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需要了

  在这里干什么?
  他眨着无辜的眼,“和我做。”
  沉知许气急反笑,“你疯了?”
  他摸着佛珠,微笑着不再说话。
  沉知许从以前就很不爽他这副做派,将人的一颗心掀起无数波澜,却又转头摇摆着尾翼,消失在漩涡里。
  可她并不是置身事外的。
  她也是这个漩涡里的一尾游鱼。
  和旧人独处的坏处就在于此。眼睛稍微对视就如同摁下记忆开关,连呼吸都感觉在碰撞,伸出一只隐形的手将人往过去的丛林里拽去。
  沉知许是干过这样的事的。
  在这个院子里,修长的手指和冰冷的钢笔,她到现在还记得。
  “我想拯救你。”
  这种话,只有少年时代能够说得出口。
  而听的人,也只有年少时才敢相信。
  沉知许一直都相信谢司晨是她的恩赐,因为他曾像神明一样在她的世界里降临。
  如果一定要怪的话,他们之间只能怪时间,和她太爱自己的观念。
  可是时间没有问题,她的观念也没有不妥。
  错的是他们都太计较爱恨。
  不愿意再挖掘出更多情感上的想法,沉知许起身告辞。
  窈窕的身影才消失在那扇门后不久,老师便拿着抹布回来了。
  可她没有先擦桌子,而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地将东西扔到谢司晨身上。
  “我让你和她聊聊,你就是这样聊的?”
  什么也不说,光转着手里的佛珠。
  老师冷笑:“怎么,你还想让佛祖托梦给她?还是在心里做法?”
  谢司晨也不恼,拍拍自己的衣服,将桌子上的水擦干净。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没有起伏,却让老师剩余的指责咽进喉咙里。
  “如果许愿有用的话,我不用等到今天。”
  *
  婚礼办得很热闹,一是老师桃李满天下,二是月城圈子小,许多人都抱着回来见见老同学的心态到场。
  在外面混得好的和在本地发展不错的两类人首当其冲,成为大家争相讨论和巴结的对象。
  沉知许无意周旋在这些饭局当中,吃过午饭,又喝了会茶便起身告辞。
  老师没有留她。
  只是临走前给了她一份伴手礼,说只是盒子漂亮,里面的东西是她以前遗忘下来的,现在要物归原主。
  沉知许打开来看,发现是一本《优秀的绵羊》。
  她有些奇怪,“这不是我的书。”
  老师说:“不是你买的书,是谢司晨高三毕业时买来送给你的书。”
  “那他当时怎么没给我呢?”
  高三毕业那年,是他们感情开出浓密花朵的一年。
  那一年谢司晨以全校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京都大学金融系,而沉知许也紧随其后,以全省文综最高分的身份入学京华法学院。
  当律师是她从小的梦想。
  比起历史悠久的京大,京华的专业水平更胜一筹。
  于是沉知许填志愿的时候毫不犹豫。
  谢司晨对此没说什么,只是提出了等学校那边稳定下来以后,在两端折中的地方挑个房子。
  同居的生活从大一后半学期开始,一直到他们分手。
  那段时光里谢司晨送过她大大小小的礼物,可唯独没提过这本书。
  老师的目光悠长,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无数褶皱,宛如一道宁静的山谷。
  山风吹,把很多东西都带走了。
  “他那时说不需要了。”
  *
  原本想打车到高铁站,可还没走出小区,就收到一串房间号码。
  沉知许看了又看,沉默半晌,还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一直到司机来接她,准备开上高速的那个路口,她突然开口:“师傅麻烦开去月亮湾吧,费用我照结给您。”
  月城作为旅游资源胜地,这几年被开发出不少度假村和俱乐部。
  沉知许已经许多年不曾光临家乡的景点,拿着号码到前台要房卡的时候,被委婉提醒了才知道,这里的酒店甚至都开始划星级了。
  坐电梯上了三十多楼,开门便是房间入口,那人正优哉游哉地立在落地窗前喝白开水。
  听见声音,回头朝她招了招手。
  沉知许一边靠近,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等到只剩一步之遥,她身上只剩一件黑色的紧身打底衣和一条纯白内裤。
  被布料裹住的修长颈部往下便是丰满的胸围和纤细的手臂,赤裸的一双长腿,白皙细腻的肌肤,都没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更有看头。
  谢司晨每一处都细细品过,杯缘凑近唇畔,轻轻又抿了一口。
  沉知许看着他喉结滚了滚,人没扑上来,往旁边的沙发上趴好。
  他的眼珠很黑,和将晚的夜色如出一辙。
  幽深不见底。
  她却一点不怕,朝他伸出一根手指。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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