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世羈绊-07

  「啊啊……」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就分神,不小心在伤口上使力过当,疼痛难耐。「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傻瓜。」敲了自己一记,我感觉今天的空气特别污浊,亟需一场大雨来涤清心头的尘埃。
  岳焕赐予的白瓷瓶晾在地上,里头的药粉不出一个月就被我用去泰半,我回想这些时日与他练武谈心的吉光片羽,忽然捨不得将剩下的药粉用尽了。
  塞紧瓶口,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怀里,像岳焕一直以来的习惯。
  「喂,快来!」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叫声。我眉头一紧,照理说除了一些值勤务的人以外都要去哨所前面集合,怎么还有人在此地徘徊?
  「少主住的地方就是这里。」可疑的人声转瞬间为我上紧发条,我从井边探出头,立刻吃惊地缩了回来。
  是父亲派人要来带我走吗?我屏住气息不敢大意,共有三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顶营帐前讨论任务,我悄悄靠近了些,从他们的对话内容可以猜出他们是单纯的传信兵,只是傻呼呼地把东西南北都给弄颠倒了,看起来不太靠得住。
  「书信放好了,可是那包药草到处都找不到耶。」一名像是生手的少年怯怯地鑽出帐外向其他人回报,声音听起来还很稚嫩。
  「也许少主已经处理掉那个了,没关係,趁着他们还在集合训练,我们先离开吧!」
  这几名信差还真是急惊风,父亲一向欣赏行事周延的人,怎么会让这几个粗枝大叶的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混进敌营?这还真是难以理解。
  待他们一走,我马上起身进到那顶帐篷取书信。
  书信就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桌上,我连忙将之藏进怀里,若无其事的踱回岳焕让我专用的营帐。幸好这些人办事很不灵光,不然真不知道这东西要落到谁手里,印有敌营军徽的封蜡实在太过抢眼。
  父亲究竟下了什么指示?得知我违逆他的意思后,他应该感到怒火中烧了吧!我小心地割开书信,潦草的字体映入眼帘,一字一字如陨石落入海面,激起海啸般的浪潮。
  直到阅毕整封书信,我已像是航向暴风圈内的水手,在不规则的翻腾中失去站稳的能力。
  「成亲……跟宇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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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淡的火光将信纸烧成灰烬。我难得不用做其他的事,只需幽静地在医护区里帮忙煮开水,这全归功于注意到我一下午一直心不在焉的医官。
  「昊平大人,外面有人来找您。」
  「找我吗?」我疑惑地望着来通知的阿洛,他突然慌慌张张地靠近我,惊呼:「大人!您这壶水都烧乾了呀!」
  「啊啊!对不起!」我今天真是完全帮倒忙了。
  「您的脸色看起来糟糕透了,身体应该不要紧吧?要不要属下替您把个脉?」
  「不用了啦,我没事,而且你不是说外面有人在等我吗?我该走了。」
  「那您记得早点休息。」阿洛不放心的瞅着我,好像我已经是他不听话的病患。「还有很多受您照顾和帮助的人都记掛着您呢!千万别让大家担心了。」他亲切的乡音简单地表达出浓厚的情谊,我胸口微热,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逐渐康復的人们。
  希望战争结束的想法好浓烈,我想释放这些人,这些不得已而离开家的人……父亲一定也曾在深夜看过手下疲战的模样,我们的求生之道,一定还有其他的选择性存在才对。
  「昊平大人!这里!」在外等候的人一发现我,马上用力挥手叫喊,我吓了一大跳,他们还真是一群意外的访客。
  ☆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看着这群对我来说像是巨人一样的兵士,褪去兇恶的第一印象,此际大伙儿的笑脸既朴实又自在,一点武装的跡象也没有。
  「听说您只要有空就会过来这里帮忙。」早上最为兇狠的鬍髭男靦腆地搔了搔脸。「对不起,昊平大人,我们对您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这群兄弟都是受我影响才会那么做的,要惩处的话请您惩处我一人就好,别责怪他们。」
  「阿岭,你怎说这种话!要受罚就一起受罚,昊平大人,请您惩处我们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跪下,莫名地有种为之动容的感觉。「快请起来!你们都是比我年长的前辈,会质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我本来就如你们所说,只是个资歷浅薄的小鬼罢了,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光是听您这番话,就知道岳焕大人和远衡队长说的没错。您是值得属下们学习的榜样。」名为阿岭的鬍髭男拍腿起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兄弟们,今天我们请昊平大人喝一杯!」
  啊?这是什么结论?「等、等一下啊!」我在这群壮硕的男人中间根本毫无抵抗之力,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轻松将我扛上肩。而他们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大人,您太瘦弱了,看来今后咱们得好好照顾您才行,走吧!今晚队长特许我们带您到左二营去喝酒,您可千万别拒绝。」
  我掛在阿岭肩上,感觉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但,庆功酒是怎么回事?
  「要庆什么功啊?」我抬头询问一起走的队员们,他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红巾团契起了内訌,听说他们的人不服首领的领导,已经开始抗令了。」
  我猛然一颤,这就是父亲急着要我回去和宇彦成亲的原因吗?因为宇彦的父亲是他最头痛的家老之一,让宇彦和我成亲可以理所当然的拉拢家老们,巩固团契里他岌岌可危的地位?
  「昊平大人,您怎么啦?」
  「啊?没、没事。只是我不太会喝酒,等一下还请你们手下留情。」我胡乱敷衍几句,他们哈哈大笑,像是要带着自家的弟弟去见世面一样开心。
  「您这样说,我们就更要帮您练练酒量啦!」他们嘻嘻哈哈地起鬨着,我不禁苦笑。罢了,还没尝试过醉卧沙场的感觉,今天还真是个适合喝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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