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

  谨以本次更新,向狂生同学成为预备党员表示最忠心的祝贺!
  狂生同学,一定要坚守本心,作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啊~~虽然这年头其实没有信仰也不妨碍你在党组织里混下去甚至是越混越好,但……还是祝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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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近午时分。
  “桃源昔何似?此中疑与同。”云冲波孙孚意虚空三人环坐在这样两排大字下面,推杯换盏,气氛居然也热烈非常。
  此地已过贯溪六曲,山水幽深,别有洞天,故前人名之“小桃源”,再向前去,便是“六六环峰”中的“游天峰”,山势已极高,云雾最重,便晴日,也往往云笼雾罩,故又名“云锁处”,当地百姓却只唤作“云窝”。
  并没有化多少力气就追上了虚空,而在孙孚意用一种非常怠懒的神气向他发出邀请,要“再喝一次”时,虚空只错愕了很短的时间,便点头同意。之后,三人便溯水而上,来到了孙孚意“强烈推荐”的这个地方。
  论到酒量,云冲波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所幸,孙孚意的目标也不是他,从一开始,孙家二少就目标很明确的抓着大碗,一轮轮的向虚空发起猛攻。只是偶尔,才很不屑的把注意力投射过来,拉上这个人形摆设“一起透一个”。
  按云冲波自己的估计,孙孚意喝下去三碗到四碗,自己大概会喝到一碗,可就是这样,现在也已经开始有些头昏脑胀了。
  看着只是默默喝酒,却坐得纹丝不动的虚空,和越喝话就越多,眼睛却始终明亮的孙孚意,云冲波突然觉得有些不服,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拼的是酒,难道自己要拔刀出来打翻孙孚意,然后对他说“喝酒,我不如你,动手,你不如我”吗?
  (不过,这个和尚……很厉害啊!他真得不是花和尚吗?)
  虽然喝的很低调,但比孙孚意只会喝的更多,看着这个喝酒如喝水的“高僧”,云冲波起初是咋舌,后来已是腹诽。
  眼见得日头已近中天,两坛老酒被喝的只剩些底子,孙孚意忽地起身--仍是晃晃悠悠的--教人看着便觉揪心。
  “好汉子……好样的!”
  已是醉的七七八八,孙孚意话也说不清楚,含含混混几句,似乎要转身小解,却一脚踩空,“碰”的一声栽进水里,两人大惊,探头看时,却见他半个身子被树枝挂住,半个身子浸在水里,鼾声大作,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真得只是来喝酒的。”
  愣了一会,虚空摇着头,一边这样感慨,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无论他还是云冲波,都没有要去把孙孚意拉上来的意思。
  “也不是。”
  同样坐回自己的位置,脸色还带着感慨的神色,云冲波斟酌了一下,道:“喝过一杯酒,一生是朋友,其实……他这顿酒,无非就是想告诉你,若真无地可容时,东江之侧,总有你安身之所。”
  “……哦。”
  终于也有些动容--虽然只是“微微的”--虚空沉吟一下,却道:“那不死者您呢?”
  “你这样追过来,是只为了和我喝一杯酒,还是……想要劝我雁过别枝?”
  “……都不是。”
  摇摇头,云冲波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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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冲波心里很是痛快。
  从出道以来,他不知这样被人观察、考验了多少次,从西北,到东南,一个又一个大人物象面对考生一样审视着他,并在云冲波看不到的地方打出分数。
  ……虽然可以理解,但,实在很不快活。
  同时,这句话也是真心话,是云冲波追上来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对虚空,他的确有着不一般的好奇。
  “我想要做什么。”
  咂咂嘴,虚空皱皱眉,又松开,表示说自己想做的,其实云冲波应该最能够理解。
  “……我想走一条新路,就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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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开教宣文辅治大圣至德普觉真智佑国如意大宝法王。
  就象划开水面一样,虚空用自己的食指,在身侧的石壁上刻出了这些字样。
  “而且,这还没完。”
  拍掉自己手上的石粉,虚空表示说,后面还有“西天佛子,大夏帝师”等近二十字的尊号,不过自己已经记不全了。
  “那个和尚,他可以算是自佛门入大夏以来最成功的和尚了……他言出法随,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师,他把自己的意志贯注到了整个巨大的国土上。”
  眼中流出向往却又怅然的神色,虚空突然一挥手,将自己刚刚写下的字样尽数抹去。
  “但就算是他,又做成了什么?”
  “三教同源……可笑,佛祖的经典中,何尝有过三清的位置?最早版本的道经中,又在那里解释过三十三天的存在?更不要说,居然让儒门来为我们调和……什么神都不信的儒门,让他们来调和信奉不同神灵的教门,这难道不是最荒唐不过的事情吗?”
  “呃,这个还不算‘最’吧?我听猛大蛇说过,在武荣,可是会把方丈、住持、神父、阿旬、长老……们一起召集起来,畅谈大家学习帝京最新诏书精神的心得体会的,学完后还会把诏书谱成曲大家合唱以示……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插话就是了。”
  也许所有的佛教徒们都是错的,也许所有的道教徒们都是错的,也许所有的佛教徒和道教徒们都是错的……这样的可能性还有很多,但有一种组合,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不可能的,唯一绝对不可能的,就是我们都是对的。”
  但几千年下来,这“唯一不可能正确”的选项,却被当作“唯一正确”的答案来接受,红花绿叶白莲藕的组合,和谐的镶嵌在这已延续了数千年,并且似乎还将要继续数千年延续下去的世界当中。
  “所以……你想说,你要叛教了?”
