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1
  下班回家路上,我缩着脖子忍受寒风吹袭,不时地搓搓手心并往掌里呼气。
  缓慢移动着步伐,为了不让身体颤抖我用肚子的力气抵抗冷空气的折磨,感觉胃憋得快要中风。
  垂着脸前进,额顶霎时一道撞击。
  抬起头,一双冷眸映入眼底。
  「对、对不起!」他的眼神深沉而漠然,眼中流露的冷酷气息让我没有勇气移开交叠的目光。
  「没事。」同眼神般冰冷的语气,锐利的视线紧锁着我。
  过度收缩的胃忽然隐隐作痛,我忍不住弯身按住肚子。
  「怎么了?」赶紧扶住我,他空出一隻手碰触我的额头。「在冒冷汗,胃痛吗?」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他转过侧脸:「你家在这附近吧!我揹你回去。」
  望着他的后背,我有些犹豫。
  「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想送你回家。」看我没任何动作,他接着说道。
  「可是……」
  再怎么样,让他揹回家很奇怪吧?
  「我发誓,我没有恶意。」看我依旧迟疑,他叹了口气又说。
  「不,我是觉得让你揹我很不好意思。」
  「那你身体挺得直吗?」
  挺不直。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用手抵着我的背,上来吧。」
  本来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在我被他揹起来的同时,疑虑自动解开了。
  嗯,幸好我不是大胸部。
  「你家就在前面吗?」
  「……嗯。」
  总觉得让他揹着好温暖,有种熟悉又怀念的味道,就好像小时候在爸爸的背上睡着,那种依赖很深的感觉。
  「呜,爸……」
  老爸我好想你喔!要是现在让你像小时候那样揹我,我就是虐待老人了对不对?
  可是,我好想再给你揹一次、好想再一次在你背上睡着。
  「不好意思,我今年才二十四岁,没办法生出这么大的女儿。」
  天啊,我怎么会把这傢伙幻想成我爸,这太病态了!
  「小俐她,也说我很像我们的爸爸,所以喜欢让我揹她。」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孩子最爱爸爸了,所以当她失去她最爱的爸爸后,就很少笑得开心了。」
  失去?
  「去年小俐生日,车祸过世了。」察觉我的疑惑,他侧着脸微微笑。「说起来,每次小俐让我揹着的时候,总在哭泣呢!只是,她从不承认自己在哭。」低下微笑的脸,他逐渐褪去笑容。
  ——为什么,我想哭了呢?
  「你家是这一栋大楼吗?」
  停步在门外,我应声后他蹲身让我下来。
  「对了,这个还你。」从口袋摸出一个黑色小铁盒,他将其递给我。「阿谦说跟你见过面却忘了还你。」接过盒子打开,是崔银奎那条十字项鍊。
  那次就是为了项鍊才跟他们去喝酒,结果酒喝了却忘记拿回来。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在我转身准备进屋,他从后唤住我。
  「打你那天……」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件事,他回避我对上的目光。「小俐她,不知道那件事。」
  「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以为你抢走她男友而使用暴力。」
  ……欸?
  「在此,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昶熙,就这么简单。』
  『我只是来探病,不想跟任何人吵架。』
  『不会喝酒别乱灌。』
  『很晚了,要不要陪你回去?』
  『对不起。』
  在原地蹲下身,我双手覆上脸,脑中不断徘徊着罗海俐说过的话。
  「早点休息。」轻摸了下我的头,平头男迈步离去。
  #
  望向桌上的时鐘,二十三点十五分。
  坐到电脑桌前开机,我习惯性地登入msn。
  『嗨,在忙吗?』才刚啟动msn介面,斑斑的视窗立即跳出。
  『没。』我承认,我在模仿徐昶熙的句点语气。
  『明天是平安夜呢!』
  嗯,后天是圣诞节,所以呢?
  『知道你圣诞节可能没空,明天可以约你吗?』
  可以不要吗?
