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见厄本矇上眼睛,池咏由知道厄本又要做傻事了。
  她又气又好笑地想着。那天在游泳池折腾得还不够吗?怎么会爱上这个麻烦鬼呢?
  转念再想。即使再生气,看到她的脸便发不出脾气。刚才砸了五十万生的那场气,大概是极限了吧?
  想到五十万,池咏由再度感到心脏阵阵的抽痛。再看看站在崖边的厄本翻飞的衣襬,更心疼。
  她下了车,快步走向厄本。当厄本转身再次面对大海时,池咏由伸出手欲抓住她的手臂,一阵海风拂来,捲起厄本的发丝,狠狠地扫了她的眼睛一把,火辣辣地刺痛着。
  无怪乎长发也能名列暗器排行榜,池咏由不知哪来的间情逸致,还能如此自嘲着。
  她紧闭着眼睛,伸出手,却落了个空。她紧张地瞇着眼睛,模糊地看到厄本的位置,正快速地向断崖边缘靠近,吓得她差点心脏罢工。
  她踉蹌几步往前,拉住厄本的身体,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傻瓜,又想做什么傻事了?你到底要人担心到什么时候?」
  被拉得往后倒跌坐在地上的厄本拉下手帕,转头看到池咏由正揉着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
  原来有人为自己哭泣的感觉是这样,比自己哭泣的时候更难以呼吸。厄本愕然地看着池咏由的眼泪,同时想着还在等着她找回来的小池。爱情与自我并存是件很难的事吗?
  厄本无法开口责怪池咏由一再的阻挠,毕竟,池咏由是真心爱她的,而她竟对池咏由隐瞒了这么大的祕密。
  究竟该不该说出来呢?厄本挣扎犹豫着。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从这里跳下去,就算没当场死掉,也会淹死的。你知道这下面有很多暗流吗?就算你泳技高超,没被暗流捲走,这附近一百公尺内也没有可以上崖的地方。你真是疯了。」池咏由的双眼泛红,眼泪仍汩汩不止地流出来。
  「我是疯了。」厄本冷静地说。
  「你……」本来还想继续骂的池咏由听到厄本竟然附和,反而错愕了,「呃……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厄本站起身,拍掉手掌上的沙子,抱着池咏由说,「你说的是事实,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承认。」
  平静的语气,反让池咏由更加心慌,她推开厄本,想看清楚她的表情,却被抱得更紧。
  「我刚才并不是想自杀,只是想找小池回来。」
  「啊?小池真的是水鬼?」池咏由想起上次在别墅里说的话,在游泳池里找不到,而海边能找到的,就只有水鬼了。
  厄本轻笑几声,捧起池咏由的脸,在柔软的双唇上浅啄一口。没想到,在面对之后,竟变得淡定。厄本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小池是谁吗?」厄本将池咏由抱在怀里,她不想看到池咏由的表情,不想因为看到不想看的表情,而放弃了自白的机会。
  「其实,你见过小池。」
  「怎么可能。」
  「你记得有一次在别墅里,我睡一觉醒来,突然对你很兇地说话?还有,上次买了一堆东西到你家去吃,完全不顾饮食控制计画?」
  池咏由回想那两次,当时是觉得奇怪没错,但那都是厄本啊。
  「小池是我的一部份。」厄本波澜不惊地说,「如果你要说那是一种病,我也不反对。以通俗点的话说,那叫人格分裂,学名是解离症。」
  「怎么可能?既然是人格分裂,你怎么可能知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池咏由听得一头雾水。即使她不是唸心理的,她也知道人格分裂是指一个人有多个人格,且各个人格彼此独立,发病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人格分裂有很多种状况。我想,我的状况是特殊了点。我知道小池的存在,而绝大部份外显的都是我的人格,小池只是做为一个幻想朋友的存在。她会在别人看不见的状态下和我交谈,也只有我才看得到她。」
  「但是,你不是小时候就认识她了吗?」
  「你还记得我说小时候父母曾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是为了小池?」
  「是的。我妈发现我总是在自言自语,一个人在房间里玩得很高兴,我老是说在和小池一起玩,但她却没见到另一个人。」厄本回忆往事,不禁苦笑。
  「后来小池消失……?」
  「她为了让我过正常的生活才消失的。可是,她不在之后,我变得更加空虚,甚至比她出现之前更严重。所以,她又回来了。」
  「那这次……」
  「这次,因为她生气了。她生气我有了你而忽略了她。」
  「她吃醋?」池咏由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吃醋的人只有她,没想到她的情敌和她的恋人竟是同一个人。不过,自己吃自己的醋,这是哪招啊?
