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曙

  约好的星期日,很快就到了,下礼拜一跟二,就是隔宿露营了。
  中午简单吃了个饭糰,我便开始着装。我选了件两件式的短袖黑白条纹衣服,里面穿了件萤光色小可爱,然后穿上短裤,告别正在餵弟弟喝牛奶的妈妈后,走去搭上了捷运。
  捷运上,我打了一通电话给陈昕,她马上接起,我们大家都特地留了彼此的电话,所以很容易联络。
  「你出发了吗?」我问。
  「对啊。我跟张龙也一起。」她语带雀跃地说。我愣了一下,想起他们是青梅竹马,所以住很近。我听见张龙也大声地说,「哈囉,蓝昀熙!」我笑了。
  「好喔,那等等见,掰掰。」我说完便掛掉电话。
  我戴上耳机,轻轻哼唱,两站过后,突然有人轻轻点了我的肩,我转头,惊讶地瞪大眼,「孙世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晚上的手环。
  他温柔一笑,「我们班要去练舞啊!」
  「我们也是欸。可是你不是手受伤吗?」我担心。
  「呵呵,谢谢你的关心,我是去当评审的。毕竟我以前也是热舞社的,不是吗?」他的清澈双眸熠着星光,对,他曾是,但后来是篮球队。
  我们沉默了一阵,就只是面对面站着,来到新学校,我变得不再那么讨厌他了。也许是我变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shirt,黑色短裤,衬托出他的精实身材。
  「你今天穿的很漂亮。」突地,他有些害羞地说。
  我灿然一笑,「谢谢。」
  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臂的绷带上,「还很痛吗?」我柔声地问。
  他傻了,但随即摇了摇头,咧嘴笑开。
  当车门开啟时,张瑋纶和郑祺恩迎面走来,当他们看见我们,两人惊诧地互看,我迅速收回我的手,心脏怦然跳动。
  孙世泓疑惑地问,「怎么了?」我摇摇头,向他们两人打招呼。
  「嗨,昀熙!」张瑋纶瞥了一眼孙世泓说道,「他是?」
  我有些紧张地说,「他是孙世泓。孙世泓,他们是我的同学。」我抬眸望向张瑋纶,他马上想起来了,他就是我有提过的那个人。礼貌地向孙世泓打了个招呼。
  孙世泓也点了点头,张瑋纶走上前打量了我们一阵,对孙世泓笑道,「你很适合篮球队。」然后他们便开始聊了起来,我跟郑祺恩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听着,事实应该是只有我觉得尷尬,刚刚的突然相遇,让我顿时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郑祺恩忽地启口。
  我看了看他,垂下眼帘,「没事。」我将目光转向热烈交谈的他们二人,张瑋纶今天穿了件黑色上衣,并带上一顶鸭舌帽。忆起他之前在校车上跟我的互动,我的脸颊就一片燥热。
  终于到站后,我们四人并肩走出了车站,快要走到校门口后,便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陈昕跟张龙也。我偷覷了张瑋纶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啊!蓝昀熙、张瑋纶、郑祺恩,你们到了啊!」陈昕先发现了我们,她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衬衫,搭配牛仔短裤,修长双腿显而易见。
  张龙也看到我时,从头到尾把我看了一遍,「哇,你脱掉制服整个变了欸,跟陈昕一样都变更正了。」他评论道。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幸好世泓突然说,「那我先去找我们班的人了喔,掰掰昀熙、张瑋纶。」张龙也好像是在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有些怔怔然。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陈昕笑着,并且伸手帮张龙也戴正了他的帽子,身旁的张瑋纶明显僵了一下,看到他们的亲密互动,我也有些愕然。
  「没事没事。」张龙也摆了摆手。
  我试着岔开话题,「你们男生是约好要一起戴鸭舌帽的吗?」
  「不是,是单纯有默契。」张瑋纶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先进去吧!」陈昕笑嘻嘻地说,完全无感于张瑋纶的心情。我抿着唇,看着陈昕、张龙也、郑祺恩、张瑋纶依序进入。我赶紧跟上,并且抓住了走在前方的张瑋纶,他转过身,当他的瞳孔终于对焦在我身上,我们凝视着对方,不久,他的视线飘向了我的后方,我也转过头,是孔浚翔。
  他看到我们俩,霎时停住脚步,我过了一会而才警觉,原来自己还握着张瑋纶的手,马上松手,双颊一片潮红。
  「我先进去。」我含糊地说。语毕,迅速衝上阶梯,无法阻止不断激烈跳动的心。
  陈昕看到我,皱了一下眉头,「怎么了?」我有些心慌,急忙摆摆手,「没有啊!」
