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郎贤妻(种田文) 第18节
马淑慧其实心里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生气,许大河不会撒谎,他说要回家就是真的准备要回家,原来儿子和自己的心意是相通的,只是面上那股子气还在,就对王红英说:“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回家就要打死他。”
王红英连连摆手:“别打死,太晚了,要打明天再打死吧,再让他多活一天,你消消气。”
许大河小声打岔:“红英婶,我想活哩。”
这话逗人发笑,王红英和赶出来的孙木青、秦小喜都笑出了声,马淑慧也忍不住笑了,笑完又瞪他:“想活就跟我回家去。”
说着母子两个出了孙木青家的院门,王红英伸长脖子看着母子俩的背影,看了好久才合上门。
时辰不早了,到了该歇息的时候,秦小喜烧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喊孙木青洗澡,孙木青往盆里一坐,热水把身子泡着,舒坦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比做神仙还快活,孙木青乐呵呵的想,娶了媳妇就是幸福,连洗澡水都有人准备。
突然他又想起了啥,对秦小喜说把他今天背回来的那个背篓取过来,里头有东西,秦小喜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纸包,包着半斤枸杞。
“枸杞明目,你经常织布费眼睛,有事没事嚼几颗。”孙木青说道。
今日回家的时候,孙木青叫许大河、孙三郎在茶棚等他,就是去药店买枸杞了。
秦小喜把枸杞搁到了柜子里,笑着说好,一包枸杞的价钱说多不多,但这表示孙木青心中有她,惦记着她,这便足够了。
夜色渐深,马淑慧许大河母子俩走在回家的路上,还等不及走到家门,刚离开孙家的院子不到十丈远,许大河就急匆匆的开了口,也没什么措辞,就说:“娘,我想娶文春丽。”一句话掷地有声,很是响亮。
马淑慧早料到如此,没吭气,许大河又重复了一遍:“娘,我就想娶文春丽,你帮我回了那姑娘,我只想娶她。”
“我听见了,你娘又不是聋子,你到底要说几次?”马淑慧道:“有事回家再说。”
“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说。”许大河急吼吼的:“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咱俩这是天生一对,是老天爷配好的。”
马淑慧简直就要气笑了:“你这个憨小子!”
许大河着急的不行:“娘,我们天造地设,你就让我们在一起呗,那啥,那啥,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别拆散我们。”
“说的好像人家姑娘乐意嫁你似的。”马淑慧说。
许大河拍了拍胸脯,莫名自信:“春丽一定乐意嫁给我。”
马淑慧答:“要她真的愿意嫁你,我就让你娶她,叫你入赘给人家做儿子去!”
许大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你说的是真的?”
“吃饱了没事儿,骗你不成。”说着已经到了自家院门前,马淑慧推开门走进去,转过身对儿子说:“只要你往后的日子过得好,也就不拘着这些形式了,但你自己得想清楚。”
许大河连忙点头:“我想清楚了,我早想清楚了。”
这一夜,许大河激动的一宿都没睡,看了无数次外头,看一次又看一次,还是黑黢黢的没有天亮,这一夜格外的漫长,等到天亮他要立刻去文家村,直接问明白文春丽的心意。
第25章 025
盼呀盼, 终于盼到天明,许大河翻身下床,直奔文家村, 刚到村口,就碰上背着手要出村的文老五,近处了赌场被衙门的人捣毁了,为了过过赌瘾,文老五不得不往远处跑,来回有十多里的山路。
瞅见许大河, 文老五一瞪眉毛:“站住!你干啥来了?”
往日文老五对许大河不说和颜悦色那也是心平气和,从没今日这般横眉冷对过,许大河抓了抓头发:“我来找春丽。”
一边说一边有些虚, 那是被文老五给吓的, 心想难道好不容易搞定自家老娘, 又开罪了未来的老岳父?许大河心里直打鼓。
文老五哼哼两下, 马淑慧给许大河说亲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文老五没大往心里去,文春丽二十还没嫁人的事儿村里人人议论,他若是小气量的人, 早就被旁人给气死了, 哪里还能潇洒的活到今日, 他叫住许大河, 纯粹是气不过他多日不来,想要吓唬他。
一老一少两个大眼瞪小眼良久, 许大河弱声问:“我能去不?”
