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9

  作过基本检查确定姚心瑀昏倒时没撞到脑震盪后,此时她正疲惫地在医院急诊室病床上吊点滴熟睡中。
  来不及换装的汪敏赫戴上随身大眼镜掩人耳目,正站在床边以棉花棒沾水,耐心的湿润小助理嘴唇,撇除平常工作的老闆威严,即使被急诊室走动人潮看见,大概也以为就是普通病患亲友吧。
  一会儿,护士带着资料夹板走近病床,顺手调了一下点滴流速,「先生,你女友有些资料要麻烦你代填喔!」
  「蛤?」
  喂喂,莉露不是女朋友……
  汪敏赫想反驳,但护士小姐毫不在意的把夹板往床上一丢,随手向前方比,「填好后交到前面柜檯就可以了。」
  「哎唷,是要上哪找基本资料啊,」汪敏赫一脸苦恼,随后作贼似张望了一下才打开助理的随身小包,「傻瓜,人家结婚你却搞到中暑昏倒,还真会逞强。」
  原想翻翻记事本找些证件或基本资料,摊开后却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广告构想和分镜那些的,他脸上瞬间刷过万分精彩。
  「这……」
  就像电影画面般,眼前倏地跳出两人吵架姚心瑀在停车场向他道歉那时,“拜託不要这样好不好,发生这种不愉快我也很难过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委屈欲哭的表情;
  “我不会哭,我不会在你面前哭,拜託不要讨厌我!”,她努力坚强、急忙拿手搧风,隐忍快溃堤泪花的表情;
  “汪敏赫先生说集满三支小功会给奖励这件事情还算数吧?我会努力集满三支小功的,希望你能忘掉今天的不愉快,我们重新开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下定决心,咬着唇的决然表情……
  「傻瓜,是为了收集小功才这么拼命吗?」汪敏赫一页页翻着记事本,即使勉强保持镇定神情,但胸臆间那股难言的抑鬱困恼硬是横梗不去。
  “让我帮忙嘛,大家都在忙,我总是要做些什么才心安啊!”姚心瑀双眼闪着炙热光芒,一脸志气满满、排除万难的模样。
  那些失败和叛逆,明明已是放逐在记忆深处的垃圾,只是不小心被翻出来,为什么要表现的这么尖锐呢,明明不是莉露的错,却任性的把怒气全发洩在她身上。
  刻意排挤她、想尽办法赶跑她,寧愿小家子气的记仇,也从来视而不见她想道歉、想留在身边的用心。
  「汪敏赫啊汪敏赫,即使你外表强势了,但内心无法克服缺乏自信的心魔又有何用?如果连你都不看好自己,其他人喜欢或讨厌又有何用?」他毫不留情的剖析自己,似乎只有在一个人独处时,他才能放意展现内心世界。
  看着熟睡中的小人儿,难得静謐謐的,气质温婉宜人,回想两人吵架后的点滴始末,他心里莫名悸动,有点困惑,好像,还有点什么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流转,暂时无法釐清。
  突然间手机的可爱铃声响起,打断了他发散的思绪,他迟疑半晌后接起电话,当他说了姚心瑀状况后,电话那头的学祐紧张的直追问医院地点。
  对赵学祐而言,姚心瑀或许是很重要的人吧,在自己眼里视为草芥、毫不在意刺伤的莉露,对他而言却是捧在手心的珍宝啊。
  ***
  学祐急忙赶到医院急诊室,总算藉着汪敏赫的高挺身影确认出位置,终于见到悬念不已的小人儿。
  「小丫头怎么变成这样?」他看着,内心涌起浓浓不忍。
  见眼前面色平板不作回答的汪敏赫,他不满的横了一眼。
  汪敏赫根本不了解姚心瑀是何许人也,凭什么这样折磨她?
  从小到大什么事也没做过的丫头,就算衿新车速度也要循序渐进,她却为了工作逞强到极限、一下把油门踩到底。
  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怪汪敏赫,抑或怪姚心瑀的自虐倾向才好了?
  急诊室病患来来去去、人声鼎沸,两个大男人无话可说异常沉默,这时汪敏赫手机恰巧响起,铃声适时解救了他、却将他又推入另个麻烦,他看了萤幕讯息后脸色微僵:「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先离开了,麻烦你帮忙照顾姚小姐了!」
  「……,」嘴巴想叨什么,绅士品格却提醒这举动对人太失礼,学祐唯有不满的点了头。
  安静的陪伴了一阵子,姚心瑀小小身体突然轻轻蠕动起来,随着眼眉鼻嘴纠结着再次舒展开,她也从熟睡中悠悠转醒,「唔……」
  「心瑀……你醒了吗?」学祐趋前握起她的手。
  「恩……」她充饱电似的笑了下,神色已经没先前那般虚弱,「哥怎么在这边,汪敏赫呢?」
  「他接到电话就先离开了。」
  「喔,」还以为醒来第一眼能看见汪敏赫忧心忡忡、嘘寒问暖的关怀,姚心瑀表情不免落寞。
  学祐担心她不舒服,伸手探向她额头,再次加重语气叮嘱:「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昏倒呢?你啊,就是不听我劝、太逞强了吧,知不知道我打电话来时差点吓死……」
  「哥别担心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一直以来懒散的身体还没调整好工作状态啦。」
  「身体都抗议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姚心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啊,我打个电话给老闆吧,不知道他还在饭店吗……」
  「小丫头,你好好休息吧,都这节骨眼还担心他做什么!」见姚心瑀醒来后仍三句不离汪敏赫,学祐感觉不太舒服。
  「唉唷,就确认一下就好啦!」她扬着请求的笑容,拜託学祐递过来小包。
  学祐时耐不过请求,再一次弃甲投降。
  姚心瑀接过手机,看见老闆留了企划会议改时间,让自己好好休息的讯息。「……咦?」
  为什么走得这么紧急呢?
  该不是情况有什么变化吧?
  她不安的偷瞥了学祐一眼,脑中开始排演起该怎么在这严密看管的眼皮底下偷跑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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