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114节
温夏愣住,眼前霎时已是他抬起的手掌。
她一瞬间便闭上了眼睛,再没了知觉。
戚延已经点了温夏的穴道让她晕厥了。
他这九日里终于调养好了身体,也恢复了七八成内力,足够带她出这片山谷了。
他怎么可能同她一样苦等霍止舟的人马找来。
那是他的敌人。
揽住温夏,戚延用他早早剪下的布料做的软绳将温夏缠在腰间,怕粗粝的麻绳让她不舒服。
他提气施展轻功飞向崖底湖岸,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筏,抱着她划向湖中。
“夏夏!”
身后崖顶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戚延冷冷回眸,岸上青衫翻飞,那人竟然纵身跃了下来。
他就不怕死么!
戚延施展功力提速,却在瞬间感觉到怀中颤动的身体。
温夏颤颤地睁开眼,是被霍止舟一声叫醒的。
她有些迷惘地望清周遭一切,颤抖地望见脚下窄窄的竹筏,缝隙里涌上的水,还有回眸处浮出水面的霍止舟。
“你……”温夏大喊:“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走!”
“由不得你。”
温夏慌张地解腰间的束缚,却怎么也弄不开这缠得死死的布带。她回过头,只有汹涌湍急的水,再也看不见任何。
“我不会跟你走!为什么你只会强迫我,从来不听一次我心意,为什么!”
戚延脚下施展着功力,没有丝毫停歇:“强迫你?我已经做到不去看你们,不去干预你们,哪怕你在他的笛声下拥着他腰!我强迫你了么?”
“温夏,你看一看我,我才是最先遇到你的那个太子哥哥!”戚延眼眶猩红。
两具身体被迫相拥,温夏这样仰着脸望着戚延,眼里的光一寸寸凉下去。
她以为他真的改变了,可他还是如此。
她担心湖里的霍止舟。
担心这没有尽头的前方。
担心她看不到头的将来。
她颤抖地埋下头,发红的眼眶里,眼泪啪嗒地掉落在他腰间匕首上。
“你放过我吧,从接受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了头的。”
“你能回头!”
戚延嗓音嘶哑,发红的眼眶紧望温夏:“我不会介意你,就当是你对我的惩罚,是你为了让我难受才选了他几日。夏夏,阿延哥哥一点也不介意,阿延哥哥都摆了后宫妃嫔来气你,就当是你罚我的好了。”
温夏攀附着他劲腰,盈泪楚楚,眼底也似含着动容的情。
戚延急切道:“等回了大盛你安安心心同母后住在宫里,我去行宫里住,你一日不许我回宫,我就一日遵守你的约定,我不会再勉强你,再也不会!”
“夏——”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温夏将戚延推到了水中。
她颤抖地望着手上的匕首,方才趁他沉浸在情绪里时,她悄悄地把布绳割断了。
可竹筏的缝隙间全是拍打上来的水,她根本都没有动过,湍急的水波就已经载着她急速冲向前方。
温夏害怕地哭出眼泪来,直到望见前方遥远的山峦与树木,听见耳边飞流千尺的水流匝落声。
她好像快划到尽头了。
这一生,不会也就这样到尽头了吧。
恐惧袭遍了全身,环视着四处她无比惧怕的水流,温夏只能死死握着手中的匕首哭出声来。
竹筏颠起一浪,她跌倒后仰,终于被卷进了水流里。
恐惧与冰凉袭遍周身,任湍急的水流推向自己,温夏睁眼望着蓝空艳阳,眼角滑下一行泪。
可一只滚烫的大掌却握住了她手腕,就在这断流之中。
她死死望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戚延,他一只手紧攥她,另一只手抠住拦腰的大石。
而她整个身体都坠在水流中,底下就是高高的崖壁,这水流拉出一条瀑布,无数细小的水珠打在她脸上。
戚延鬓角青筋暴起,水中湿滑,加上最严重的湍急阻力,他根本无法拉住温夏。
方才身体撞到大石,不知是一时封住了他哪处穴位,竟无法催动内力,不能用轻功带出温夏。
戚延紧咬齿关:“我不会放开你。”
他以为温夏这么娇柔的姑娘是会害怕的,他方才的确在水底听到了她的哭声。
可此刻她睁着眼望着晴空,除了眼眶微红,眼底竟似有心甘情愿的妥协,也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
后背被湍急的水流击打,戚延顽抗着这股狠力,死死抓着温夏手腕。
他红了眼眶,望着她一双好像终于放下的眼睛,他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
可他却错愕地望着温夏将微红的眼眶缓缓对上他视线。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那匕首,高高抬起,剑刃朝向她自己。
“戚延,放手吧。”
“温夏把五岁的真心给了你,她被关在那金丝牢笼里一辈子了。”
她说一辈子。
戚延双唇发抖,眼眶升起无尽的恐惧,连抱住那大石的手掌都颤抖起来。
她微红的杏眼里终于生起了笑来。
“从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今,我终于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匕首高抬,她刺向心口。
“不——”戚延伸出手挡去。
刀刃穿透他掌心,终于替她挡住了这锋利匕首。
他终于紧紧抱到了她,两具身体急速地下坠。
温夏穿过他宽阔肩膀,望着四周七色的彩虹。
她弯起红唇笑了。
在身体一轻,被戚延搂住,在他轻功里徜徉过这片彩虹时,她闭上眼睛,藏起了眼底第一次的算计。
她在青州行宫时,二哥哥给她寄来许多山水游记,里头讲过会轻功的那种顶尖的习武之人。
他们的轻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身体突然受激,穴道被封住时是无法再施展的。但只需缓上须臾,或是强行催动内力,让筋脉逆行破损几处,功力便会暂时恢复。
她算准了他这么吃力地拽着她手腕,是暂时无法用上内力。
她算准了她若以死相逼,他会舍不得她死。
是啊,她终于看见戚延一颗真心了,他舍不得她死。
可她还能再信他么?
他丢弃了她十三年,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相信他。
她不要再拿余生去当赌注。
她第一次的算计,终于还是成功了。
瀑布之上,这片彩虹盛大而绚烂。
沁凉的水汽散落在脸颊,温夏睁开眼,望着旖旎的七彩弯弧。
眼前不再是冬日,似窥见盛大的早秋,湛蓝澄净的湖水,夺下第一的面具剑客拦着她飞向这片彩虹。
没有爱和恨,只有花香与水汽,和那怦然一瞬的动心。
脚下踩在布满石头的岸边,他们终于停到了安全的地方。
戚延紧紧望着温夏,他的眼眶发抖,恐惧遍布双眸,明明他掌心汩汩流血,他却一丝疼痛也没有般,狠狠地抱紧她。
有泪滴进温夏脖颈间。
温夏一动不动,好久,她推开他。
“戚延……”
“我让你走——”
他嘶哑地说,泪水自他眼眶滚落。
他恐惧,他劫后余生地庆幸,他也完全还没有从那惧怕中走出来,他浑身冰凉,寒意窜到整颗心脏。
他猩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人,再也没有任何高兴,只有将死的悲鸣。
他张着唇却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像每一个字都比江山还要沉重。
他好久之后才终于嘶哑地说:“只要你活着……”
“我放你走。”
温夏深深地敛眉扶身,行去最后一个礼。
戚延死死望着她,低哑的嗓音带着最后一丝坚决与祈求。
“可你也要答应,最后做一次我的妻子。”
温夏愕然,抬起头,她眼中最后一丝谢意全无,只有一片寒了心的凉意。
可她不是最后一次寒心了,她这颗心早就该凉透了,她的身体也早就该麻木了。
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