  「你们快来,有些人已经到了!」张龙也的大喊抓离了她对我的注意力。我暗喘了一口气。
  这时阶梯上又传来脚步声,我的身子倏地僵直,正要落跑,却发现是郑祺恩。
  我们对视着,最后,我背对着他,开口,「你看到了吧。」我紧闭双眼等着他的回应,但他始终没有出声。
  我转回头,发现他跟我站得很近,我往后退了几步,他说,「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我瞪着他。
  张瑋纶和孔浚翔最后也上来了,我往那头一瞄,刚好与孔浚翔四目相接,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我,害我不知所措。
  陈昕出来叫人,「你们在干嘛,快点进来啦!」语毕,我就被她拉着进了舞蹈教室,里头加上我们已经有大约十个人到了,包括陶苡甄,而她正跟张龙也聊着天,直到我们进来。
  她一看到我,把我全身都打量了一遍后才转移视线。于是我也瞧了瞧她的穿着,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条纹衬衫,加上黑色长裤。
  「还有谁没到,可以开始了吗?」陶苡甄说。我暗自咒骂她自己不是也让我们等很久过?我数了数,还有两个人,包括彭邦瑜。
  「彭邦瑜没到。」我开口。陶苡甄瞥了我一眼,「还有谁?」
  「左燄辰。」有人说。我对那男同学没啥印象,只记得他也是新生。
  这时,门开了,彭邦瑜和那男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彭邦瑜一看到我们咧嘴笑了,「抱歉,你们等很久吗?」她对着我们说。
  「不会啦!」陈昕回,「你跟左燄辰一起来喔?」
  彭邦瑜怔了半晌,摇摇头,「我们刚刚在校门口遇到,就一起进来,我们认识。」我将视线转向左燄辰,他正望着我们这方,微皱着眉,清澈眸里映出彭邦瑜的倒影。
  「昀熙,你怎么了?」彭邦瑜偏着头问。
  「喔、喔没事,只是在想事情。」我笑笑地说。如果我没看错,她的瞳仁里掠过淡淡的惊诧。
  「好了好了,大家集合坐下来。」张瑋纶指挥着。
  大家围成一个圆圈,我两边分别是陈昕跟张龙也。
  「三位编舞的,我们该怎么开始?」张瑋纶看着陈昕说着,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应该先播歌给大家听一下,苡甄,你有带音乐播放器吗?」彭邦瑜回。
  「喔有啊!」陶苡甄说完,从背包里拿出播放器,插上她的手机,酷帅的音乐倾泻而出。
  两首音乐都播放完后,她微笑地问,「如何?」
  「我觉得很好啊!」张龙也突然开口,许多人有纷纷点头,陶苡甄得意地笑了。我有些愕然,不是因为陶苡甄突然的配合,而是张龙也的那句话。
  「我们看youtube上的mv模仿好了?」陈昕用眼神询问我。
  「恩,等我们动作熟了,再来用那个放。」我说,注意到陶苡甄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我们等于拒绝了她的协助,「谢谢你,苡甄。」
  「那我们开始吧!」彭邦瑜拍手,率先站了起来,「队形最重要,先排队形。」
  「那就矮的前面,高的后面,男女混合。」陈昕摸摸下巴,「你们觉得呢?」
  「就这么办。欸男生帽子拿掉!」说完我们开始叫他们排一排,从矮到高。当然,郑祺恩排第一个,最后一个便是孔浚翔了。
  我是这里最高的女生,所以我排孔浚翔的前面,张瑋纶的后面,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晕眩。
  陈昕则是在张瑋纶跟张龙也的中间,好一个巧合啊!我们总共十五人,所以八个后,七个前。
  我们开始学着mv跳,大家都很配合,一首歌很快就学完了第二首剩下一半,站在大家面前的我们三人,早已汗流浹背。而这时,刚好是晚饭时间。
  「我们休息一下吧!吃完饭再继续。」彭邦瑜说,我还蛮佩服她的领导能力的。
  我们大家一起走出学校,外头夕阳西下,渲染出艳丽的暮色。
  分批到了附近的餐厅后,我们走进了麦当劳,「喔,这里冷气凉多了!」陈昕叹道。
  「废话。」我笑。
  「你们先去找位子,我们去买,要吃什么?」张龙也说。
  「好绅士喔!」陈昕调侃。我们其他人都笑了出来,除了张瑋纶。
  「那我就不客气了喔!」我开口,他嘴角弯起,「尽量吃,反正刚刚运动过。」
  我们三个女生点完餐,就先上楼找位子,这时段人还蛮多的,一直走到三楼才有位子,是一个长桌,至少可以坐十个人。陈昕和彭邦瑜分别在我左右两方坐下,「我们来自拍。」我说。
  「好啊好啊!」她们兴奋地回。我们拍完照,便开始聊天。
  「彭邦瑜,你生日几月几号啊?」陈昕又问。
  「十二月十四号。」她说。
  「射手?」我问,她绽开笑靨,似乎没察觉我心里的波澜,「嗯!那你们呢?」
  「我是九月十七的处女座!」陈昕举起手说。
  「我是八月二十四,狮子。我最小欸,要叫你们一声姊姊了。」我们相视而笑,这一刻,没有任何外在的纷纷扰扰,没有爱恨情仇,多美好。
