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白色

  那一年,我们的天空像是白色。
  白色对我来说,像是代表着纯洁和单纯。
  那个年纪的我们,心里想的都是杂货店里的电玩,没有课业压力,还很单纯。
  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一样。
  但是,日子却过的很开心。
  在那个放学午后,我和绍祥在杂货店里遇见,他坐在我最爱打的电玩前面,很认真的看着萤幕。
  我已经在他后面站了十分鐘,他始终没离开。
  我盯着萤幕看,他也盯着萤幕看。
  我们….
  在七岁那年,人生中有了第一个伙伴。
  02.
  第一天上课,看到班上有好多同学,我好兴奋。
  我一点也不怕生,第一天上课我就已经交到朋友。
  第一天就被老师罚站,第一天就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老师都说他已经记起我的名字了。
  王维立这三个字,班上的同学,可能也在开学第一天对这名字印象深刻。
  对,没错。
  王维立就是我。
  『王维立,上课第一天你就要让全班都记得你吗?你给我到外面罚站。』
  老师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出我的名字,他发狂的再讲桌前骂着。
  我没说话,默默的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罚站,看着前方很大很大的操场,还有空旷的走廊,偶尔还会听到从教室里传出同学的笑声。
  『今天上课第一天,同学们应该都已经有认识新朋友了,明天班会我们会选班长,大家要先想好人选喔。』
  这时老师说话的语气跟刚刚对我说话的语气,真是天壤之别阿。
  我只是比较热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把我赶出教室门外呢?
  『王维立,你想不想回来坐?』
  老师说完话,对着站在教室外面的我说着。
  我用力的点点头…
  『那你就给我乖乖的,不要再给我讲话,知道吗?』
  我还是点点头,然后默默的走回位置坐好。
  一开始,我表现的很好,不过我想我真的是太热情了,我跟旁边那位男同学,又开始玩了起来。
  结果回到位置上没有五分鐘,又被老师叫出去罚站。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在走廊上陪我。
  大概站了十几分鐘后,鐘声响了…
  『好,各位同学,等等到校门口排路队准备放学囉。明天要准时来学校喔…』
  老师用着很温柔的语气,对班上的同学们叮嚀着。
  『我有说你们可以走了吗?给我回来站好。』
  正当我跟另外那位男同学想走回教室收包包的时候,被老师叫住。
  我们导师是个男生,戴着眼镜很斯文,也很温柔。
  不过他对我讲话一点也不温柔。
  『王维立,你真的是有够皮耶。怎么老师说话你都不听呢?』
  「是他一直跟我说话,又不是我。」
  我指着旁边那位同学,然后把错全部推给他。
  『明明就是你跟我讲话的。』
  我旁边那位同学也不想承认。
  好啦....
  其实,是我找他讲话的啦,只是我不想承认。
  「明明就是你。」
  『是你啦!!』
  「是你…」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谁也不想让步的承认。
  『你们两个想不想回家阿?』
  「想!!」
  倒是挺有默契的,我跟另外那位男同学一起说着。
  『那你们两个都给我安静的听好,以后上课不准再给我吵闹。如果在吵闹,你们以后的位置就搬到讲桌旁边。』
  老师说搬到讲桌旁边的时候,还顺便往讲桌的方向指了指。
  往他指的方向一看,
  我才注意到,那里离黑板好近,黑板上面还掛着国父孙中山的照片。
  要我去那里坐,我才不要勒。
  『王维立,尤其是你,明明就是你一直跟人家说话还怪人家,你不乖我就跟你爸妈说。』
  你也知道,小学嘛老师们总是会拿爸妈来当挡箭牌,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那么一点害怕。
  『好啦,你们赶快回家吧,明天要准时来上课。』
  老师一说完,我们就衝回教室拿了书包,离开了教室,也离开了校园。
  一路上,我还是跟那位同学打闹着。
  「你叫什么名字阿?」
  『我叫张凯毅。』
  他是我第一个知道名字的同学,而且他家离学校超近,就在学校对面而已。
  跟他道别之后,我就上了我爸的车。
  看着车窗外的校园,我又不由自主的从心里兴奋了起来。
  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国小人生….
