是我的重孙女,什么生受不生受的。我是看她打小长这么大的,转眼就成大姑娘了,我也老了。”
  赵老太太笑,“母亲瞧着比我都少相,半点不显老。”
  朱老太太笑,“如今你也会说俏皮话了。今年腿可还好?有没有犯寒症?”
  “去年就只是腊月里觉着酸,用药敷了几回便好了。今年入冬起,倒没觉着怎么着,如今不用天天药敷,只隔五日用药汤子泡一泡腿脚就好。”
  袁氏先道,“阿弥陀佛,姑妈家那位苏先生当真是神医在世了,就是长卿,也不枉这几年给姑妈按摩针灸了。”
  赵老太太笑,“我这腿,多少年的旧疾了,也没盼着真能好。不料就遇着了苏先生,长卿这孩子也有耐心,天天伺候我这老婆子。”
  “有孝心还不好,多少儿孙也不一定有长卿这份儿心。”日久才见人心,袁氏素来能言善语,这话倒是真心。
  赵老太太笑,“堂哥儿媳妇天天在母亲面前服侍,样样安排妥当,就是极孝顺的。”
  袁氏笑,“姑妈这样赞我,我可就不谦虚了。”
  “你原本就好。”赵老太太道,“咱家说不是什么世族大宦之家,有一样,亲戚多,人多,难为你这么些年照应下来。我自来是个笨的,不大会说话,心里也都明白。”
  袁氏笑,“好姑妈,你说我一句好,就比别人说我一百句好都来得真。”
  赵 长卿得了这桩好亲事,朱家待她们一家子也格外客气亲近,连出去赴宴回来的袁氏的婆婆六太太都衣裳没换就过来说了几句话,待赵老太太带着孙女们告辞后,朱老 太太歇午觉。六太太回了自己院里换装梳洗,对在一畔侍奉的媳妇袁氏道,“你们姑妈真是好福气,长卿得了这桩好亲事。”
  袁氏笑,“是啊,长卿那丫头也格外的出挑。”人家将军府也不是瞎的,若不是长卿真有别样好处,也不会这样看中她。
  六太太问,“怎么没见长卿她母亲过来?”
  袁氏道,“说是要一起来的,临出门前,长卿她大舅妈过去说话。姑妈便带着长卿她们姐妹来了。长卿给老太太做了两双棉袜子,还给老太爷做了双棉鞋,说是给老太爷生辰的孝敬。”
  六太太道,“咱家的女孩子,就欠这份机伶。”明明自家女孩子素质也不差,出身更比赵长卿好,偏生人家赵长卿就能得这般好亲事,怎不叫人五味陈杂。
  袁氏笑,“她们姐妹病的病、小的小,丫环婆子伺候着都只怕她们哪里委屈了,到底家境不一样呢。”
  六太太叹一声,“罢了,这也是天生的,非人力可强求。”
  今天一大早便到赵家来的是凌大太太,打听的就是长卿的亲事。
  凌大太太不知今天凌氏要出门,一并送走了赵大太太祖孙三个,歉疚道,“早知道妹妹要去朱家请安,我就错个日子再来是一样的。”
  凌氏笑,“这也无妨,老祖宗那里我们是常去的。大嫂今天来,可是有事?”
  “可不是天大的事么?”都是实诚亲戚,凌大太太也未拐弯抹脚,直接问,“我听我们大姐儿的婆婆说,咱们长卿同将军府公子定了亲事?”
  凌氏脸上的喜色憋了几憋都没憋住,面儿上喜笑颜开,嘴里还没啥诚意的谦虚着,“看大嫂说的,亲事还没定呢。长卿才多大,哪里有十三岁就定亲的?只是换了庚帖而已。”
  “换 了庚帖可不就是定了亲么。”凌大太太心下早惊的昨儿晚一晚上失眠,今天听了准信儿,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原本她是看好赵长卿与凌腾姑舅做亲,一肩担两 房的。如今赵长卿得了这样好的亲事,饶是凌大太太也说不出‘你退了将军府的亲事,跟咱们腾哥儿做亲’的话来。毕竟,哪怕凌腾再有出息,考个进士,也不过是 做个七品小官儿。如何同正二品将军府的公子比?
  凌大太太笑,“什么时候的事?我竟没听妹妹露过一个字。”
  “就中秋前后。”既然娘家嫂子已知道了,也没什么可掖着藏着了,凌氏笑,“长卿还太小,再说,只换了庚帖,也没真正下聘定亲,我想着,倒不急着往外说。”
  “这样天大的好事,咱们听了也只有为你高兴的。”凌大太太笑叹一声,“我是再也想不到的。妹妹,怪不得你小时候母亲给你卜卦,说你是再好不过的命相,如今看,可不是准的么。”
  凌氏心下颇是自得,笑,“我家什么样,嫂子还不知道么。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就好。”
  凌大太太告辞后,赵老太太一行才回来,凌氏少不得去赵老太太屋里问寒问暖一番。
  赵长卿得了这样的好亲事,饶是凌老太太凌太爷,心下叹了几回气后,也是真心为外孙女高兴。唯有一人,在心里把赵长卿翻天覆去骂了个遍。
  凌腾在官学年下考试结束后就病倒了,烧得糊里糊涂,说梦话都是说的“卿妹妹”。凌二太太深更半夜不假他人的照顾儿子,背地里还跟丈夫狠狠的哭了一鼻子,“她既有这样的好亲事,也不早说,只吊着咱们阿腾这实心肠的傻孩子!”
  凌二舅直叹气,“莫说这话,妹妹根本不知道咱们有结亲的意思。”
  “我说的是赵长卿!”凌二太太泼性发作,肿着眼泡咬牙切齿道,“每次见面就跟咱们阿腾叽叽咕咕有说有笑没个完,她难道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吗?既是无意,就该离咱们阿腾远一点!若咱们阿腾病出个好歹,我跟她没完!”
  夫妻多年,凌二舅很识趣的没说话。心里觉着,妻子真是昏了神智,人家长卿马上就要做将军府的少奶奶了,能怎么没完啊!再说,赵长卿不是小孩子,难道自己儿子是小孩子,比人家长卿还大一岁呢。凌二舅叹了两回气,彻底认了命。
  其实,婚事的事这么快传出去,赵长卿也觉着奇怪,跟楚渝念叨,“你说多怪,我家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大家就都知道了。”
  楚渝不动声色的笑,“这有什么怪的。我一把年纪还没媳妇,这城里不知多少人家打我的主意。如今我这媳妇有着落了,不知多少人家要伤心失望,外加羡慕你呢。”哼哼,现在谁还敢打他家媳妇的主意么?
  赵长卿笑,“羡慕也没用,白羡慕!”
  “是啊是啊。”楚渝恍若无事的牵起赵长卿的小手,赵长卿笑,“其实也有不少人羡慕你,知道不?”她也得表示一下自己很有行情才是!
  “是啊是啊,羡慕我娶得如花美眷。”楚渝打量着赵长卿细致的脸庞,一股淡淡的蔷薇香使劲儿往他心里钻,楚渝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放,把自己的脸又凑近了些。
  赵长卿杏眼微眼,问,“楚哥哥,你还记得师父院里的假山石吗?”
  楚渝一愣,赵长卿夺回手来,握起嫩嫩的小拳头在楚渝眼前晃了晃,娇声脆语的威胁道,“你再不老实动手动脚,我可要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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