  厄本无奈地点点头,「也许吧。其实,我并不清楚,所以,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问清楚。」
  「这太荒谬了。」池咏由终于挣脱厄本的怀抱,看到厄本的脸上满是泪痕。
  池咏由解开掛在厄本颈间的手帕,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厄本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是边说边流着泪,而自己却浑然未觉。
  或许,这眼泪是小池在哭吧。厄本这么想着。
  「你真的想找她回来?」池咏由认真地说。
  「你能帮我?」厄本喜出望外。原以为在她坦白一切之后,池咏由便不再理她,不料她还想帮助自己。
  「我知道有个人能帮你。」池咏由拉起厄本的手,放在唇边轻触手背。
  厄本取过池咏由手上的手帕,为她擦掉眼角的泪,「你哭的样子真美。」
  「那不是……」池咏由本想解释那并不是哭泣的眼泪,只是被打到很痛而分泌出来的泪液,却觉得这样的解释一点都不唯美,真是杀风景,于是选择不说了。
  她笑了笑。牵着厄本上车,驱车前往市中心,去找那个让她既头疼却又习惯地不能没有她的女人。
  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让人感到神清气爽。但如果不是外头的招牌,厄本会更心无罣碍。
  「那个……通常这种事不是都该去找心理医生吗?为什么是跑来找占卜师呢?」厄本忍不住扯了扯池咏由的衣袖说。
  「这个占卜师是有心理医生执照的,只是因为不明原因才没执业。」池咏由语带无奈地说。
  她和纪采文在学校时就认识了,她大一的时候,纪采文是大三,但两人并不同校。刚开始的相处,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她永远是处于下风的那个人。纪采文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不管是什么人,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清楚知道那人的性格,只要一点小动作,都能让她洞悉那人正在想什么。而她最擅长的,便是利用一些肢体暗示,让人心甘情愿地照着她的指示去做。
  照理说,这样的聪明人如果开业,一定可以门庭若市。但就在她即将到大医院报到的前夕,突然说不干这一行了。在失踪一年之后,再回来时,竟成了塔罗牌占卜师。她没有刻意地宣扬知名度,但池咏由知道,她的客人大多都是政商界的名流,而且有预约还不一定见得到她,因为她经常随着心情好坏而决定要不要营业。
  一个妖艳的女人从里头走出来,看起来不像刚工作完,反而像刚睡醒。
  纪采文看到厄本时,劈头第一句话便是,「你们终于来了。我还在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要带她来找我。」
  「你知道我们会来?你早就知道厄本的事?」池咏由觉得纪采文连这种事都知道,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上次在你家,我不小心发现的。」纪采文对着厄本意有所指地笑着。
  「我和小池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厄本补充解释道。
  池咏由重新靠回椅背,不屑地说,「还以为你真的可以未卜先知呢。」
  「你这什么态度?」纪采文拿起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往池咏由头上招呼着。
  池咏由拨拨被拍乱的头发,「你能帮帮厄本吗?」
  「帮什么?」纪采文翻开杂志,漫不经心地说。
  「帮厄本把小池找回来。」
  「小池?就是那个分裂的人格?」
  「她是我的朋友。」厄本严正地声明着。
  「噢。不好意思啊。站在旁观的立场,我无法对一个人格投入任何情感,所以,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的朋友。」纪采文对厄本嫵媚地笑了下。
  一个抱枕从池咏由的背后飞到纪采文的面前,她拿起杂志挡下抱枕,「你做什么?没礼貌的傢伙。这是拜託人的态度吗?」
  「不要随便对别人的女朋友拋媚眼。」池咏由没好气地说。
  「难道我对你拋媚眼就比较好吗?」纪采文不服气地说。
  池咏由瞄到厄本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倾身向前对纪采文低声道,「管好你的眼睛就对了。」
  「切。还怕人家吃醋?明明自己就是个醋缸子。」纪采文轻蔑地说。
  厄本轻咳一声,池咏由连忙恢復姿势,坐得端正庄重。
  「小池不见了。你能帮我找回来吗?」厄本说。
  「为什么要找回来?别人都巴不得把分裂的人格弄走,你竟然想找回来?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才是完整的你吗?」纪采文不解地说。
  「不。少了小池,我一点都不完整。」厄本坚持着。
  「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的。」纪采文从后面的办公桌抽出一张纸递给池咏由,「这是收费表。看在大家交情这么好的份上,就按最下面那条计费吧。」
  纪采文站起身,对厄本勾勾手指说,「你跟我进来。」
  池咏由看着收费表,最底下的那条,按件计酬一百万。上面的还有以时计费,以分计费,以秒计费。最夸张的还有每秒三十元,换成一小时就要十万八千元。她很好奇有谁会选择这种方案。