文老五瞧这小子是真傻,见人生气也不知说软和话, 实在是个真憨的,无奈道:“你去吧。”
这样憨直的人没有花花肠子,也不会耍心眼,是实在人,当初也是瞧上了这点,才想招他来家做女婿。
见许大河一脸喜色的往自家奔,文老五摸了摸短胡子,优哉游哉继续往赌场方向去了。
院里,文春丽正在洗莲藕,十一月了,正是挖藕的季节,家里还有一截大棒骨,买的时候就叫肉铺老板给砍成了小块,现在正搁在砧板上,等文春丽将莲藕洗好一起下锅熬汤。
许大河踮着脚,从木栅栏上探出半个鬼祟的脑袋,有道是近乡情更怯,明明满心惦记着文春丽,想要和她多说说话,可是人到了眼前,他又不好意思进去了,许大河怕文春丽生他的气。
哎,许大河挠了挠头,在原地直溜达,脚下的地都快叫他踩出一个坑来。
“汪汪汪——”突然一串狗叫声吓了许大河一跳,原来是文春丽家养着的大黑狗发现了他,摇着尾巴热情的迎了上去,文春丽家的院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被大黑狗一扑自己就开了,许大河整个人露了出来。
文春丽瞧这架势,就知道许大河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到的,见人还呆呆傻傻的站在门口,文春丽道:“那里是风口,吹着风要受凉的,怎么不进来?”
听这话许大河如释重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边撸着大黑狗的头一边走进院子,昨夜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文春丽说,可现在见到了真人,许大河的嘴巴就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啥话也说不出来。
许大河见水缸中的水不满,也不吭气,拿起木桶就担水去了,来来回回两趟,喂水缸喝了个饱,接着也不闲下来,拿起墙边的斧子开始劈柴。
“歇会儿吧。”文春丽说。
许大河撂下斧头,乖乖的坐到堂屋门前的青石上休息,他其实不想停,停下来不敢看文春丽,不如做活儿自在,但是文春丽的话他又不敢不听,还好那只大黑狗喜欢同他耍,许大河一直猛的摸狗头,摸得大黑狗疯狂的摇尾巴,舒服的哼哼唧唧,不过,这狗正在脱毛期,不一会许大河就撸出了一手的黑狗毛。
文春丽端着洗好的莲藕进了灶房,不一会探出头来,瞧着许大河问:“今日你是来瞧小黑的?”
“没有。”许大河终于开了点窍:“我来看你的。”
文春丽盯着许大河瞧了一会儿:“进来帮我生火,不然今晌午没得吃。”
听这话许大河一下就蹦的起来,麻利的用稻草引火起灶,听这意思春丽要留他吃晌午饭哩。许大河舍得放柴,不一会儿灶上的水就咕嘟咕嘟的冒起泡,文春丽掀开锅盖,将清洗干净的猪骨头、莲藕,昨夜就泡好的花生倒到了锅里,还加了几块姜片,熬藕汤需要耐心,要小火慢慢炖上大半个时辰才鲜美。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烧着,两个人各坐一边,都没有说话,许大河想起昨夜他在亲娘面前夸下了海口,说文春丽愿意嫁他,但是真到了文春丽面前,许大河的心虚到了极点,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轻易的认怂,该问的话再难开口也要硬着头皮问。
“那个……”许大河终于开了口,半晌说不下去。
文春丽抬脸看过来,眼睛亮亮的映着炉火,格外的好看,她轻声问:“那个什么?”
许大河几乎要被那双眼睛给看痴了,心扑通扑通直跳,好一会才回过神,直接说:“俺娘答应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文春丽却明白里面的意思,她用铁钳夹柴禾的动作顿了顿,良久问:“是真的?”