  到家之后,把书包丢着马上就衝到巷口那家杂货店。
  那里是小孩的天地,有吃不完的糖果,有玩不完的电动。
  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就可以让杂货店赚很多钱。
  因为住在这一区的小朋友们,每天大概都会花个五十元以上来这里消费。
  当然我也不例外,我有时候一天还花了一百多块。
  就为了要当孩子王。
  这一天,我带了妈妈给我的一百块到了杂货店,准备跟邻居们廝杀的时候。
  我发现杂货店里塞满了人,还有很多的惊呼声。
  我慢慢的往杂货店里面走…
  『他好厉害喔,他只花二十块,就打败了天狗耶。』
  『维立,你来了喔,有人比你厉害耶。』
  我走进了人群里,我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小孩,坐在我平常最喜欢玩的电玩前面,那个电玩就是很夯的格斗天王。
  我站在他后面看了十分鐘左右,他就这样一路过关斩将的破关,觉得他实在太厉害了。
  但是你也知道嘛,小孩子总是觉得自己很强,就是一种好胜心态作祟。
  当他玩的人物死掉的那一刻,我身旁那些邻居们,又是一阵惊呼声。
  『你好厉害,连维立花了一百块,也没办法破关的游戏,你就这样破关了。』
  住在我家隔壁的阿丰对他说着…
  『没什么,很简单阿。只要勾的出大绝招就会赢了…』
  那个陌生的小孩回答着。
  「拜託,我也可以破关的好不好。只是我不想…」
  我在旁边说着。
  『是吗?不然你们两个pk阿,看谁比较厉害。』
  住在我家隔壁的阿丰对我说着…
  「我才不要勒,我妈妈跟我说今天不可能乱花钱,我是来买糖果的。」
  其实我是怕自己输,所以只好这样瞎掰。
  『你是怕你会输,对不对?』
  阿丰又说话了,他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一直吐我槽。
  我想他是想报復我。
  「我哪有不敢,pk就pk谁怕谁阿!」
  当我拉了椅子到他旁边坐了下来,也顺便投了十元。
  接着选了我最爱的人物….
  按下开始键,我跟他就这样廝杀着,我努力的勾着绝招,也努力的按着旁边的abc键,与他僵持了三分鐘后,我变成他的手下败将。
  『你看吧,我就说你会输。』
  阿丰持续的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那是我故意的好不好。」
  我脑羞的说着。
  『明明就输了,他比较厉害啦。』
  当他说完话之后,我很生气的推了他一把,他就跌坐在地上。
  开始大哭了起来,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跟那个陌生的小孩玩着电动。
  说实在的,他真的很厉害,好像家里有一台一模一样的电动,让他每天玩一样,他勾绝招的速度实在很快,我都来不及反应。
  于是,我连输他七场。
  输了他七场的这些时间,阿丰还坐在地上哭,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理会他。
  大家都围在我们身边观战着,直到阿丰他妈妈走进杂货店买酱油,发现阿丰一直哭就开始对我们劈头大骂。
  『伶加ㄟ係因仔,温刀ㄟ阿丰靠喀安奈,伶细勒衝啥??』
  流利的台语….
  阿丰的妈妈是说,
  你们这些死小孩,我们家阿丰哭成这样,你们到底在干麻?
  经过丰妈妈大骂之后,杂货店的小孩剩没几隻猫。
  大概剩下隔壁村刚来买糖果的邻居,有我,有那个赢了我七场格斗天王的陌生小孩。
  还有刚收拾好泪水的阿丰,和他那来买酱油台语很溜的妈妈。
  『你要去哪里??』
  我正要转身离开杂货店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小孩,叫住我。
  「买完糖果,我要回家了。」
  对于他赢了我好几场格斗天王,我很不愉悦的回答着。
  『我叫作曾绍祥,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不是读xx国小,一年三班的阿??」
  听到他的名字,忽然想到今天老师除了一直叫我名字以外,最常叫的名字就是曾绍祥。
  『对阿!!』
  「你为什么没穿制服没去上课??」
  『我也很想上课阿,可是我阿公要我帮他施肥,所以我没办法去上课。而且我没有制服可以穿。』
  这时绍祥的眼睛是盯着我的制服看着。
  「为什么你没有制服可以穿?」
  『因为我阿公说要等到稻子卖出去了以后,才有钱买。』
  「那我们来交换,你敎我勾绝招,我的制服给你。」
  『好,那我们打勾勾,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维立。」
  『所以你是维力炸酱麵。』
  「我是王维立。」
  『你是炸酱麵。』
  「我是王维立。」
  『你是炸酱麵。』
  ………………
  最后,我跟绍祥说,如果再叫我炸酱麵,我就不把制服给他了。
  他也就停止了叫我炸酱麵。
  那天傍晚,我带了绍祥回家拿了制服给他,我妈还顺便留他在家里吃饭。
  那天之后,我跟绍祥就变成了好朋友。
  当我拿制服给他时,他像是捡回了失去很久的玩具一样。
  马上跟我说他想要穿看看,由于我爸妈都很高,我从幼稚园开始,都比班上的人还要高一颗头左右。
  所以我的制服是订做的,可能是因为绍祥从小就帮他阿公种田吧,他跟我差不多高,不过比我胖一点,我的制服他穿起来有点紧身。
  他还是穿的很开心,他说等到他买制服以后,就会还我,不过到现在他还没还我。说要敎我勾绝招,到现在格斗天王我还是烂到一个不行,我上次跟我老婆玩,我还打输她。
  至于绍祥呢,我从来没赢过他。
  他说那是一种天份,而我缺少那一部份的天份。
  打输我老婆那天,我都觉得太扯。
  我发了誓,再也不碰格斗天王这游戏。
  一定有人想问我,为什么我对游戏一点天份都没有还会有一堆小孩把我当孩子王?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花了比他们还要多的钱在那台电动上,输了就接关,我就这样一直输一直输,输到变孩子王。
  我不只对格斗天王没天份,对其他游戏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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