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祟 第82节

  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可他无法反驳。
  植入第三只眼后,他就替代了姜也。他是江燃,但他也了解姜也,姜也和他共享一样的基因,不是会和别人乱来的人。算了,他想,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完成他要做的事。
  靳非泽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姜也神色冷淡,“也不想知道。”
  靳非泽仍然保持着微笑,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显然没有笑意。小白打了个哆嗦,他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张嶷听了半天,始终摸不着头脑,“有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如果他不是小也,那小也去哪里了?”
  靳非泽盯着姜也,姜也清冷的眼眸没有半分波澜。
  靳非泽笑了一声,幽幽道:“当然是死了。”
  “死了?”
  张嶷难以相信,他下意识看了看李妙妙。李妙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睛一下就红了,兔子似的可怜巴巴。
  姜也捏了捏眉心,道:“开门。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耗。”
  “不好意思,没心情呢。”靳非泽看起来很忧愁,“我老公死了,还留了个拖油瓶给我。从小只有别人伺候我,从来没有我照顾别人。我一个人,要怎么养活她呢?”
  “你要怎么样?”姜也眉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靳非泽微微一笑,“我要再找一个老公。”
  姜也:“……”
  牛哥眼睛一亮,道:“我有钱,我能照顾你们!嫁给我吧!”
  靳非泽轻飘飘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坨肮脏的垃圾。目光掠过牛哥,靳非泽的眼眸转向了张嶷。张嶷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靳非泽声色温柔,道:“张嶷哥,等出去了我们就结婚吧,我和妙妙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话一出,小白又开始打哆嗦了。他断定这里一定有问题,要不然温度怎么一降再降!
  姜也拧着眉,心里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姜也,他是江燃,真正的江燃。可现在,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愤怒和不高兴。他明明已经把姜也取代,为什么还会产生这些不受他控制的情绪?
  张嶷感到有一股寒意像刀一样掣在他腰后,仿佛要把他捅个对穿,可他左看右看,偏偏辨不出是哪里传来的寒气。他虚弱地说:“阿泽,我比你小几个月来着。”
  靳非泽笑眯眯地重复,“张嶷哥。”
  张嶷:“……”
  疯了,活不下去了,这个世界快毁灭吧。
  又见靳非泽才想起来似的,“啊,你们要开门是吗?我从楼下办公室拿到钥匙了哦。”
  姜也冷冷瞥了靳非泽一眼,说:“不用了。”
  说完,他直接用力一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门一下被他给踹烂了。牛哥本来想说这样会引来恶鬼的,可他身上乌云密布,仿佛再说“谁敢烦我就把谁踹成第二扇破门”。牛哥闭嘴不说话了,姜也冷着脸越过破破烂烂的门,进入501。
  小白把出现过螾的地方指给姜也看,那是墙角,分布着一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筛子似的。现在螾已经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小孔,姜也伏下身观察那些孔洞,鼻尖嗅到一些微微的臭味,确实是螾的味道。
  “你为啥要找螾?”张嶷在一旁问。
  “它们指引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姜也淡声道。
  “另一个世界?”
  “你们叫‘过阴’。”
  张嶷脸色凝重了几分,所谓“过阴”,就是从阳间下到阴间去。不是所有人都能过阴,有些人天生就能在做梦的时候过阴,这类人通常出生的时候不会哭泣,有点儿天赋异禀的味道。现在还有许多道士、巫师过阴去帮失心疯的人找魂,不过这种多半是骗人的。“过阴”对道士自己也有很大的风险,难保就找不到路回来了,所以得有个童子振铃引路。按照学院的说法,所谓“过阴”就是突破橘子瓤与瓤之间的薄膜界限,进入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很可能有极大差别。
  不过张嶷只听说过魂魄过阴,从没听过肉身过阴的,看姜也的意思,他不仅要肉身过阴,而且还过过不止一次。
  501没有螾,姜也决定去别的地方找。姜也要走,张嶷自然也跟着,小白和牛哥也不愿意留。靳非泽和李妙妙缀在最后面,姜也并不管他们。李妙妙眼巴巴望着姜也的背影,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嶷摸了摸她脑袋瓜,叹了口气道:“妹儿,咱不难受啊。”
  李妙妙对他龇了龇牙,口罩挡住了她的鲨鱼齿,张嶷只看见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以为她在卖萌。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张嶷想,只要别老想着吃人肉刺身。
  姜也下到宿舍办公室,发现里面躺趴着俩奇怪的人,面朝下,脸和地接触的缝隙爬出可疑的腕足肢体。这大概就是条例里写的游客,禁区和别的世界重叠并置,而这个禁区还是被螾指向的地方,很可能拥有通往那个世界的门,这两个东西估计就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东西。
  可它们竟然被杀了,杀它们的东西一定更恐怖。小白胆战心惊地望着满屋子血,问:“谁杀了他们?”
  刚才谁在宿舍办公室来着?……好像是靳非泽。
  靳非泽笑眯眯的,“反正不是我,我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谁也不相信他的话儿,牛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热切地说道:“我给你钱,你带我出去行不行!我给你三万,不,四万!”
  他推开张嶷走过来,伸出两手去拉靳非泽,李妙妙立刻挡在靳非泽跟前,冲他恶狠狠地龇牙。他想推开李妙妙,后领子忽然被谁牢牢拽住,他回过头正想发火,忽然对上了姜也薄凉的双眸。这双眼的眼底仿佛卧着寒冰,让人看了打心底冒凉气儿。
  “不要靠近他。”姜也说。
  牛哥无语了,“你管什么闲事?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婆?”
