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顾原载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双腿交迭,手指敲击桌面,薄情的嘴唇扯起一边,他正在观赏我破洞百出的谎言。
  顾原载处于发怒的边缘,越生气就越假装得冷静。
  但我做的事,喜欢李赫远、围观打架,没有一件能说得出口。
  我选择了沉默。
  僵持的时间是那么难熬,一分钟过得像有一辈子那么久。
  最后是顾原载先打破僵局,像是再也忍受不了我一样,“轰”地一下将课桌推倒,撞过我的肩膀自顾自走了。
  眼泪在我察觉前就率先落地,先是平和的,然后是汹涌的。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课本泣不成声。
  顾原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回家的路上,顾原载一句话都不和我说。他撑着手看向窗外,只把后脑勺留给了我。
  司机频频回头,好奇我们今天闹的是哪样。
  我也赌气玩起手机,点开聊天软件才发现,顾原载早在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就问了自己在哪。
  但现在我无心计较这些细节,顾原载不先低头,我就决不低头。
  虽然他嘴上表现出要和我冷战的态度,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第二天甚至还把最后一节课翘了,和我同一个时间放学回家。
  我像一个被父母过度管束的青少年一样,开始有些反感。
  但又渐渐在这场冷战中享受到乐趣,顾原载就算生我气也要顾着我,这样的羁绊让我感到安心。
  可很快我就意识到,羁绊可以被创造,也可以被斩断。
  顾原载和安妮学姐的“羁绊”,最初是在八卦流言中诞生的。
  高冷学霸倒追柔弱小白花的故事在年级间流传了好几个版本。
  “哈”我双臂交叉环在胸前,好笑地看着同学讲一个比一个夸张的故事。
  “我从小到大没见过他喜欢过哪个女生”
  顾原载如果喜欢谁,我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们最近成双入对的,你不信去蹲点看看”
  “或许安妮学姐就是那个例外呢?”
  “我是男生的话,我也会喜欢安妮学姐那款的”
  ...
  谣言越说越真,到最后我的坚信也开始动摇。
  但我没有去顾原载的年级看,那样就太没有尊严了。
  我的惶恐不安终于在临下课前坐了实。
  “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违背旧惯的事情接连发生,让我有些慌乱了。
  下课铃急速打响,老师还没走,我就率先冲出课室。
  顾原载的教室我闭着眼都能走到,甚至清楚地记得他是哪一排哪一列同桌是谁。
  可当我再去时,熟悉的位置已经坐了陌生的人。
  顾原载还是很显眼,他已经换了位置,和安妮学姐是同桌。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就算是我也很难不承认,他们很般配。
  随便凑到一起都是幅美丽的画面,美丽到让我觉得刺眼。
  顾原载的余光似乎注意到这边,我闪开身子躲到一边,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离开学校后我就一直神思恍惚。没有顾原载,我的一大半人生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被尚存的一丝力量牵引着,进餐、洗澡,完成一系列程序,然后把自己裹在顾原载的被子里,闻着他的味道,假装他就在我身边。
  空气变得稀薄,皮肤的温度开始上升,一种窒息的快感爬上心头。
  不说是不会离开我的吗?
  顾原载,你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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