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哈雷与他的老闆

  四年后。
  这里是一个平凡的小城市,名字叫做青叶城。
  青叶城盛產水果,最负盛名的是一种叫做「火梅果」的红色水果。火梅果小小颗的,跟番茄差不多的大小,品尝起来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在这个国家里拥有「初恋之果」的美名。
  在火梅果盛產的盛夏时节,经常会有许多商人在这里出没,专门进行这种水果的贸易。
  青叶城的一间餐馆之内,此刻正是热热闹闹的中午用餐时间。穿着仕女服的女服务生们忙碌地在客人间来来回回,同时还要应付一些奇怪客人喝醉酒的胡言乱语。
  黑特的目光一直放在其中一名女服务生的身上,突然之间他呼唤了出来:「风铃小姐!」
  他一隻脚站在椅子上,另一隻脚则是跨在餐桌上方,将一大杯木製啤酒杯给高高举了起来。
  原本嘈杂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这个黑发黑眼、脸上有着些许鬍渣的男人。
  他年纪看起来大约在三十岁左右,是大约在一周前来到此地的独行商人。在打听了市场行情之后,后来也跟着大家一起进行火梅果的贸易,表面看来就是城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商人。
  除了……
  「请你,爱上我吧!」黑特从桌上一个飞跃,降落在手上还端着餐盘的风铃小姐面前,并顺势半跪下来。
  而让人惊叹的是,纵使他做出这样激烈的动作,手上啤酒杯的酒竟然是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看到黑特的花式告白,在餐厅内的眾人们纷纷拍起了手。
  「那个……黑特先生……你是个好人,但请恕我拒绝。」风铃小姐直接绕过了黑特,然后继续她的工作。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眾人发出惋惜的声音,然后继续吃饭聊天着。
  而黑特本人则是在被果断拒绝之后,将手上那杯啤酒给一口乾了,一脸淡然地回到餐桌旁。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城市之后第七次告白失败了。
  从他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便在大庭广眾下对路边正在遛狗的女性告白了,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被拒绝之后的第二天,黑特又对另外一个女生告白,接着又同样被拒绝了。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七天,这个城市的所有人都知道:最近来了一个有点奇怪的商人……
  好在他似乎不是坏人的样子,除了在大街上随机告白然后被拒绝之外,他还是挺正常的做生意。
  「各位,我对这个城市已经没有留恋了。」黑特举了啤酒杯,对周遭的人们大声说道:「今天就要离开这个伤心地,前往下一个城市了。」
  「再见啦!」
  「不送慢走啊~」
  「祝你生意兴隆啊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商人们都举起了酒杯,朝着黑特敬酒。
  「大家!一起乾了,这一摊我来请!」
  「好耶!黑特兄弟你果然够意思啊!」
  「黑特!黑特!黑特!黑特!」
  餐厅的热闹依然在继续着,丝毫没有因为黑特的告白被打枪而出现一丝一毫的阴霾。
  黑特做生意总是亏钱。
  与其说没有在做财务管理,倒不如说经过每一个城市后,黑特都会不知不觉地把钱花光。好在他花光所有积蓄之前,总是已经先买好下一批货物,这让他还不至于落到破產的程度。
  隔天的太阳都还没升起,倒不如说此刻正是大多数人都还在熟睡的半夜,黑特就已经来到旅馆旁边的马棚之内。
  黑特走过浑身黑毛、相当健壮的骑士战马,也走过拥有美丽红色毛发的赤兔马,然后他走到了自己的伙伴面前:那是一隻名为「哈雷」的土棕色草泥马,嗯……没有错,就是一隻倒在地上正睡着大头觉的草泥马。
  哈雷有着一头盖住眼睛的帅气长刘海,身上的毛发在前几天才修剪过,所以看起来非常的整齐。此刻哈雷正躺在柔软的牧草堆上面,伸出长长的舌头流着口水,就好像在做着什么好梦似的。
  「姆嗯……喝……再继续喝啊……姆嗯……呃哈哈哈哈……上菜姆嗯!上酒姆嗯!反正通通都记在我老闆的帐上姆嗯!姆嗯~好好吃姆嗯……我还要再吃姆嗯~美眉~美眉别走啊姆嗯~再来陪我喝一杯嘛姆嗯!嘿嘿……姆嗯姆嗯姆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世界的草泥马是会说话的。
  在哈雷身上闻到浓浓的酒味,黑特微微瞇起了眼睛。接着他抬起右脚,毫不留情地往哈雷身上狠狠踹下去。
  「砰!」的一声,哈雷直接被黑特给踹到墙边,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噗咧!啊啊啊啊啊咬到舌头了姆嗯!」
  「起床了,是要睡到什么时候?」
  哈雷的长刘海盖住了牠的双眼,也因此牠并没有看见来者究竟是谁:「竟敢打扰本大爷的休息时间,你知道本大爷是谁罩的吗姆嗯?我要告你虐待动物姆嗯!我家老闆会把你大卸八块姆嗯,你死定了姆嗯!你爸爸妈妈哥哥妹妹爷爷奶奶都死定了姆嗯!」
  「你在说谁死定了?」黑特冷冷地问道。
  「老……老闆?是你啊老闆姆嗯?嘿……嘿嘿……您肯定是听错了吧姆嗯?」哈雷用力一甩牠的刘海,总算看到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你昨天是又喝了多少?」黑特微微皱起了眉头。
  「呃……这个……呃……老闆……这个嘛……」
  「给我说。」
  「十五万通用币……左右……姆嗯……」
  「全部记在我的帐上了?」
  「……姆嗯。」
  「砰!」的一声,黑特直接将巨大包包砸在哈雷的身上。