  带一点期待的问着,云冲波觉得这实在是很荒唐,前后只是不到一月的时间,自己难道要连续见证两位教门大人物的反叛?
  “叛教……开什么玩笑?”
  疑惑的张大双眼,虚空表示说,自己是释浮图的弟子,是佛门的希望与未来,负天下僧众之望,怎么可能选择“叛离”这样荒唐的事情?
  “那你刚才又说?”
  有些恼火,感觉象是被人消遣了一样,云冲波很不愉快的翻着白眼,而对此,虚空只是呵呵的笑着,笑声中,挥散出浓浓的酒臭味。
  “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三教同源的荒唐世界中,再执着于佛门的经典或传统,还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佛门那里来的传统?”
  目光落向自己的手边,那里有半只孙孚意撕剩下来的烧鸡,刚才,虚空很坚决的拒绝了它,但现在,他很自然的抓起这半只烧鸡,开始撕咬。
  “初代佛门何曾戒绝酒肉?初代佛门何曾戒绝女色?这都只是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中,被逐渐添加进来,而成为了后人眼中的‘祖宗规制’。”
  “心中果有佛在,又何必被这些不知所谓的规条束缚?”
  “你……”
  “你”了几声,云冲波道:“难道佛尊他……就是这样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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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云冲波倒是慢慢理解了虚空行事的逻辑所在。
  ……直问本真!
  无视所有那些后来人一层层追加上去的戒条与规矩,虚空将眼前的层层灰蒙撕破,执着而上,追溯源头处的那一点本真,更以之为凭籍,来指导自己的行为。
  “凭什么出家人便要不问世事?便要不履红尘?道门说清净无为,也一样能出来你们这种以‘太平’为帜,征战天下的怪物,则我佛门又为何不能凭‘慈悲’二字立国?致天下以太平……儒生作得,道士做得,我佛门如何便做不得?”
  “……我说,谁是怪物?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啊!”
  无视云冲波的反对,虚空以手加额,眯眼看向下游,道:“好慢啊……现在还没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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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光寺中,此时正是一片欢腾,热闹非常。
  虽然过程中几多转折几多惊险,但终于把虚空逐走,这就值得大乐而特乐,自天心以下,诸僧无不是春风满面。
  那些本来是追随虚空而来的黑道强梁们,在听了黑道人的低声劝说之后,也居然很听话的一一退出寺外。这更加是意外之喜,至于那些人出寺之后,纷纷夺舟,溯溪而上……谁去关心?
  (那些家伙,最好和虚空同归于尽罢!)
  在心里这样恶狠狠的想着,天心却没有带到脸上来,努力摆出自己最宽厚的笑容,与各宗的僧人们寒喧交流。甚至连一个因为来晚而没有搞清楚状况,一直在问“咦,虚空大师呢?”的老和尚,都没能干扰到他的笑容。
  “这次的事情,多亏几位大师一力主持,匡正佛门哪!”
  又是一位俗家中的大人物凑上来,客气又恭敬的说着这样的话,天心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但还是要把持住自己的矜持,微笑着说些谦逊的话。
  “……那里敢有这样的妄想啊。主持佛光一寺,都已经俗务缠身,不胜其累哩!”
  天心含笑说着自己完全没有当真的话,对方也含笑听着这完全不会当真的话,这本是名利场中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却因斜刺里插进来的一句话而骤然冷场。
  “不胜其累啊……那,大师何不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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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心的脸迅速沉了下来,而似乎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以他为中心,沉默的圆环在不住扩大,到最后,整座大殿内,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视线的中央,是阴沉着的脸的天心,以及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正一脸茫然的老和尚。
  “不胜俗务,便不如出家,四大皆空,自然快哉……我说错了吗?”
  迷惑的僧人想要抬手抓一抓脑袋,却发现自己右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忙忙放下,却到底还是泼了几点热水在头上。
  这本是很好笑的事情,但没有人笑,这荒唐的景象中,却似乎另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令人笑不出来。
  “天心师兄,要戒嗔啊……这位大师说的很有道理,若放不下,不妨出家……啧啧,说的很好啊!”
  率先冲出来打圆场的,又是道锋,他显然心情好的很,笑容格外灿烂。
  (这个贼厮鸟!)
  在肚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也无可奈何,天心好容易又推出笑容,正要开口时,却见那老和尚已先转过了身去。
  “原来是道锋大师。”
  老僧客客气气的躬着身,表示说“真是谬赞了”,而为了表示感谢,他更请道锋“喝一杯茶”。
  看着脸色同样僵住的道锋,和正热情的把自己手里那已经喝过一口的茶水向前递着的老僧,天心突然觉得无比痛快,同时也大为好奇:今天来此的,都是佛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不通事务的老糊涂,却是那个家伙邀来的?
  本来跳出来是想看天心的笑话,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身陷其中,道锋此刻真是大悔特悔,含混推托几句,便转身要走,却觉眼前一花,那老僧居然……仍在自己身前?
  “你?”
  忽地感到危机,却为时已晚,道锋看到的最后一幕影像,是那老僧一边说着“请喝茶”,一边抖动手腕,将茶水泼向自己。而其它人看到的,则是那半杯残茶如银线般射出,自道锋口中投入,自后脑处穿出,再后,方是余力发作,道锋的脑袋自内骤然炸开,化作一团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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