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彼此心里的距离(4)

  「终于订正好啦!」她把作业本闔起来交给陈予和,转头看了眼板上的时鐘,「这么晚了?我要赶快走了啦!」
  「谁叫你问题那么多。」陈予和数落她,手上整理着作业本。
  「那是题目太难了好不好?老师很机车耶,还说什么要订正……」说完这句话,她和她的好朋友就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教室只剩下我和陈予和,我们都沉默不开口,使得这空间变得很安静。
  「你也该走了吧?写不完明天再写,反正又不急。」陈予和收拾着他桌面上的东西,刚才那个女生在他的桌子上订正让桌面有些凌乱。
  「差不多都写完了,只剩下一两题而已,那就明天再写吧!」我把笔收一收,课本也随便塞进了抽屉。
  「你要走囉?」
  「不然呢?」
  「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帮我点个数作,我联络本还没抄。」
  「好吧。」我走到他的桌子前,「你照号码排了吗?」
  「还没,」他看到我的动作,「不要在我桌上弄。」
  我听了他的话,就把数作抱起来,寻找另一张乾净的桌子,「我的桌子上放着书包,那不然放在她桌上好了!」
  「不要放她桌上。」陈予和突然出声制止,口气里似乎还带着不高兴。
  我们说的「她」是班上第一名的女生,个性很好、人又长得很不错,很多男生都喜欢她,是个很有人气的人。
  对我来说也是个很令我忌妒的人,因为我很怕,我喜欢的男生都喜欢她,而我又比不过她。
  「干嘛?你喜欢她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如果答案说「是」,那我大概
  就是直接被拒绝掉了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赶紧把本子抱起来一到另一个人桌上,静静等待这个答案。
  「……没有。」不知道过了几秒,他低沉的声音告诉了我答案。
  没有?那为什么不能立刻回答我?
  「是喔。」我把最后一号先抽出来放在下面,反正我也没资格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他不肯告诉我,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机会了,他不会喜欢我,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没有人想要说话,空气中瀰漫着尷尬。
  「我真的觉得你坐在我旁边很烦。」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应该停止了,我突然不能够呼吸。
  「……为什么?」
  「徐瑋淳为了要找你一直来我旁边吵,烦死了。」陈予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让气氛不再那么沉重。
  他都不知道他那句话对我来说有多可怕。
  「干嘛要找我?我又没怎样。」
  「白痴,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徐瑋淳喜欢我?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实在是没有办法感觉到。
  「是喔,那他没救啦,我不喜欢他。」我把最后一本叠上去,「我照号码排好了,缺交的要写在纸上吗?」
  「要。」
  我从抽屉拿出一张便条纸,陈予和又开口:「你喜欢过郑成祈,对吧?」
  「对啊,我是喜欢过他,但现在我喜不喜欢他不告诉你。」
  我和其他女生不同,不会极力否认这些事,我知道陈予和是个会保守秘密的人,而且他既然都观察出来了,我再否认个什么也很多馀。
  「我也不想知道。」他又接起另一个话题:「话说,你感冒好了?」
  「还没,有好一点。」没想到他还记得。
  「陈予和,你真的不讨厌我啊?」我把缺交的号码都登记好了,看陈予和也不急,多说几句似乎也无所谓。
  「你要问几次啊?我没讨厌你。」
  之前看他用写的,感觉不太出来是真是假,他现在给我的回答没有意思得犹豫,让我清楚感觉到他没有说谎。
  「可能是没什么安全感吧,说真的,你是我现在唯一认定的朋友。」想到许嘉语的欺骗和谎言,我就忍不住又是一阵刺痛。
  「你说的是许嘉语?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总觉得,陈予和是个很会观察的人,不管是我喜欢郑成祈的事,还是许嘉语的事,他总能自己知道一些事。
  「你应该也有看到吧?那天,我是多么狼狈。」我苦笑着,「太傻的人就是会被伤害,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啊……」声音有些哽咽,我不得不说,那感觉真的太痛了。
  伤害别人的那个,永远不知道她划下去的伤口,有多深、多痛,而那又是多难忘。
  陈予和没有说话,静静听着我说这些话。
  「早点经歷这些事也好,迟早都该看清这世界到底长怎么样。」这句话不知道是应该归类在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但我自动就认为是前者。
  人家都说,男生的心智年龄都比女生小很多,可我现在听陈予和说这些,总觉得他的身体里
  装的是很成熟的灵魂。
  早在好久好久之前,我就想跟别人说说的心事了,但都遇不到可以倾听我说话的人,我现在可以说,我找到那个人了吗?
  陈予和突然注意到桌上整齐的作业本,「你数作弄完了?那就走吧,顺便去交给老师。」他背起书包把后门关起来,然后走到前面把灯都关掉。
  我把书包先背好,再抱起桌上那叠数作,而此时教室的灯都已经关了,外面傍晚的阳光洒进教室,其实也挺美的。
  我走出一教室,陈予和就说:「把门关上吧。」
  陈予和走在我前面,眼看科任办公室就在眼前,陈予和帮我轻轻推开门,我赶紧踏进办公室内。
  「给我,老师不在。」陈予和接过我怀里的数作,放在老师桌子上,并把写着缺交名单的便条纸压好让老师能够看到。
  跟着他踏出办公室,明明离校门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却在一个转角的楼梯和我说了再见。
  他是不想跟我走吗?
  答案在我走了不远后揭晓,二楼一群被罚站的男生站在那里,如果我和陈予和再走到这条路
  上,就一定会被他们看到,那日子就会过得很不安寧了。
  这让我再度确认,不论是行为或者言语,陈予和都是比别人成熟很多的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总觉得我的感冒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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