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像缘分的牵引(1)

  陈予和坐在讲台附近,座位比我前面,上课的时候往老师的方向看去,视线内总有他的身影。之前他上课都在做自己的事,这次坐在老师前面,就算他不想上课,还是得做做样子。
  有时候我上课在发呆,就看他在做什么事,老师的课我都没在听,就专注在他身上,反正看上去也挺自然的,就算他转过身来,我马上移开视线,他也就不会发现。
  这可能是我上课的乐趣之一吧。
  不过到了下课,我又是一阵无聊,好想告诉别人我的小乐趣,却没有人可以说话。女生不是就该拉着好姊妹的手,说着自己的小秘密吗?我想我应该不是一个正常的国中女生。
  那一个正常的国中女生要怎样?
  先是培养一群势利,好让大家都对你肃然起敬,然后每到一个时间清除不必要的垃圾,让那个垃圾人缘变差,大家都唾弃她。
  我说的人就是许嘉语,但就我的观察,我们班女生不只有她会这样。很多人为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不被拋弃,愿意低下头道歉、巴结别人。
  我不想要做这些事,所以我才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就算之前的事已经过了段时间,班上同学的小动作却从没少过,我只能不断站起来,继续前进。
  「喂,快放我下来,要撞到了啦!」幼稚的男生们又再无聊找事做。
  「撞到最好!」另一个男生被推倒,撞到了我的桌子。
  这时候我刚好从教室外装水走回来,就听到刺耳的声音。
  我美术课彩绘的玻璃瓶破了,碎片在地上遍布,抽屉的课本也散落出来。
  「你把人家的瓶子弄破了!」其他人还在幸灾乐祸。
  「明明就你弄的!」
  我站在门口远远观看这场闹剧,看他们是要如何解决,同时难过和愤怒,不断涌上我的心头。
  「好嘛!帮你捡啊!」他们胡乱地把东西塞回抽屉,再把玻璃碎片扫起来放进报纸丢到垃圾桶。
  等他们大致「收拾」好以后,我回到我的座位,听到一个女生大声说:「喂,人家回来不用道个歉吗?虽然她可能也不介意。」
  许嘉语,又是她。
  面对这样的嘲讽,我不语。
  「喔,对不起齁!」那两个男生毫无歉意,我让更是生气。
  我没有回应。
  「这样是有没有听到啊?」
  「管他的,走了啦!」
  他们走了以后,我把全部东西都从抽屉里拿出来,丢在地上,眼眶开始湿润。
  不要哭,没什么。我想这样告诉自己。
  泪却已先出逃。
  把本来放在桌垫底下的东西先抽出来,但我的眼泪不停落下,课本上一滴又一滴的泪,不断增加。
  等我把东西摆好,上课鐘响起,教室依然吵杂着,悲伤只围绕在我左右。
  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肇事者还嘻嘻笑笑地玩闹,彷彿刚刚的一切宛如不存在,但我的玻璃瓶已经破了,那是个不变的事实!
  而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撞我的桌子、故意让我难堪。
  下午,我拿到了我的数学课本,那是我前一天放在陈予和桌上的。
  这次,除了算式之外,还有一段文字:『去告诉老师吧,不要隐忍他们,他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我没有想到他有注意到,我以为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原来,还有人会站在我的角度想这件事。
  所以,我决定去告诉老师。
  看到班导进来教室,我立即离开座位,向老师走去。
  「老师,那个……」我有点紧张,「早上有两个男生嘻闹撞倒我的桌子,他们虽然有跟我道歉,却毫无悔意。」
  导师听到我的叙述,就把那两个人叫来,询问当时的状况,并作出惩罚。
  「跟简沛书道歉。」
  「对不起。」他们有点不甘愿,但还是听了老师的话道歉。
  「简沛书,你愿意原谅他们吗?」我点头。
  「好了,你们回座位上去,反省书明天给我!」老师拿了两张稿纸给他们,我也就回到座位上了。
  直到下一节课鐘声响起,老师去别班上课,那些男生又在瞎起鬨。
  「啊不是很会讲!很会告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笑声。
  「讲啊!继续讲!」
  这时我明白,原来师长们嘴巴上说着「反霸凌」只是一种口号,却没有落实。若真的落实,一定是很严重的勒索或者明显外伤攻击,不然这种霸凌,只是简单的骂他们一下,又让当事人再
  度受害。
  就是这样才让许多人选择隐忍,要不就转学。
  明明就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让被害人去承担?
  老师不可能在学校时时刻刻保护,总有漏洞让老师无法看到阻止。
  或许,总有一天,情况会好转的吧?不去理会,他们玩腻了就会停止了吧?时间会解决这一切的。
  「不要吵,等一下老师就来了!」陈予和强而有力的话让班上顿时安静下来。
  又是一次的救赎。
  因为陈予和跟班上同学还算不错,大家就也没再吵闹。
  而这样的反效果,也是他当初没有设想到的吧?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他这么支持我,就算事情变成这样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本来就已经有够多的动作了,再多做一些,也无妨。
  我并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重复去伤害一个人,可能很好玩,但他们却从来不知道,那个人,有多痛。
  十年后,可能他们谁也不记得他们曾经对别人做了什么,当事人的伤疤却烙印在心头一辈子。
  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带给别人多大的伤害。
  「哇!你们班好乖喔!」任课老师知道我们班平常都很吵,今天这么安静,不禁称讚了大家。
  一切都只是假象,我们刚刚那么吵,老师根本没有看到。
  「哈哈!对啊!不如今天我们不要考小考了?」还有人可以跟老师开玩笑。
  「不行!不能拖进度!」
  大家跟老师对话如此自然,他们一定又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为什么,他们伤害了一个人,还可以如此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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