  对了,说我要工作就行了。
  『没空。』
  『啊?为什么?』
  『要工作。』
  『是喔?』
  『嗯。』
  斑斑被我句点成功,突然感觉我变得跟徐昶熙一样恶劣了。
  过了约五分鐘,缩小的视窗亮起灯,我将其点出。
  『请问,你是不是有想一起过圣诞节的人?』
  望着这行字愣了几秒,我把视线转放到桌上的黑色小铁盒。
  『算是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想跟谁过节。
  『那个人,是昶熙吗?』
  再次愣住,这比刚才的问题更让我难以回答。
  『真的是昶熙?』
  『不是!』
  飞快地送出这两个字,我否定斑斑的猜疑。
  『斑斑,我想睡了,晚安。』
  『嗯……晚安。』
  切掉电脑总电源,我关灯鑽进被窝,脑中同时浮现徐昶熙和崔银奎的脸。
  ——好烦!
  #
  客人订製的蛋糕都在二十四日完成了,老闆说圣诞节当天她一个人顾店即可,所以让我们放假去过节。
  圣诞节当天,一觉醒来头晕目眩、喉咙乾涸疼痛,不会是感冒了吧?
  摸了摸额头确认没发烧,我拉紧棉被决定多睡一下,睡醒再考虑要不要吃药看医生。
  刺耳的音乐声将我从睡眠中吵醒,我拿过手机直接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
  『顏悦青,你还在睡喔?今天没打工?』
  是思竹。
  「嗯,放假。」
  『那太好了,正想叫你请假呢!』
  请假?
  『反正你圣诞节也没干嘛,一起去吃饭。』
  「平常就可以吃饭了,干嘛非要等到今天?」
  『去吃大餐啊!我们去吃烤鸡!』
  「烤鸡……咳!咳!」
  『顏悦青你感冒喔?』
  「好像是,喉咙有点痛。」
  『要不要去看医生?』
  「睡一下就好了。」
  『不行,你等等我!』
  喀嚓。
  这傢伙搞什么鬼?
  不管她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好了。
  铃声再次打断我的睡眠,我有点不爽地接起手机。
  「喂?干嘛啦?我很睏欸!」头晕得要死,想好好睡上一觉都不行吗?
  『好啦,你帮我开门一下。』
  「啥?你在我家楼下?」
  『带了对感冒好的东西,你开个门吧!』
  「嗯,我下去找你。」
  『好。』
  原来思竹还会关心我,我挺感动的。
  下楼打开大门,外头站了个穿黑衣的修长身影,手里还提着装有蔬菜的塑胶袋。
  「你在这里干嘛?」
  「听说你生病。」
  「你带菜来干嘛?」
  「煮东西给你吃。」
  认真的吗?
  「我家没厨房。」
  「有电磁炉吗?」
  「有。」
  「嗯,进去吧。」
  进去?进去我家吗?
  「走啊,你脑袋烧过头听不懂人话了吗?」轻敲我的脑袋,徐昶熙一手扯着我走进屋里。「你说你住几楼?」拉我走上楼梯,他一边问道。
  「你干嘛要来?」
  「你住几楼?」
  「思竹勒?」
  「几楼?」
  唉。
  「三。」
  「哪间?」
  「倒数第二间。」
  我不是不欢迎他,而是我的房间都没整里,实在不想让他看见。
  「钥匙。」
  「我、我家很乱。」
  「钥匙。」
  「好啦!我开。」
  打开房门,徐昶熙迅速脱了鞋进入,我跟在他身后并把门带上。
  「去睡觉。」
  「啥?」
  一来别人家里就叫人家去睡觉,他搞什么鬼?
  「来,睡觉。」替我甩了甩棉被,徐昶熙推我到床上躺下。「体温有点高,量过温度了吗?」
  手在我额上停留,他由上往下俯视我,锁定的目光令我加快心跳。
  「没发烧啦!」拍开他的手,我侧过身子面向墙壁。
  「电磁炉在哪?」离开我的床沿,徐昶熙四处翻找。
  「喂,你不去过圣诞节吗?难得的节日欸!」
  应该有不少美女想和他过节,他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个病人身上?
  「嗯,我正在过圣诞节啊。」回过头直视我,徐昶熙一脸认真地说道。
  「白痴!」
  「啊,找到了。」
  ——该死,我竟然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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