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梨你在说什么 第7节

  茶梨呼出一口长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周遭褪去陈旧的泛黄色泽,时间和场景都恢复了正常。
  所以,搭档是被同事们……逮捕了。
  离开搭档家,茶梨回到自己车里,分别给巡警和重案组的同事打电话探听口风。
  他留了心眼,没有直接问,而是装傻地问道:“有人看见我的搭档了吗?是不是谁找他帮忙去查案了?我找他有事,怎么都打不通电话。”
  他不确定来抓人的警察是哪个部门,也锁定不了他们的身份。
  ——在试图复盘案发经过的推理场景里,因为那一切只是过去时的场景再现,并且也不能保证和事实完全吻合。所以茶梨在推理场景中,不能发动超能力,不能翻看任何人的信息卡面板。
  也就无从得知来抓走搭档的几位警察,究竟是谁。
  茶梨一连问了几个同事,巡警们都表示不清楚啊不知道啊。
  而重案组的同事就有鬼了,一个个语焉不详,支支吾吾。
  鉴于茶梨和搭档已经被暂停重案组职务超过一周了,重案组的业务往往牵涉很广,保密性一向很高,同事们也只是严格执行规定,这种隐瞒,茶梨非常能理解。
  太阳向西,时间如弹指一挥,转眼到了傍晚下班时间。
  署长被茶梨堵在办公室里,茶梨下午过来时,带着“罪案克星”的银质勋章,一副不达目的就不干了的摄人气势,破釜沉舟地把勋章拍在署长的办公桌上。
  目前双方已经僵持了一下午,仍在胶着,毫无进展。
  上班时间这样搞,署长倒还能忍受茶梨的这股嚣张,毕竟不能忍也已忍他多回了。
  现在走廊里下属们下班的快乐声音不断地传进来,署长忍不了了,痛苦得简直想死。
  “你再不让我走,”署长控诉道,“我就去劳动保障中心投诉你强制我加班,我们诺亚城严禁加班,这是白纸黑字写进法条里的,违者必究!强迫或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都是要判刑的我告诉你!”
  针对这个问题,茶梨一击必杀:“别闹,哪里的劳动法都不适用于公务员。”
  第6章
  署长只得又服软,说:“我都跟你说过八百次了,你搭档失联的事,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你就是在这里跟我耗到明天早上,我也还是不知情。”
  从刚才,茶梨就拉出了署长的信息面板在浏览。
  他现在实时状态一栏现在已经更新为——
  *实时:出于自我保护和保护茶梨的目的,正在对茶梨隐瞒一些只有高层才能接触到的机密事件。
  茶梨一时心情复杂,还有那么一点点内疚。
  署长这时收到条语音消息,点开听了,是老婆催他回家,他难过地对茶梨说:“你放过我吧,我还赶着回去喝汤,晚了可就凉了,凉了……”
  署长流下两条宽面条泪,道:“就不好喝了啊。”
  “难怪你比上礼拜重了足足两公斤。”茶梨语气和缓了不少,想了想,让步道,“想早点回去喝汤也行。”
  署长怕他又要追问搭档的事,马上强调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搭档怎么了。”
  “好,我不问这事了。”茶梨提出交换条件,说,“我放你回家喝汤,你放我回重案组。”
  署长道:“你回重案……”
  还没说完,他就懂了茶梨的目的,保密等级越高的案件,必定越需要重案组的精英协同调查,茶梨本就是重案组的核心人员,一旦回了组里,总能找机会接触到搭档所涉的案件,做巡警就肯定没有这机会。
  十几分钟后,署长和茶梨并肩走下楼梯,再穿过总署的院子,同事们已经都下了班,只有他们两人并行。
  “虽然你回了重案组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署长还是没忍住,道,“可你还是要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关心的事,很难有让你满意的结果,能不掺和还是不要掺和了。”
  茶梨道:“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知道的还不少。”
  署长瞥他一眼,说:“你说你,能不能别总是在某些事上,表现得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那我确实还是花样年华,”茶梨笑着用手肘撞署长一下,说,“倒是您呐,说话怎么越来越像爷爷了。”
  署长背起手:“没大没小。”
  来到了总署门外,两人正要去旁边车位开车,路对面有辆车先按了按喇叭。
  他俩都被声音吸引,看了过去。
  那里停了一辆流光溢彩的变色龙跑车,驾驶员从车窗探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对这边露出笑眼,不是别人,正是诺亚城所有权贵二代以他为鉴、日三省吾身、务必不能活成他这样的标准二代反面教材,aka知名草包aka美男鉴定器,郁柏。
  停跑车的那一小块空间,不灵不灵地在闪着金光。
  郁柏朝这边挥了下手,两眼弯弯地看着茶梨,仿佛是来接恋人下班的幸福模样。
  微风吹过他额前的头发,都放慢了风速,怕惊扰了这份甜蜜。
  ——这是什么少女漫画的粉红特效?!
  茶梨后脑勺三道黑线,面部更是表情扭曲,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警官好颜艺。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家伙这时候跑来干什么?没看忙着呢,哪有时间管他这个外地人!
  但署长对这发展相当满意,苍蝇搓手激动不已,末了,嗔怪地拍了茶梨一下,道:“早这样大大方方秀恩爱不就好了?还一直搞什么地下情?”