  「跑路了啊!还在等什么?」
  于是黑特骑着他的哈雷,连夜跑出了青叶城。两个时辰之后,他一边吃着火梅果,一边在大草原上欣赏着日出的美丽风景。
  璀璨的曙光从遥远的地平线挥洒而出,让整片暗蓝色的天空染上了金黄色的光彩。微风轻轻吹拂而来,摇曳着路边的青草以及黑特与哈雷的头发。在这大草原的道路之上,除了黑特与哈雷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彷彿世界如此之大,却只剩下他们俩似的。
  「……我操你的黑心老闆姆嗯,又在苛扣员工了姆嗯。」哈雷也看到了日出的风景,可牠却没有黑特那样的间情逸致。
  此刻的哈雷正用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大草原上奔驰着,并低声喃喃自语:「竟然让我一隻草泥马同时载人和搬这么多货姆嗯……我要求加薪姆嗯!我要求休假姆嗯!」
  「你说什么?」
  「没……没有,小的哪敢说什么呢姆嗯?」哈雷赔笑着说道:「能为老闆服务是本泥马莫大的荣幸啊姆嗯!」
  黑特早已懒得理会哈雷那显然是干话的阿諛奉承,因此选择用沉默回答。
  「不知道老大你在那座城市有没有寻找到『爱』呢?」
  「……没有。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如此容易就能找到的?」黑特叹了一口气:「虽然大家好像都很容易就可以爱人和被爱,但放到我身上似乎就变得特别困难。」
  都已经出来旅行四年了,每到一个城市都逗留一周左右,但是黑特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体验过什么是「被爱的感觉」。
  「那我们就迅速前往下一个城市吧姆嗯!本泥马相信老闆在下一个城市肯定可以找到爱的。」
  「希望是如此吧……顺带一提,我觉得你速度可能要再提升一些。」黑特淡然地说道:「我昨天也欠了微风餐厅二十万的款债,我想他们那边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杀上来了。」
  「黑心老闆你说什么姆嗯嗯嗯嗯嗯嗯嗯!」听到了黑特的话,哈雷不禁是增加了奔驰的速度。
  果不其然,在大约半个小时过后,从他们后方传来了一片杀声。
  「霸王餐小偷,不要跑!」、「乖乖束手就擒吧!」、「不要反抗!只要工作还债的话,还可以从宽量刑!」那是驻守于青叶城的骑士兵队,他们正骑着受过精良训练的战马朝着黑特与哈雷追了上来。
  「哈雷……」
  「是……是的老闆?」
  「如果被抓了我就先分尸了你。」
  「姆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哈雷的眼睛快速转动,接着猛然一个转向,直接提高速度往远方森林衝去。而在那群骑士兵队追上来之前,哈雷便已经衝进了森林深处。
  时间很快的流逝。此刻已然是艷阳高照的白日,不过森林里却依然相当凉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进满是落叶与杂草的地上,在地面上形成一点一点的圆形光点。
  「呼……呼……呼……姆嗯~都跑这么深了姆嗯,他们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吧姆嗯?」
  「那么就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啊。」黑特跳下马,接着打开背包,将一颗火梅果丢给了哈雷。
  「姆嗯~老闆谢啦!」哈雷用嘴巴将火梅果给接了起来,接着发洩似的使劲咬着:「老子我跑得这么辛苦,你就只给我一颗果实姆嗯,真是一个好老闆啊姆嗯!不愧是黑心老闆啊姆嗯!」
  「坐下。」
  「姆嗯……」在黑特的命令之下,哈雷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要补眠了,那些果子你随便吃……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接着黑特靠在哈雷身上,准备睡起回笼觉。听着森林中的虫鸣鸟叫,感受哈雷身上毛发的柔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还没有找到『爱』,但这自由的感觉……果然真不错啊。」
  「姆嗯姆嗯姆嗯……」无视了黑特的自言自语,哈雷直接将脑袋伸进黑特的大背包里,毫不客气的蚕食起里头的火梅果:「你这个黑心老闆姆嗯,看我还不吃垮你姆嗯……」
  这四年来,如果黑特购买的商品是食物,这些商品通常都留存不到他抵达下一个城镇……因为这些食用性商品,如果不是被哈雷给吃掉,就是被黑特自己吃掉了。
  到底为什么他们还没破產呢?
  那是因为……
  「喂喂……不是吧?怎么会有个傻子大白天的在这里睡觉啊?」
  「还带着这么大的一个背包,他看起来还是个商人啊?说不定会有好东西哦!」
  「那隻草泥马看起来也很有肉啊!今天来吃个加菜好了嘿嘿嘿……」
  这个世界上,不缺少强盗。
  基本上一些交易量较大的商人都会僱用专门的保鑣护卫,并且结伴同行组成商队。这种商队有专门的商会,虽然要缴纳相当程度的会费,但总归来说,安全可以得到更多的保障。
  而且还有直接铺设好的商品通路,对于想要稳定讨生活的商人们来说,加入商会寻求保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但也有一些缴不起钱、触犯商会规定、或是出自于其他理由而无法加入商会的商人们。如果他们没有僱用保鑣的话,就非常容易成为强盗们下手掠夺的目标。
  比如说:此时此刻的黑特。
  「老闆!老闆!」哈雷兴奋地呼叫黑特,看着眼前朝向自己聚集而来的五六名强盗们,竟是一点畏惧的神情都没有。
  「醒来啊姆嗯~生意上门啦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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