  她将收费表丢到一旁。就算她可以月入百万,也不能要她一天就花掉一百五十万吧?更何况,她现在还不到那个实力啊。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池咏由不禁担心起来,厄本在里头会不会受到纪采文的欺负呢?那女人很容易让人相信她的专业,却无法令人信服她的操守啊。
  脚下踩的是柔软的地毯,四面墙壁都包覆着厚实的软垫,纯白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这让厄本感到有些不自在。
  「别在意那些。等一下你就看不到了。」纪采文似笑非笑地说。
  待厄本躺到房间中央的躺椅上面之后,纪采文按下遥控器,四周变成一片漆黑。「这样好点了吗?」
  听着纪采文的声音,厄本意外地感到放松,「嗯。好多了。」
  「你应该看过寻人啟事吧?既然我们要找人,那么你是不是该对我说说小池长什么样子,个性如何,有什么习惯之类的?还有,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在黑暗之中,纪采文变身成一位令人信赖的姐姐,与看到的外表大相逕庭。
  想到这里,厄本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她娓娓地道出和小池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后来的相处。不管是活泼的小池、狡黠的小池还是温柔的小池。这一切歷歷在目,犹如昨天的事一般。
  「听你这么说,小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朋友,不管你在想什么,她都能马上理解。」纪采文等厄本说到一个段落之后,为她做了个总结。
  「是啊。」厄本完全沉浸在愉快的心情里头,她好喜欢有小池陪伴的日子。即使她留了个没有人能理解的梗,小池都能准确无误地吐槽。那种天衣无缝的契合感,是任何人都无法带给她的。
  纪采文拍拍厄本的手,「是不是有点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嗯。」厄本顺从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听到厄本平缓的呼吸,纪采文才站起身走出房外。
  坐在外头的池咏由已经等到睡着了。这阵子的精神折磨,早让她体力透支。可惜,出了那间房,纪采文又恢復原来的性格,她老大不客气地踢了池咏由一脚。
  「你好粗鲁。」池咏由揉着眼睛抱怨道。
  「睡得这么熟。你几天没睡了?有事问你啦。」纪采文坐到池咏由对面的沙发上。
  「有点累而已。厄本呢?」池咏由没见到厄本,有些担心。
  「被我吃了啦。」纪采文故意舔了下嘴唇,邪恶地笑着。
  池咏由瞪了她一眼。
  纪采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她放松精神之后,便让她在里面休息了。」
  「你要问我什么事?」池咏由坐直了身体,换上严肃的表情。
  「你到过厄本的房间吗?」纪采文问。
  「问这个做什么?」池咏由反问。
  「房间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同时也是检视自我的一个空间。和兄弟姐妹同房的小孩,容易变得自我性格不明显。有些感情好的夫妻通常都有各自的房间,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们都保有了个别的自我。所以,我想从厄本的房间去看看她的内在。」纪采文难得这么仔细地解释。
  「那你想怎么做?」
  「如果能实际去她的房间看,是最好的了。但实行起来应该有困难。我记得她们整个团体都住宿舍的对吧?我一个外人突然进去,显得很奇怪。而且,厄本应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小池的真实存在形式。」当时纪采文听到厄本和小池的对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池咏由,正是因为明白厄本的这个心结。
  回想起厄本之前的反应,池咏由点头赞同纪采文的话。「我之前在她的房间拍了一些照片,或许有点用处。」
  纪采文点点头。「还有,你见过厄本人格转换吗?」
  「你是问我有没有见过小池?」见纪采文点头,池咏由继续说,「见过。」
  「在小池出现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
  池咏由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说,「厄本只要心情不好,就会睡觉。两次见到小池,都是在厄本睡醒之后。」
  「换句话说,睡觉是她和小池切换的开关。」纪采文说。
  「对了。催眠不就是你的专长吗?你可以用催眠,把小池叫出来啊。」池咏由兴奋地说着,却发现纪采文的表情有些僵住。
  「你以为叫小狗啊?」纪采文白了池咏由一眼,「还有,我不想用那些老把戏了。不要再跟我提催眠的事。」
  被纪采文抢白一顿,池咏由訕訕地笑了笑,「我回去找照片,厄本就交给你了。」
  临走之前,池咏由回头看到纪采文似乎陷入沉思之中,这让她突然生出一股想把那一年的事情弄清楚的念头。
  回到住处,池咏由找出所有在厄本房间拍的照片,有各种角度,几乎涵盖了所有的部份,看着上头的厄本和队友们笑得那么开心,很难与心理疾病患者联想到一块。
