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面对“气质”突然改变的谢晦,围攻诸人均感意外,但极短的一瞬之后,以玄武为首,攻势被再度组织起来,再施断桥凝雪的同时,孙无法以火魄变从另个方向攻击,黄麾绍冯异等人更迅速分散开来,寻求制造伤害的机会…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虚虚扬手,谢晦两手分挥阴阳剑气,却都射向空中,不指向任何特定的目标。
但,借此两剑之力,他便以一个极为自然的姿势向后滑动,固然去的并不远,却已足够自玄武及孙无法的攻击中脱离,尽管两人亦在第一时间中变招,但此前的两道无用剑气,此刻却成为横亘在攻击路线上的阻碍,使他们要多花一点点时间,才能够尾随攻上。
而这“一点点”时间,对谢晦来说,已经是太过充裕了!
一直以来,依靠孙无法及玄武这两名九级强者做为屏障,围攻诸人并没多少机会去真正感受神域力量的可怖,毕竟,时刻都要防守两人中的至少一个,谢晦并没法全身心的发出强击…直到,现在。
速度蓦地加快,他十指连振,若抚瑶琴,挥射出浑厚无焘的滚滚剑气,片刻间已将周围的每个人也都攻到,其势既快且强,却每一下也留有余地,只要稍做避让,就可以卸其锋芒。
每个也都是一流武者,几乎凭着本能,他们已选择了最佳的方案,或退或避,谢晦的这一轮攻击似乎又是无功,唯一的收获,是敖开心不退反进,欲要逆流而上,却根本无从抵御那强大力量,稍一冲撞,已被斩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远处,曹奉孝的脸色却蓦地变做煞白,随即,围攻者中也开始有人先反应过来,发现到了现在的危机。
乱七八糟的一轮攻击,似乎除了击伤敖开心外就没有什么成果…可是,当诸人全都依靠脱离自己位置来防御攻击时,那自开战以来便一直被缜密组织,将谢晦牢牢限制的包围,经已是凌乱不堪,完全松溃下来了!
唯一还守在自己位置上的,是敖开心,为此,他更得到了天机紫薇的特别注意,但止得一人守住本位,这就已经毫无意义,就此时而言,谢晦若果有意,便已可再一次脱困而去。
可是,天机紫薇,他却露出了宽慰的笑意。
(唔,很好,他果然没法维持太久…)
看在他的眼中,谢晦周围的红色棋盘已在消失,而计算了维持的时间和覆盖的最大范围之后,他更感到极为安心。
(在驾驭十级力量的同时只能做到这样吗?那么,他就不会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而现在…他就应该会把握这个机会,来将围攻者中的一人攻杀,尽管敖开心看出了些什么,可他却没资格去阻止…而这一切,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吧?)
冷笑着,天机紫薇再一次看向前次注视的方向,那里,依旧是死寂一片,花茎结连,覆盖在流满鲜血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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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天机紫薇的判断,当谢晦再一次出手时,目标便被锁定为帝象先,一个已通过先前的攻击而孤立出来,再不能指望“战友”的帝象先。
狂啸激天,谢晦双手再扬,并没有使用任何技巧,仅仅是简单的“一剑”。
却是,若可开天的一剑!
还在十步以外,剑上掀起的狂涛已将两侧土石鼓动飞舞,锋刃所向,更使帝象先连站住也觉困难,但知道此刻气势一溃便必死无疑,他唯有横槊死守,寸步弗移。
尽管包括孙无法在内的诸人也都努力相援,但被谢晦之前布下的诸多“伏子”干扰,他们就都没可能在帝象先被剑气及身前赶至,唯一的一个,是先前以“头破血流”为代价而守住自己位置的人。
“橙色风暴,乾元龙跃!”
