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谈

  突然间,宴会的灯灭了,只一束白光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一下子引来所有宾客的目光。
  盛光之下,邱既逢的五官出乎寻常的英俊,如同童话中的王子。
  柔缓的乐声一并响起,梁阴几乎没有拒绝的机会,被邱既逢牵着手,从大厅的一角,来到了正中央。
  搭在她肩膀的手礼貌且克制,脸上更是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梁阴没跳过这样正式的舞蹈,但她有舞蹈底子,熟悉上节拍后,不至于踩对方的脚。
  一场开场舞,俊男美女,惹眼无数。
  围观的宾客中,有猜到梁阴身份的,也有没猜到的,投射过来的目光各色各样,好奇,羡慕,嫉妒……
  只有一道,从叁楼的栏杆上落下,略带冷意。
  梁阴跳得心不在焉,但还是能感受到四下打量她的目光,叫她很不自在。
  一舞结束,她迫不及待地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对不起,看来让你不舒服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邱既逢又是彬彬有礼地道歉。
  按他的预料,这样隆重的开场,对一个刚入世家圈子的小姐该是羞赧或是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的,抑或是骄傲。
  然而这些都没能出现在梁阴的脸上。
  “还好。”
  梁阴敷衍地微笑了一下,刚才环顾四周时她没有找到梁玥,宴会都开始了,她还没到。
  “请问洗手间在哪?”
  邱家大少爷还是第一次听到共舞后的舞伴问这样的问题,无奈地笑了笑,唤来侍者给梁阴带路。
  *
  场内喧嚣,场外冷清。
  梁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停住了脚步,
  “梁……叁哥。”
  在这里碰到梁寻,梁阴说不上是意外,还是不意外。
  梁寻没有穿宴会男士的标准礼服,仍旧一身我行我素的休闲装,
  “聊聊?”
  别墅的顶层阳台上布置着供人观赏夜景的一切,但晚宴活动主要在正厅,此时没有什么人过来。
  梁寻靠在栏杆上,风吹动他短促的发,骨节遒劲的手指上燃了一支猩红的烟头,
  夜色中,明明灭灭。
  梁阴闻不惯烟草的味道,靠近时,偏头移开了一些。
  梁寻注意到她的神色,手指一顿,将刚燃起来的烟按掐了。
  烟味在风中缓缓消散。
  叁兄弟里,梁煜和梁霁都不抽烟。
  大哥克制,一切放纵欲望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
  梁霁自负,觉得以这种东西缓解压力,实在愚不可及,同样不屑一顾。
  现在梁阴也不喜欢。
  原来,只有他是那个异类。
  “你比我想象的,更适合梁家。”
  沁冷的晚风中,梁寻手搭在栏杆上,声音显得很渺远。
  梁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回了梁家后,她好像没见梁寻几面,鲜少的几次,他都和梁玥在说笑,她插不进去话,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沉默中,梁寻瞥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向晚处的海。
  昏暗的夜色中,波涛起伏,他的声音幽幽响起,
  “梁霁让我离你远点。”
  这句话让梁阴怔忡了一会,侧过眼,见梁寻两指夹着手上的残烟,在她面前晃了晃,
  “怕我把你带坏了。”
  梁阴听了,轻笑了一声,
  “不会。”
  梁寻之所以这么以为,是因为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声色靡靡的酒吧里,烟、药、性爱甚至毒,都近在迟尺,她不碰,只是因为厌恶那种彻底放纵自己之后的丑态。
  然而这一切矜持和自负,在遇到梁煜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上前一步,将手贴在冰冷的栏杆上。
  晚风将她被收拾得整齐的妆发吹得有些凌乱。
  梁寻侧眸看着她,黑暗中她的面容很冷很静,但是一张平静淡定的外表下,好似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转身走到吧台边,邱家周道,在这儿布置了各色酒类,梁寻随手挑了一瓶,倒了一杯,回过来递给梁阴。
  “梁霁为难你吗?”
  他问,语气里的关心很明显。
  梁阴接过,在梁寻的惊诧中一口喝尽,辛辣的酒液滚烧着喉咙和食道。
  待酒气压下去,她才出声,
  “二哥,很严格。”
  她不知道梁寻和梁霁之间的矛盾究竟是什么,毕竟这不会出现在梁霁给她的资料里。
  不过梁寻可以直呼梁霁的名字,她还是得尊称一声二哥。
  梁寻嗤笑了一声,目光远眺:“他不是严格,他是以己度人,不知道这个世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不是所有人都是他那样十四五岁就能被海外名校特招的变态。”
  梁阴读了那么多人的资料,唯独没有读过梁霁的,听到这里有些好奇,
  “二哥也是留学归来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梁寻挑了挑眉,“看来他没告诉你,不过你在网页上搜一下就知道了。”
  梁阴狐疑地掏出手机。
  半晌之后,她睁大了眼睛,惊讶出声,
  “……年京大学,物理系副教授。”
  她怎么也想不到精明刻薄的梁霁居然是位学者。
  但是资料卡上除了密密麻麻、令人瞠目的学业和科研成果,就没有更多信息了,连照片也只是一张模糊不清的侧影。
  “家里的产业太多,他现在属于半退半不退的状态,学校的领导知道他的身份,没有人敢管他。可我想,他根本不想管梁家这一堆事,只想回去当搞他那些正常人都看不懂的科研课题。”
  “一个人做不了他想做的事,就会有怨气,他那份怨气,我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
  梁寻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他什么都比我强,唯有这一点,我比他幸运。”
  “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
  ——
  给叁哥一点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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