“她亲口说的。”许大河道。
文春丽没有再说话,圆圆的脸蛋变的无比的红润,像喝醉酒了一般,虽然文春丽比一般的姑娘胆子大些,真说到这种事情,到了临门那一脚,还是羞涩了,偏偏许大河瞧不出来,鼓起勇气又问:“你愿意不?”
若这时候文春丽还是默认的态度,只怕是要急坏这憨子,文春丽咬着唇:“嗯。”
不一会儿骨汤花生莲藕就熬好了,一早就到外头去的冯玉梅也会了家,见到许大河冯玉梅一肚子气,一见他就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真说上亲了,要是真定下了还来自己家做什么,饭菜就算是喂狗也不喂他,不过,在冯玉梅开腔前,文春丽悄悄的扯了她娘的衣裳,使了个眼色,一瞅许大河呵呵傻乐的样子和女儿有些害羞怯生生的模样,冯玉梅的心漏跳一拍,我的个乖乖,难道这事儿成了?
文春丽的亲事一只是压在冯玉梅心口上的大石头,压了好几年,要是真的将许大河招到家里做女婿,冯玉梅定要到寺庙里进香还愿,感谢菩萨保佑。
“婶子,我脸上有脏东西?”见冯玉梅一直瞪着自己看,时不时的笑笑又点点头,许大河心里一阵奇怪,不禁问道。
冯玉梅笑呵呵,嘴巴半晌都没有合上:“没有没有,大河,你最近瘦了,多吃菜。”说着拿起汤勺,往许大河的碗里舀了很多莲藕花生,接着用筷子夹了好几块大肉骨头,直到许大河的碗里实在是装不下了,才罢手。
骨汤花生莲藕极鲜甜,花生糯口,莲藕粉鲜,肉骨头吸满了汤汁,更是香气四溢,许大河吃得欢,冯玉梅夹的快,一锅骨头有大半被他给吃了,冯玉梅拍了拍许大河的肩膀:“下次再来,婶子给你熬猪肘子吃,到冬天啦,要补一补的。”
许大河笑呵呵的说好,冯玉梅满意的看着他,心想能吃就好,能吃就是福气。
要回家前许大河想到怀里还揣着一吊钱,急忙把钱掏出来塞给送他出村的文春丽:“这是我自己挣的,你拿着买胭脂买簪子,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啥都好。”
文春丽瞧着手中的那一吊钱,心里是极高兴的,但是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还不到收人家钱的时候,文春丽把铜钱重新揣到许大河的荷包里:“拿回去交给你娘,等事情定了,再说。”
说话的时候文春丽脸上红扑扑的,许大河瞧的挪不开眼睛:“成。”他答应了。
现在文春丽的话对于许大河来说就是金口玉言,她说啥就是啥,一回家许大河就把钱给了马淑慧,说是文春丽说的,现在挣的钱要全孝敬爹娘,以后成亲了钱就要交给媳妇儿保管。
马淑慧唷了一声,道:“你倒听她的话。”
说心里没有醋味儿那是骗人的,想到许大河平日里懒懒散散难管束,在文春丽面前倒是听话得很,马淑慧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一吊沉甸甸的铜钱攥在手中,她心里又松泛不好,文春丽那丫头说的话在理,要不是她开口,这一吊钱在大河身上不出三日准要花没。
“娘,娘,您下午就去找媒婆上她家提亲去呗。”许大河贴上来说。
马淑慧瞪了他一眼:“提啥亲,是你嫁去人家里,咱们等着媒婆上门吧!”