  茶梨震声:“不是!谁跟他……”
  不等他说完,署长一个闪身到他背后,膝盖微弯,气沉丹田,双掌齐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茶梨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被推了一把,继而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发射到了跑车旁。
  由于跑车车身过于低矮,只有一米二……茶梨在冲力之下,上半身猛地扑在了车顶上,惯性使他从腰部九十度对折,脑袋在车顶“咚”撞了一下,反作用力又把他弹了起来……
  时间像被开了0.25倍速,向后仰摔的茶梨慢慢睁大的双眼里,倒影着天边一轮如血残阳,一生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样闪回,入职警署,破获大案,抓到要犯,获得银质勋章……那种种高光时刻发生的当下,可曾想过这一生!竟还能有如此丢脸的时候啊?!
  车里的郁柏:“???”
  从他坐在车里的视角,只能看到茶梨那一双笔直的长腿突然就立在了车窗外,还来不及细看,车顶砰一声闷响,两条长腿摇摇晃晃,茶梨踉踉跄跄退开,以一个平沙落雁的姿势,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目前茶梨警官就坐在车门外,分着两腿,两眼迷离呈一对旋转的“6”,还不停地冒出摇摇晃晃的小金星。
  郁柏忙开车门下车,朝坐地上的茶梨伸出手。
  茶梨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手,郁柏发力,把茶梨拉了起来,但两人都错估了茶梨眼冒金星的晕眩程度,站起来后根本站不稳,茶梨朝前一扑,把郁柏向后撞倒,两个男的抱着一起,再次扑在了仅一米二高的变色龙跑车的车顶上。
  茶梨稍稍直起身,还在晕头转向,努力把双眼从旋转的对“6”睁回了正常眼睛,才看清楚被被他压在下面的是郁柏。
  郁柏:“……”
  茶梨:“……”
  郁柏一动不动,定定看着茶梨,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呼吸交错,好是暧昧。
  打破这氛围的,是一滴硕大如美妆蛋的冷汗,在茶梨的额边显现了出来。
  郁柏的目光慢慢挪向它,突然问:“它会不会砸到我的脸?”
  茶梨:“……”
  他用手指轻碰了那滴冷汗一下,它便凭空消失了。
  郁柏弯了下眼睛,好像觉得很有趣,说:“好神奇啊。”
  茶梨扶着旁边站好了,额头撞红了一片,摸了下,痛得警官整个人扭曲变形,全凭着铁汉意志才没叫出声。
  再回头看路对面,空无一人,晚风卷起一片落叶。署长早就回家喝汤去了。
  “那是我上司。”茶梨极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对郁柏解释道,“他也看了那段视频,对我和郁柏的关系有那么一点误解。”
  郁柏整理着刚刚被弄乱了的衣服,说:“哦?到底是什么视频?能给我也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茶梨迅速转移话题,问,“你来干什么?不用住院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总署?来之前为什么不先打电话?”
  郁柏好笑道:“你怎么总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问问题?”
  茶梨没有笑,以眼神示意他快回答。
  郁柏道:“医生说我没事,下午就允许我出院了。郁柏的哥哥、那位秘书长,他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来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可你没接。”
  茶梨拿出手机,还真有一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顿时想起来了,当时正和署长僵持中,看是不认识的号码就随手挂掉了。
  倒是郁松秘书长,在市政厅日理万机,居然还能关注到警署,及时掌握到了他来署长办公室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有意思。
  “秘书长让我来门口等你忙完,”郁柏道,“再约你共进晚餐,他还吩咐人帮我订了花,让我送给你。”
  他指了指跑车副驾,那里果然放着一大束红玫瑰。
  茶梨打量郁柏,难以理解道:“你这么听话的吗?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郁柏无辜地说:“我从身边人的口中得知,前任郁柏就是非常听他哥哥的话,从来不拒绝他哥哥的任何要求,我只是忠实地扮演好他。”
  茶梨道:“那你也来过了,回去继续演吧,我还有别的事。”
  他转身要走,郁柏问:“那,我回去怎么交代呢?”
  “你就说被我拒绝了,”茶梨驻足,想了下,又补了句,“再多说我几句坏话,以后他家里人就不会再让你来追……再让你来找我。”
  郁柏一手扶在跑车顶上,似乎有些纠结,说:“是他哥哥让我来约你,不过我来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自己本来就很想来找你。”
  茶梨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可是我真的有要紧事,我知道你想和我继续讨论你的穿漫之旅,也想了解关于这里更多的情况,这些都只能等我忙完再说。”
  郁柏面有失望,道:“据我所知,你今晚不上夜班,是要去忙私事吗?”
  茶梨戒备地打量他,道:“我要去忙什么,好像不用对你做出解释吧。”
  郁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没事可做,回去就要一直演戏,很累的,和你在一起会比较轻松。何况你要做的事情,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你知道,我也有那么一点这里其他人没有的特殊能力。”
  他指的是自己也能看到漫画特效,能读到一部分os。
  茶梨却忽然想到了别的,转回来,朝他快步走近,说:“那你能不能……”
  郁柏在他靠近自己时,下意识地向后微微仰了仰,喉结也不自觉地动了下。
  “?”茶梨奇怪地问,“你干什么?脸红什么?”
  “没有啊。”郁柏立即否认,忽觉不对,转过头在跑车后视镜照了下,看到自己双眼卧蚕的下方,多了两团淡粉色的椭圆形红晕。和现实世界不同,漫画里出现这种小表情,压根就藏不住。
  郁柏当即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又要干什么?突然走这么近?”
  “走近点可以小声说话,大声密谋一般是不会成功的。”茶梨理所当然地说道。
  郁柏:“……”
  茶梨理解很多人人在心虚的时候会表现出脸红,一个穿漫者担心被人拆穿身份而总是心虚,这也很合理,就业不再计较,只低声密谋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获得了郁松的信任?有没有可能通过他的关系,帮忙查一点事情?如果可行的话,作为交换,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也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你做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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