整个人都化身入巨大的旋风当中,敖开心自侧面袭至,双拳并发,狠狠轰在剑气之侧。
以八级力量硬撼十级力量,那就是极为不智的行为,轰然一声,敖开心已被高高抛起,七窍流血,双臂皆折,端得是惨不堪言,而若不是他并未正面对上剑气的话,更可能连这条命也没法保住。但这样拼尽的一击,却能够对剑气形成干扰,使之要产生微微的偏差。
极少,但当有偏差出现时,帝象先所承受的压力便有所下降,这更使他可以选择“急退”,而因为剑气所向已不再对正帝象先的方位,谢晦就没法一鼓作气的催发余力,而需要再做出调整。
但,偏差终究只是极少,手指微微一动,谢晦已能再将帝象先锁定,这一次,他更同时以另一只手快速连击,将包括孙无法在内的每个人也逼迫到更远的地方。
这样的动作,使帝象先的压力稍减,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拼力执着横江,他知道,若没有外来的助力,他将不能够再支持过十个弹指以上。
此时,地面骤裂!
位置是在谢晦的下方,之前一直也没有任何异样,但现在,却骤然裂开,出现直径数尺的大洞,更有死黑色的光芒自洞中闪现,裹向谢晦身上。
光芒一闪,便告消逝。
…随后,是惨号,怒极、痛极时。才会发出的那种惨号!
“…你们!?”
与惨号声一起扬向天空的,是一只手臂,一只刚刚还似乎可以任意操纵生死,随时可将帝象先完全抹杀的手臂…但现在,这只是一只离开了身体,再没有任何意义的手臂。
挥断手臂的,是刀,纯作深黑色的朴刀,执在从地下暴现的黑衣人手中,却转眼便崩碎飞散,而黑衣人也被谢晦的反击送上天空,鲜血飞溅中,重重摔落,抽搐了一下,再不动弹。
“是开山刀…”
几乎是在呻吟,黄麾绍认出了这曾与自己交手的敌人,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何能够做到连两名九级强者联手也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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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谢晦一直都知道他在那里…因为,谢晦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一步暗棋。”
面色犹讶,曹奉孝蹙眉道:“所以,你把二殿下逼入战局,就是为了给谢晦制造一个杀他的机会,就是为了给大…给谢晦的盟军一个‘反水’的机会,但…”
负着手,全无得色,天机紫薇淡淡道:“树倒猢狲散…我一开始就已说过。更何况,这群猢狲本来就没有住在谢家树上。”
顿一顿,他又淡淡道:“而且…帝象先现在死掉的话,对大将军王,也并非一件好事。”
“…那样的话,他对帝牧风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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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却一臂,更失去掉杀死仇人的机会,比这些还要更重的伤害,是一直以为会在最关键时刻刺杀敌军主将的暗棋反噬在了自己身上,谢晦的的愤怒,可以想象,而另一方面,他的敌人也完全不准备让他有机会化愤怒为力量。
双拳并举,左流霞、右映月,玄武率先攻上,等候这个机会已久,他便能在谢晦回气前的极短时间内攻至近身,而当谢晦以仅余的一只左臂仓卒防御时,他的拳势更快速变化,一引一带,利用了谢晦一臂方失,还不适应的机会,制造出了足够的空隙,右手一记直拳,重重捣进谢晦小腹!
玄武的重拳,之前也曾数次击中谢晦,但面对那第十级力量的强劲防守,他就不能够制造出太重的伤害,黄龙吐翠也好,三潭印月也好,都方一发动便被谢晦硬生生逼出,除了对谢晦的力量形成消耗之外,就没有更多的意义。
…可是,这一次,却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或许是伤重的缘故,谢晦竟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将玄武震退,而之后,玄武的手臂上更出现奇异变化:首先是有青紫色的电流滋滋怪响着出现,不住涌向谢晦的体内,很快,电流更渐渐纠结,颜色也由青紫转为耀眼的金色。
“…破!”