  五分鐘后,男生们拿着餐盘上来了,张龙也把餐盘放在我面前,主动地坐在我对面,「为你上餐,小姐。」看着满脸笑嘻嘻的他,虽然有些尷尬,毕竟陈昕就坐在我旁边,但脣瓣还是被他牵引而微微勾起,我莞尔,「谢谢。」
  依序着,孔浚翔将餐盘放到彭邦瑜面前,并且给她了一抹迷人的笑,瞥了我一眼后,在她对面坐下,「这些纸巾给你。」彭邦瑜赧然地笑了。张瑋纶有些僵硬地把盘子放到陈昕面前,而我掛起微笑,试着不去在意心里的酸涩。
  我拿起汉堡,咬了一口,张瑋纶突然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三个了。」他的目光仍只放在陈昕身上,但陈昕似乎没有发现,只是低头滑着手机。
  我赶紧回答,「还好啦!彭邦瑜最辛苦,大部份都是她在想动作。」我瞥了一眼陈昕,她终于抬眸。感觉到孔浚翔的视线又落在我身上,我也看向他,他凝视了我几秒,淡淡地笑了,让我怔了一下,他应该都看得出来这些用意。
  大家默默地吃着晚餐,二十多分鐘后,郑祺恩忽地启口,「我们等一下要练到几点?」我这才发现他也在。
  彭邦瑜回,「大概再一两个小时就好了吧?」
  我们有三边吃一边聊,直到张龙也问了那个问题。
  「郑弟弟啊,我一直有疑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跳舞?快说。」
  郑祺恩一时语塞,张瑋纶见状,和我对视了一眼后说,「阿龙,你就别逼他了,他想参加是他的自由啊!」我赶紧把手上的汉堡吃完们要是他那么直接的说是因为我就惨了。那件事我只有告诉张瑋纶。
  「大家都吃完没,赶快回去好了!」我插话,孔浚翔挑着眉,而张瑋纶则是不断点头,「走吧走吧!别太晚回家。」
  语毕,大家开始收拾收拾,便并肩走出麦当劳。
  走着走着,我和孔浚翔便落到他们之后,「我都懂。」他沉沉开口。我们相视,「但别背着感情走。」说完,我们便不再对话。我心脏狂跳,呼吸紊乱,不会连他也看出来了吧?
  回学校后,我们又练了一个小时,驀地一个手机铃声窜入大家的耳里,东翻西找后,发现是孔浚翔的,他动作仓促地接起电话,面颊倏地刷白,跟大家说了声他有事,便先离开了,我愣愣然地想着他刚刚的神情和转身走开的身影,忽然一阵不安。
  半小时后,大家也正要纷纷离开,张瑋纶说了些鼓励我们明天表演成功的话后,才走出教室。
  我跟陈昕、张瑋纶、彭邦瑜挥手道别后,赶紧跟上他。
  我拉住走在前方的他,他回眸一见原来是我后,才收起原本冰冷的神情,和我以及郑祺恩并肩走进捷运站,我怯怯地问起掛在心上的问题,「孔浚翔他……家里怎么了吗?」
  他微微俯首瞅着我,「没事啊。」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我还是暗叹了口气,「那就好。」
  在排队等捷运时,看见前方孙世泓的背影后,我前去打招呼,「世泓,嗨。」他惊喜地看着我,「你们也结束啦,我本来要先去等你的,但看到你们还在练。张瑋纶呢?他在哪?」
  「在那里。」我指向他们,张瑋纶也走来,「孙世泓哈囉。」
  车子来了,我们一起走上车,一路上,我们聊着明天的隔宿露营,「听说那里的浴室有超多蟑螂欸。」张瑋纶皱着鼻子说着,我看着他的滑稽表情,低声笑了。
  「矮额,不洗澡了。」我说。
  「很脏欸!」孙世泓叫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洗的。」张瑋纶一副看起来很懂的样子,之前的鬱闷彷彿一扫而空。我发现自己还是习惯看着他那灿烂的笑顏。
  「你们小学毕业旅行去哪啊?」孙世泓问。我们聊了又聊,不断找话题,四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
  直到张瑋纶和郑祺恩快要下车时,张瑋纶说,「孙世泓掰掰喔,明天见!昀熙你来一下,郑祺恩你先下去。」我怔怔地随着他走向车门口,呼吸不免有些急促,他要找我单独说话?
  他旋身面向我,和煦的眸里,熠燿着星光,「今天谢谢你那么懂我。」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轻颤了一下,这时,车门已经开啟,「还有,你今天穿的很漂亮。」他微微一勾勒脣瓣,便瀟洒的走下车,我站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我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地弯起了,有种感觉,霎地蔓延全身,是种暖暖、甜甜的喜悦……
  「别背着感情走。」
  我相信,我有机会。
  彬哥,虽然很对不起你,没想到那么快,但那种感觉说来就来,不要怪我……
  我心里有如一朵花蕾绽放般,也许,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谢谢你,张瑋纶,让那时的我似乎找到重新追爱的勇气,让我坚硬的内心裂开一条缝隙,透入温暖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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