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惰性

  即便黑夜如铁,教宗权杖上的双头蛇目光冰冷,她也愿将火把高高举起,哪怕与魔鬼同行。
  ——《第二卷·黑夜以火柱》
  躺在他怀里比以往都要睡得好,一夜好眠丝玛满足伸了伸懒腰,而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她左右张望,看到他正在穿军装。
  丝玛眼中睡意瞬间褪去,眼睛惊讶睁大,道:“你这是要去哪?”
  沙发边是空姐半跪下身在给乌德兰穿长筒军靴,深蓝色的军装剪裁利落而锋利,更突出了他宽阔肩膀带来的压迫感和冲击力,军装下露出领子的白衬衫为这份压迫带来了几分优雅,而特意设计的丝绒质地金色肩章纹绣则充满古典美。
  古典卷宗的优雅和现代机械的冷硬,一直是他身上最矛盾的特质。
  任何没有直接武装或者间接武装的政府不可能真正掌权,里序政教合一的领袖同时也是共和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他参过战,拥有最高军衔,但那都是丝玛还没出生时候的事了,至少她还没亲眼见过他穿军装。
  “是出什么事了吗?”丝玛紧张得立刻坐起了身,她总是忍不住担心他。
  看她紧张的样子,乌德兰笑笑,心里涌上柔软,她年纪这么小,四肢纤细柔弱,在床上弄她她都受不住,而战争多么残酷,她却总是怕他受到伤害。
  他身边从来不缺愿意为他去死的人,士兵、宗教狂热分子、依附他的官员等等,他的心惯常是很难被打动,但她总归不一样,她担心的只是他。
  乌德兰走过去,安抚般摸摸她的头发,道:“没事,这些年和穆塔交界的达尼兹特州一直有摩擦,小战是很正常的事。只是刚好来克里尼尔,就去前线视察一下而已。”
  克里尼尔是达尼兹特州的战略要地,第二大城市。
  丝玛这才身体软下来,隔着冷硬的军装抱住了他,小心问道:“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说出来她也有点忐忑,里序这样的极端原教旨主义男权国家,女子不允许进入战场,美其名曰保护妇女。但这其实也是一种权力剥夺,权力扎根于武装力量,隔绝了女子进入武装力量的可能,便也隔绝了她们获得权力的可能。
  “很想去?”乌德兰指腹抚过她的眉骨。
  “很想。”丝玛大胆承认,担心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全球混乱,战火燃烧在各地,她也想看看这个靠工业和军事在混乱局势中立国的国家,战场到底是什么样。
  乌德兰点头,对空姐吩咐:“给她换件卫兵衣服。”
  空姐非常细心,不仅给丝玛换了件卫兵的衣服,还给她化了妆,将她奶油一样白腻的肤色用暗色号粉底液涂黑了很多,再把她纤长的眉毛重重加粗,看起来倒真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男孩。
  丝玛惊叹:“你好厉害。”
  空姐被夸奖也笑眯了眼,“那是丝玛小姐你本身就长得漂亮啊,轮廓这么清晰,稍微加深一下男性化特征就好。“
  穿上军装丝玛有点兴奋也有点阴霾,她想起了那个在克里尼尔立志要参军报效祖国的小女孩安雅。到哪一天她才能不化妆就穿上这件军装呢?她临走前对小女孩的许愿又是否能达成?
  当时话说得大,但她做得到吗?她自己扮成男孩穿军装都得看乌德兰脸色,更不要说允许女性参军。她看起来身份尊崇,哈珐教宗都要卖她面子,但实际上这些都是空中楼阁,全仰赖于乌德兰独一份的宠爱,而仰赖别人的东西向来是不牢固的。
  那天她在女孩身前,说了大话吧。
  心突然被沉重压住,丝玛对空姐说了谢谢,起身朝外走去。
  乌德兰已经在舱门前等她了,他身边是随行的政府秘书和保镖。
  看到他,丝玛强打起笑脸,走到他身后规矩站好扮演一个小卫兵,“大人。”
  女孩纤细的身体裹在军装里显得格格不入,乌德兰捏了捏她的脸,道:“多吃点饭,要是卫兵都瘦弱成你这样,我早该被暗杀了。”
  他和她笑闹这么一句,那些阴霾便被压过,丝玛心砰砰直跳,扭着脖子躲他,娇嗔道:“...粉要蹭掉了。”
  或许,贪恋安逸是人懒惰的本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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