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 第84节
闻人惊阙若有所思。
他大概明白江颂月为何想要一个事事依赖她的男人了,因为她遇见过心思深重的人,并因此吃过亏。
是贺笳生。
就像大多数男人喜欢温柔无害的解语花一样,她想要的是个没有任何攻击性、能够完全为她所掌控的男人,这样的人能让她感到安心。
这么想的话,两人分开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装瞎这事本就让江颂月愤怒,谎言又让她对未来产生了不安。
他的纠缠,使她陷入流言的风波。
清除康亲王府,他声名大噪,反而让江颂月感受到更大的危险与压迫。
一个不能掌控的男人,对江颂月来说,是藏在暗处的不稳定因素。
他越是出众,江颂月越是回避,哪怕真的喜欢他,也很难接纳他。
所以,要取得江颂月的原谅,他得先变成个无能废人?
他是不介意做废人的,就怕成了废人,祖父仍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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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后,气候迅速转暖,江老夫人见江颂月闷闷不乐,提议趁着这时去云州小住几日。
江颂月尚未做下决定,云州来信,宋寡妇道,闻人惊阙于十日前曾给她去信,提醒她年前曾邀江颂月开春后去云州游玩。
信件被原封不动地送到江颂月手中。
云州距京城,寻常车马需走三日路程,江颂月若去,为了照应祖母,少说得耗费上五日时长。一来一回,加上小住的时间,至少要一二十天。
“他想把我支开?”江颂月原计划是有这一趟行程的,被闻人惊阙一催,反倒不肯去了。
经由那日望仙楼里,闻人惊阙情难自控出丑的一幕,她心中平衡许多,听见闻人惊阙的名字不再一味躲避,而是歹心猜测:“他定是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江老夫人盲目附和:“可不是嘛,说不定是要趁机迎娶新人。”
看见江颂月眼底的隐忍悲愤,她暗道孙女儿果然还是在意的。
自己赌气硬撑着,到头来气坏了的,还是她自己。
老夫人觉得这不是办法,不搭理闻人惊阙归不搭理,怎么能让自己心里不痛快呢?
“闻人五还想着从宋寡妇那寻求帮助呢,没想到宋寡妇会把他出卖了吧?”江老夫人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你说他想什么呢?宋寡妇与我,肯定都是偏心我们丫头的啊。”
这话江颂月听着舒服,将闻人惊阙给宋寡妇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她让人研墨,道:“我偏不去,一定要留在京城亲眼瞧瞧他搞什么鬼。”
提笔给宋寡妇写信,落下两个字,笔尖一顿,她跑出房间,将皱巴巴的信件捡起摊平,道:“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江颂月一刻也等不及,传来卫章,命他务必亲自将这封信交到闻人惊阙手中。
傍晚,卫章回来,江颂月正陪着祖母用膳,筷子一放,急切问:“他怎么说?”
“五公子看见信直苦笑,之后试图从属下这里打听县主的火气有没有消减。属下没搭理,他约莫是气急败坏了,说不论如何,今日一定要见到县主。”
“什么气急败坏,他肯定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江颂月觉得闻人惊阙会觉得没脸,但不会气急败坏,多半又是有什么阴谋。
他最会伪装了。
至于今日必须要见到自己……
今日天已晚,她不打算外出,闻人惊阙想见她,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正当求见。——她拒绝。
再是夜里翻墙来见。
上回听说闻人惊阙有这想法,江颂月怒不可遏。
这回听见,因连着两次给了对方难堪,她情绪有所好转,相对平静些。
上回闻人惊阙想来,被祖母阻拦,让江颂月白白布置了那么多人手防备,她至今耿耿于怀。
“他当真说了今日一定要见着我?”
“属下听得真真切切。”
“好。”江颂月目光发狠,当下离了膳食厅,带着卫章亲自检查府中防守去了。
江老夫人看着身侧空荡的椅子,觉得孙女儿气势汹汹的样子比上个月郁郁寡欢的模样好多了。
在茶楼让闻人惊阙丢了一回脸,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着实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侍婢:“那日闻人五究竟在丫头手底下吃了什么亏?”
几个知晓内幕的侍婢霎时间满面红霞,推推搡搡,一个也没脸说出来。
闻人惊阙在屋里有多狼狈,江颂月进屋后又看见了什么,众人无从得知,但一定很令人含羞忍耻就是了。
所幸江老夫人的好奇心没那么重,问不出来就算了,只要人不再如先前那般阴郁就好。
江老夫人本意是两个年轻人有矛盾,但是感情不假,爱闹就闹吧,不损身盖体就行,才这样想过,就听侍婢说江颂月往枕头下藏了把匕首。
老夫人吓得魂差点飞出去。
“怎么还用上匕首了!”