“嘿嘿,都行。”许大河乐呵的眼睛都快瞧不见了。
……
气温一日低于一日,好在地里的桑苗在打霜前都立住了,在地里扎了深根,长高了许多。等过了年开了春,就可以出桑叶了,有了桑叶孙木青会再跑姐姐家一趟,拿几张蚕种回来,种桑养蚕这事儿就算步入了正轨。
“吃早饭哩。”王红英从灶房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今日的早饭简单,是一锅红薯粥加一碗酸菜,还有几个昨儿剩下的蒸红薯。
孙木青走进灶房,见锅里是红薯,碗里放着的也是红薯,不禁觉得没啥胃口:“娘,咱好几日没吃煎饼哩。”
“明天做。”王红英答,等孙木青提着锅端着酸菜碗往堂屋去摆饭的时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谁不知道白面煎饼好吃,但是这两个月家里的开销实在大,一袋三十斤的白面两个月就吃完了,王红英看着空布袋吓了一跳,往日半年都吃不了一口袋,最近真是太豪了些,一袋白面多贵呐,王红英舍不得去买,准备明天把布袋子抖一抖,抖下来的面粉大概还能做两个煎饼,到时候叫木青和小喜一人一个。
秦小喜这会子还在屋里整理东西,今日她和孙木青要到来安镇上去一趟,她织好了两匹布,准备拿到镇上的布坊去卖,孙木青要去买些农具,原本王红英也要去的,攒蛋的陶罐子满了,可以拿去卖了换前,地里结了不少老南瓜,一个个比西瓜还大,她也准备卖上两个。
不过,在听见小喜和木青准备去镇上时,王红英就没有去了,最近家里有只鸡有点儿不精神,她准备提上篮子去山上挖鸡草,回来拌在烂菜叶里给鸡吃了去一去病气。
临走前,孙木青瞧见满罐的鸡蛋,对王红英道:“娘,多留几个咱自家人吃呗。”
王红英把孙木青给拉到了灶房里,拿出一个竹篓掀开盖子:“你瞧。”那里头卧着六七个白乎乎的鸡蛋。
“我留了的,亏不了我们自己人。”王红英说。
孙木青笑了:“娘就是想的周到。”
等家中两个小的出了家门,王红英把早上的碗筷洗好扣在砧板上晾干水份,然后伺候好家里的牲畜,关上门准备往山上去采鸡草,想着一个人上山去难免寂寞无聊,就往旁边一拐,准备敲门问问罗巧云有空一块儿去不,到了人家门前才想起两人在怄气,王红英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自己上山去了。
她才不去叫罗巧云,哼,他们一家子都是宝贝金疙瘩,上哪门子的山。
王红英一边想着一边往山上去了,到了才发现,漫山遍野有好多人撅着屁股在挖野菜,现在这季节,山上的野菜正长得旺,王红英心想是来巧了,就一边找鸡菜一边掘野菜。
突然,在掘一棵灰灰菜的时候,有人冲她喊:“那是我的,大姐,你别动。”
王红英抬起头一瞧,说话的是邻村的一个女人,面熟但是不认得,王红英手上动作没停,答:“大妹子,凭啥说这是你的?这是块无主的荒地,荒地里长出来的东西,谁掘了就是谁的。”
那女人不干了,插着腰说:“你怎么说话呢?和你好声好气说话你听不明白咋地?这些是我先瞧见的,我是没来得及挖罢了,你咋能一来就抢?”
王红英往四周扫了一眼,有好些个妇女在附近挖野菜,照眼前这人的说法,可以说这一片的野菜她们都先瞧见了,她直接不用挖了,啥歪道理,王红英哼了一声:“少胡说八道,到谁篮子里就是谁的。”
“唷,我看你是不讲道理了。”那叉腰的女人更凶了,还拔高了嗓门,旁边几个挖野菜的妇女也往这边走了过来,瞧样子她们几个是认识的熟人,但是王红英一点也不怵。
她现在心里正窝着一股子火气,现在有人找上门来讨骂正好。
不过,王红英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过来一个人先开口:“贼喊捉贼,你干脆说这片山也是你先瞧见的,那这片山的归了你得了!”
王红英一瞧,是罗巧云,罗巧云今日一早就出门挖野菜了,现在篮子里面已经快装满了。
“甭理她,咱们继续挖。”王红英说往瞥那女人一眼:“还不走开,小心我骂人。”
那女人就是见王红英挖得快,想赶走她,发现王红英是个硬茬后就有些后悔,不过是在硬撑,现在见王红英来了帮手,更是觉得惹不起,哼哼两声走了。
“红英,你来掘野菜也不早说,咱们好有个伴儿。”罗巧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