  乍听到厄本的自白,池咏由不能说不震惊,只是她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不管厄本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爱她。大概也是因为和纪采文一起混久了,对心理疾病的接受度很强。所以,即使厄本有数十种人格,她也会去包容……只要这些人格别都像小池一样,成为她的情敌就好。
  除了厄本的事之外,纪采文的反应也让池咏由有些在意。她拿起手机拨给纪圣文。当初她会认识纪采文,纪圣文是最重要的媒介,她相信纪圣文绝对旁观了不少事。
  「你跑去哪了?喝个咖啡跑到天涯海角去吗?厄本不见了,你快来帮忙找人。现在她们的经纪人正在向我要人。」一接通电话,纪圣文就像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
  池咏由将手机拿得老远,直到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为止,「厄本在纪采文那里。」
  「什么?」纪圣文的声音像狮吼一般,「她怎么会在那里?」
  「我带她去的。」池咏由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纪圣文和旁边的人说话,听起来应该是对骆佳珣说。
  接着手机那头便换了人,「厄本现在怎么样?」
  骆佳珣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池咏由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怎样说才能保住厄本的隐私,又能不让骆佳珣担心。
  「她很好。我们已经和好了。」池咏由因为心虚只能如此不着边际地说,却不知道这两句话,在一直以为厄本这阵子的反常是因为失恋的人耳中,是最好的安定剂。
  「是吗?那就好。只是,为什么要带她去找纪大摄影师的姐姐呢?」
  「纪采文是塔罗牌占卜师,因为厄本对我还有点没安全感,我带她去玩玩占卜,让她知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因为骆佳珣的反应大好,让池咏由松了口气,编起故事也更驾轻就熟,一说就是一整套。
  「好吧。」算命占卜之类的,是女生最爱的事物之一,骆佳珣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心态,所以也不再追问,「她这几天都没有工作,你就好好的陪她吧。」
  电话交回到纪圣文的手上,「你听到了?好好陪陪人家吧。」
  听着纪圣文曖昧的语气,让池咏由很想衝到他面前海扁他一顿。「记得我手上还有五个案子吧?就交给你囉。我这几天要好好陪陪厄本。」
  池咏由还特别强调「好好陪陪」这四个字。
  「知道了啦。谁让厄本是隻当红炸子鸡呢?你现在就像巴结上富家千金的穷小子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纪圣文的语气依然很欠扁。
  「不跟你耍嘴皮子了。有事问你。」池咏由话锋一转,打断纪圣文继续八婆下去的兴致,「纪采文为什么不当心理医生?」
  「你自己去问她。」纪圣文四两拨千斤地说。
  「如果她会告诉我,我还用得着问你?」池咏由没好气地说。
  「要是被她知道我跟你说这个,她会杀了我。」纪圣文求饶着。
  不肯放过纪圣文,池咏由进一步威胁着,「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过去杀了你。」
  「你不要逼我。」
  听起来,亮刀子都没用,池咏由只好迂回前进。「那好,我们各退一步。你总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再使用催眠?」
  纪圣文沉默许久,终于松口,「因为有一次催眠的时候出了意外,让她对自己失去信心。」
  「什么意外?」
  「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纪圣文强调地说。
  「和我有关吗?」
  电话那头的讯号戛然停止。纪圣文这举动无异于不打自招。
  池咏由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册子,那是她得奖比赛的摄影集。第一次拍人像照就得奖,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技术好,还是模特儿的功劳。照片里的纪采文有种神祕的气质,和现实中的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
  她想不起来,纪采文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勾引她的习惯。每回她都想对纪采文说,如果她只认识照片上的纪采文,或许她会爱上她也不一定。就另一方面而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管纪采文如何勾引她,她就是没反应。
  看来还是直接去问本人比较快。池咏由将摄影集一併放进背包里,准备回纪采文的办公室。她可不想让厄本和纪采文单独相处太久,万一厄本被那个蛇蝎美人吃得尸骨无存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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