  姜也道:“不是。”
  牛哥:“……”
  找了一圈,没有在宿舍楼看见螾,姜也打算晚上再回去教学楼找。大家找了间宿舍休息,一晚上没睡,小白和牛哥都昏昏沉沉的。姜也坐在窗边,脸庞氤氲在光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嶷拿着学姐版的安全管理条例琢磨,看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过来找他说:“大哥,我知道你牛逼,但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鬼,要不咱还是研究一下这个条例?”
  姜也看向他。
  张嶷道:“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呢?”
  “可以从三个方向分析,”姜也说,“制定者,制定内容,制定目的。”
  张嶷一愣,这个思考模式……好熟悉。
  姜也道:“如果制定者真的是学姐,学姐去哪了?”
  张嶷猜测,“已经成功脱逃了?”
  “不,她们失败了。”姜也垂眸望着那条例,道。
  “哈?你怎么知道?”
  姜也拿出手机,调出一张新闻截图。张嶷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所中学暑期留校的老师学生莫名失踪,至今未能寻回。那中学的地址,正是他们这儿。
  张嶷的心里凉了。
  “那这套条例还能信吗?”
  “至少可以延长你们的存活时间。”姜也说。
  “你们?”张嶷发现他把自己摘出去了,“那你呢?”
  “我和你们不同路。”姜也没什么表情。
  张嶷发现他一直在强调这句话,他和他们不同路,他要去另一个地方。那么为什么那个地方他不带他们一起?无论是以前的姜也还是现在这个他,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除非他要去的地方远比这里更危险,他知道他必定九死一生。
  他真的不是姜也么?
  两个不同的人,会共享同一套思维模式吗?
  张嶷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出现蒙蒙的烟雾。张嶷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忙站起来:“着火了?”
  两人冲出门,发现靳非泽和李妙妙在自习室烧纸。
  姜也拧眉,“你在做什么?”
  靳非泽回眸,飞扬的灰烬带着火星,在他周围如萤火般飘扬。晦暗的室内,他俊美的脸庞被火光照亮,有种独特的神秘味道。
  他幽幽笑了起来,“我在祭奠我的亡夫。”
  姜也这才发现,火堆边上摆着靳非泽的手机,屏幕上是姜也的黑白大头照。李妙妙趴在地上,用圆珠笔很认真地在白纸上写上工整的“一千万元”、“一亿元”,然后放进火堆。
  靳非泽慢条斯理地补充:“我要告诉他我改嫁了。”他的潋滟目光投向张嶷,“张嶷哥,你快来,告诉他你会好好照顾我和妙妙。他在天有灵,一定会安息的。”
  张嶷:“……”
  不,他觉得姜也会气得吧唧一下活过来。
  姜也面无表情,转身要走,经过靳非泽时一脚踩灭了火堆。
  “抱歉,没看见。”
  他一伸手,把站在原地的张嶷也拎走了。
  作者有话说:
  张嶷: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第96章 走错厕所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条例说不能待的地方一定不安全,但是没有提到的地方也不一定绝对安全。总而言之,晚上最好不要待在宿舍楼,当然,除非有人愿意躺在床底。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九点已经过半,姜也准备出发。教学楼比宿舍楼大很多,宿舍楼他已经搜完了没有发现螾,教学楼那边他还差几层没有搜完。
  姜也要走,张嶷也要跟着走,靳非泽和李妙妙自然不必说。小白深感自己废柴无力,必须跟着大佬抱大腿,尽管大佬要找的并不是出口,也决定跟着走。牛哥有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圈尼龙绳,说:“我想到了,我可以从天台用绳子下去。”
  “我建议你别这么干。”张嶷说,“宿舍楼一共有八层,太高了,你万一掉下去咋整?”
  牛哥哀求道:“我练过攀岩,我可以的。拜托你们了,送我上天台吧,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去教学楼绰绰有余。”
  不确定因素太多,危险性太高,姜也也不赞同他的做法,可牛哥说什么也要下去,姜也现在不喜欢多管闲事,就由他去了。大伙儿把他送上天台,看他在栏杆上捆好绳子,另一头捆在自己身上,打好绳结,站在天台边缘,慢慢往下爬。
  “小心啊!”小白眼巴巴看着,如果牛哥成功了,他也想试一试。
  大家在栏杆边趴成一溜,看底下的牛哥安全地爬到了第六层。宿舍大部分的窗户都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牛哥安心地继续向下爬,停在第六层的窗外。他踩着窗户沿儿,微微喘气,好久不锻炼了,耐力下降了许多。他抬起头,对顶上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张嶷喊道:“你爬得太慢了,快十点了,爬快点!”
  牛哥低头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慢什么慢?这样的速度刚好,不急。
  姜也要走了,小白左右为难,他本来想等着牛哥成功下去,也效仿牛哥。现在姜也他们要走了,他又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儿。
  “给你一分钟决定。”姜也说。
  “留下吧,我觉得那位大哥可以成功哦。”靳非泽温柔地微笑。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小白眼里燃起希望,“那……那我……”
  他“我我我”了半天,姜也冷冷道:“一分钟到了。”
  他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胆怯,羞赧地说道:“我还是跟着大家吧。”
  靳非泽忧伤地说:“哎呀,真可惜。”
  本来还以为可以再少一个碍眼的人。
  牛哥深吸一口气,又往下爬了一层,已是第四层了。他停在窗户外面喘气儿,黑漆漆的窗户映着他自己通红的脸膛。很快就要下去了,他给自己打气。要是有人一起爬好了,小白那个娘娘腔,胆子忒小。他想着,要不鼓励小白跟自己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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