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错失良机

  第五二四章错失良机
  城头硝烟弥漫,鞑子的炮火很猛。
  何守信默默点着数,正陆续轰鸣的、大大小小的火炮,大概有二十门的样子。
  看上去,高高的城楼几乎要被炮口发出的浓烟淹没了,只能看到一团团红光,接连不断地从城垛间闪起,随即便是一枚枚带着烟火的炮子,呼啸着向他的阵地砸来……
  身后不远处是他的连指挥部,这是周边仅有的一座小木屋,此刻,紧跟着他的几名通信员都蹲在大树后,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双手抱头捂住了耳朵,似乎这样就能抑制住因为炮击引起的耳鸣。
  他们的前方,大约五十步开外的林子边缘,就是一个机枪巢。
  这个机枪巢,离码头只有大约六七百步,看情形,失去了大树的保护,随时都有被炮子击中的危险。
  不断射来的炮弹拖曳着白色的烟雾,发出尖利的啸叫声,不时的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砸在附近的地上,带起一大片泥土碎石后,连蹦带跳地窜进树丛中,“咔擦咔擦”地将一些小树撞断。
  更多的时候,则是成片的碎石块砸在树冠和枝丫上,“噼里啪啦”地洒落下来……
  虽然机枪巢是用沙袋垒起的一个简易掩体,沙袋前还横着一根粗大的树干,但何守信估摸着,只要有一枚铁球正中目标,那掩体便有可能报废……
  虽然人和机枪都撤走了,但鞑子的冲锋很快就会到来,失去了完好的阵地,机枪手就会有些忙乱。
  何守信转头望向附近的单兵掩体。
  一眼望去,这些成散兵线布设的掩体更加简陋,一些凸出于前沿,处于树木稀少地带的阵地,已经在炮子的打击中遭受了损坏。
  有的掩体被直接砸中,瞬间便被撞得七零八落,铁球即便砸在空地上,也立刻掀起一片泥土碎石,若是打在人身上,轻则断胳膊掉腿,重则直接撕成两半,血肉横飞。
  还好,何守信早有准备,不用担心人员的伤亡。
  按野战条例,连夜修筑好阻击阵地后,他便命战士们退回到安全地带,大部分人都在林子中,靠着树干略作休息。
  虽然这个季节天气太热,加上恼人的蚊子和飞虫的骚扰,估计战士们不可能休息好,但多多少少能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积蓄点体力。
  那三百郑军士卒就更安全了,何守信将他们安排在了远在三里开外的明月湖东岸,他们的任务,是防备来自身后小股鞑子的偷袭,同时警戒各种意外情况。
  但是,即便如此,担任警戒的明暗哨是必不可少的,坚守岗位的哨兵虽然不多,整条防线上也有十多个。
  何守信目力所及,看到有人躲在了大树后面躲避炮子,有几名战士无处可躲,正冒着咝咝作响、带着烟火从天而降的铁球,紧紧地缩在沙袋后面,尽量减少被砸中的危险……
  虽然警卫连的战士,差不多每一个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在这种密集炮火的轰击下,他们表现得还算镇定,任何惨叫、咒骂和哀号声都是不被允许的。
  但何守信看到这一幕,仍然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在狂飙,他的手也微微发抖起来,心里在暗暗骂娘……
  工事修得实在简陋了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片林子的边缘,几乎没有民房可以利用,而在这种低洼的水网地带,战壕是根本挖不了的。
  几铁锹下去,转眼便会渗出水来,只需一顿饭的功夫,战壕便成了水沟,压根呆不住人。
  因此,所谓的工事,只能依傍着树木垒沙袋,最多找几根树枝横在沙袋前略加保护。
  这样一来,突出地面的沙垒,防御撞击的功能便强不到哪去,对付枪子倒是没问题,但很难抵挡得住沉重的铁球的猛烈冲击。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伤亡便在所难免……
  转眼望向城头,何守信有点后悔了。
  “麻痹的!”
  他恨恨地咒骂道,“早知如此,真该趁夜摸上去端了这些铁乌龟!”
  当初,从侦察兵的报告来看,城头的鞑子是有重炮的,也有排长提醒他,阻击线是否过于靠前了。
  但他认为,这些鞑子都是绿营兵,战斗意志并不强,攻击能力更是弱鸡,即便他们一定会硬着头皮出城迎战,估计也不过象征性地打几炮、冲几下而已。
  因为,昨天白天,他们一定见识了我方迫击炮的威力,他们必定知道,要是闹得太凶,一定会引来这种恐怖的开花弹的报复。
  是以,何守信主要考虑的是,一定要将鞑子出城的通道堵得死死的,就连让他们涌出城来,然后四散而逃的机会都不给。
  现在看来,自己确实过于轻敌了。
  看架势,自己的举动确实捏住了鞑子的痛脚,鞑子这是要拼命了!
  然而,面对如此猛烈的轰击,何守信却猛地发现,自己居然无能为力。
  因为,面对高大的城垛,机枪根本起不到压制作用,更别说卡宾枪了。
  那么,只有动用两门炮击炮还击了?
  不,他不敢下令!
  迫击炮的弹药倒是够用。
  这次出征,林总给了他整整一个基数的炮弹——每门炮60发,一共120发。
  虽然之前已经用掉了一些炮弹,以后也还有的是场合要用到,但对付眼前的鞑子,只需二十来发便够了。
  可是……
  这两门炮,是待会对付鞑子的密集冲锋时的最后杀手锏,想要精确打击城头,他没有足够的信心——鞑子准备烧城,据顾大人所言,城墙根下堆满了易燃物,只要有一发开花弹落入城内,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何守信只感觉一阵阵的蛋疼……
  本来,就在半夜时分,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曾突发奇想,是不是带人摸进城去侦察一下,顺手丢几颗手雷,将城头大炮炸他个稀巴烂。
  他很清楚,这是可行的,而且,这种战术,他的林总也经常搞一搞。
  虽说,城头的鞑子点起了壮胆的篝火,增大了夜袭的难度,但他的这个警卫连里,有好几个班排长都是当初参加过特战队选拔集训的,虽然最终被淘汰,身手也是杠杠的。
  就凭他们的单兵技能和凶猛的火力,即便暴露了行踪,对付这种水平的鞑子,也几乎不会产生什么伤亡……
  可是,作为一个指挥官,他还是数度压下了这个冲动。
  或许,好不容易独自领兵,使得他有了一种求稳的心态,轻易不敢使出过于奔放的招数……
  尽管他的林总多次强调,打仗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兵行险着在所难免,不必太顾忌伤亡,必要时要果断地投入兵力,不能患得患失。
  但是,何守信也算是讨虏军的老人了,一路走来,他深知首长们筚路蓝缕,一手建军的不易。
  讨虏军至今才几万人,这点“本钱”,他的林总是要用来打天下的,自然少死一个好一个……
  无论如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已错失良机,除了忍,他已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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