侍婢轻快道:“老夫人莫要担忧,匕首应当是用不上的。县主让人在院落周围设了索套和捕网,里里外外共有十一道关卡,只要五公子敢来,一定会被活捉,他到不了县主屋里的。”
这是掏出家底来对付闻人惊阙了。
但江老夫人放心了,最起码这些陷阱只抓人,不伤人。
她认为倘若今夜闻人惊阙真的来了,一定会被这些关卡拦住,提起的心就放了下来。
想了想,她决定哄孙女儿再高兴些。
另一边,江颂月刚要躺下,就瞧见江老夫人过来了,怀疑她是要为闻人惊阙说话,面色立刻变了。
“祖母哪能帮他个外人?我是来给你送匕首的。”江老夫人让侍婢送上一把镶着红宝石的象牙匕首,道,“这把匕首来自西面草原上,据说是个什么亲王命人打造的,削铁如泥,石块都能劈开,正适合用来对付这等夜闯姑娘深闺的恶徒。”
江颂月接过匕首在帕子上试了试,险些划破了自己的手,真落在闻人惊阙身上,定会让他皮开肉绽。
她心情愉悦地收下,抱着祖母说了会儿暖心话,让人将老夫人送了回去。
屋中仅剩她一人时,江颂月躺下,枕着匕首,静心准备着待会儿嘲讽和羞辱闻人惊阙的语句。
她同样觉得闻人惊阙真来的话,绝对闯不过前面的索阵陷阱,定然会被活捉。
届时她不仅要将闻人惊阙五花大绑,还要用这把匕首恐吓他,然后在天亮后,大张旗鼓地将其押送到京兆尹去,让他在百姓与同僚中丢尽脸面,让他再也抬不起脸。
第71章 夜色
祖孙俩包括府中下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院子周围的陷阱上,以至于人真的进来了,无一人察觉。
闻人惊阙从屋顶跃下, 推门前动作迟疑。
上回茶楼一别,江颂月就没与他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江颂月是否仍不肯见他,这样闯入又是否会让她的不快加重。
他在房门口停了会儿,借着庭灯展开怀中那封皱巴巴的书信,摸着皱痕, 心情稍微放松。
让人送信前,他想过宋寡妇会把事情告知江颂月。左右结果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所以他仍是送了。
江颂月让人把信扔给他嘲笑,好歹愿意搭理他了。
不管是嘲笑还是折磨, 只要江颂月愿意理他, 他就是有希望的。
闻人惊阙推门, 悄然潜入。
房中一如既往,燃着一盏小灯。
记得江颂月看见他复明的双眼就会怒不可遏,进入内室后, 闻人惊阙第一时间将烛灯熄灭。
烛影波动的瞬间,床帏中的江颂月翻身坐起, 手刚触及枕边,人影已侵入帐内。
模糊的黑影出现在面前, 江颂月并不害怕。
只看个影子,她就认出来了,那是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没什么好怕的, 他敢说一句两人私下相处的亲昵来羞辱她,江颂月就用他服下春/药后的丑态反击。
她只是惊震人竟然无声无息到了她屋中, 在手腕被熟悉的手掌抓握住时,羞耻与愤怒喷涌,她猛力挣脱,扬手就是一巴掌。
眼前突然由明转暗,她尚未适应这样的环境,准头不够好,这一巴掌拍在闻人惊阙肩膀上,闷闷的,与她的声音一并响在寂静的夜间。
“滚!”
面前黑影停滞,随后退出床榻。
被带动的纱幔晃悠了几下,闻人惊阙温和的声音传入,“滚到这里行吗?再远就不好说话了。”
安排了这样周密的部署,仍是让他闯入,江颂月觉得耻辱,用力擦着被他攥过的手腕,声音充满攻击性,“谁准你来的?”
“没人准许,我这是强闯。”
一句话让江颂月气得没了声。
她瞪着外面。
烛光灭了之后,月光显得格外清幽明亮,从纱窗斜透进来,披在闻人惊阙背上,几乎全部被他阻隔。
他停在床幔外两尺距离处,大半身子处于明晃晃的月光下,而江颂月则完全融在晦暗的床榻内。
黑暗和面前遮挡的纱幔给了她安全感,在外面都是可信赖的自己人的情况下,她可以暂时容忍闻人惊阙的存在。
江颂月嘲道:“堂堂大理寺少卿,强闯他人闺房,被人知晓了,你的脸还要不要了?”
闻人惊阙道:“我本就不是什么遵守法纪的人,欺君之罪都犯下了,强闯闺房算什么?再说了,我的脸面早就没了。”
声音温润亲和,话中内容却十分轻佻,一点不像他在外装出的芝兰玉树模样。
江颂月喉头一哽,默默将这个仇记下,“你就装吧,早晚有一日你会被人揭露,届时定会名声扫地、遭所有人唾骂。”
帐外默然。
江颂月感觉压制住了他,心情转好,屈膝坐起,面朝纱幔外的人影说道:“我说过了要与你恩断义绝,你再怎么追着我解释,我也不相信。今后你想娶妻就娶妻,想纳妾就纳妾,与我无关。也不必在我周围人身上做手脚,他们都知晓我讨厌骗子,绝不会帮你骗我。”
最后一句带了点儿冷意,对闻人惊阙含沙射影。
闻人惊阙默了一默,问:“我如何解释,你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