吐气开声,玄武将拳力完全发动,竟能将谢晦轰到向后倒飞出去。这当然是因为重伤之下的谢晦尚没法重运起自己的最强力量,但同时,也是因为,这一拳,与之前玄武的“十绝”已有不同。
轰退谢晦的同时,玄武更不放松的衔尾急追,此刻的他,周身上下尽被青紫色的电流所围绕,身外更隐隐出现总数为四的金色日轮形状,飞转不休。
曹文远们或是陆康们,他们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甚至以为只是玄武隐藏的实力,但看在敖开心等见识较广者的眼中,这就有着足以让他们震惊的意义,而反应最为激烈的,则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帝象先。
(…南楚段家的最强绝学,六阳紫电神功…但,段家的人不是早就死光了吗?!)
神功重现,玄武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而似乎还嫌这样的形象还不够说服力,很快,玄武便展现出更多的东西,一些使孙无法也要吃惊的东西。
一轮猛攻之后,玄武蓦地变拳为掌,由大开大合变作精微细密,每一掌挥出时,更有暗红色的火焰流溢涌出,随着他的每个动作四下分散,而当火网中又有无数雷球起伏隐现时,对那些见识较博的人来说,就立刻能够想到另一个与南楚段家紧密相连的名字。
雷火双绝,邪火飚掌!
当玄武大展神威将谢晦完全压制的时候,孙无法并无动作,身为此地自谢晦以降的“最强”,他就有着足够的眼力,能够看出玄武这样的攻击并不能真正“伤到”谢晦。绵绵不断的纠缠,只不过是要不惜代价的“缠住”他,使他不能腾出手来回复伤势,使孙无法可以等到一个将谢晦一击败下的机会。
这样子的战术,以及突然使用的武功,就使孙无法将自己刚才已在浮现的疑问确认,那个答案,令他感动,却也令他有微微的怒意。
(现在的玄武兄弟,其实只是一具傀儡罢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你在这里打的罢…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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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孙无法的疑问,天机紫薇只是淡淡一笑,却不敢再分出更多的心力去和他交流。
依靠那只义眼,天机紫薇便能将玄武完全操纵,更使他可以提升至自己尚未掌握的境界,而代价,则是玄武要失去自主权,完全成为天机紫薇的傀儡,而同时,被这样子“透支”,亦会对玄武的身体造成损伤。
义眼入额的一瞬,玄武已全部明白到这些,而若有抗拒之心,他更可以将之逼出,但,对天机紫薇寄以完全的信任,他选择服从,甚至他更向天机紫薇转递出一个意识,告诉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若非如此,天机紫薇也不致轻易将六阳紫电神功的原形迫现,
兼怀龙凤双石,天机紫薇能够做到这种几近奇迹的事情,但也已濒近边缘,要感到“吃力”,特别是当他还同时观察掌握着战斗的每个细节时,就更是这样。但纵然疲劳,他却仍在努力鞭策着自己所有的精力,要利用好这个难得的机会,去掌握到更多的情报。
近距离观察并记录神域,见识了谢家的“山水神剑”和“棋观天下”,亦对丘敖两家以及曹孙刘三姓的实力做出分析,这些都是无比宝贵的收获,而亲自操纵玄武将十绝向极致推演,终于使之现出“六阳紫电神功”的真面目,亦令天机紫薇大为满意,而现在,他更计算到,只要不给谢晦机会,再这样纠缠攻击七十招左右后,孙无法便能得到决胜的机会。
(以玄武先生尚存的力量,再支持百招是没有问题的,很好…)
清楚掌握住战局的每个变化,天机紫薇更还竭力将六阳紫电神功继续推演,研究其可能的变化。在他而言,任何可以帮到孙无法的事情,都是不能错过。刚才玄武突然使出邪火飚掌,便是天机紫薇依靠当初孝陵卫前的所见而依法运使,其目的,也只是希望能够可以多积累下一些没法用其它渠道获取的情报。
(嘿,怎会这样,在六阳紫电神功的源头处,似乎还有更深的变化…)
犹豫了一下,天机紫薇已开始介入,抓住一点点端睨,他在维持住玄武猛攻的同时,开始细心计算这一点儿变化可以倒溯到怎样的地方,尽管这样的计算会令他百上加斤,但他却有自信,可以在任何感觉要“过界”的时候叫停自己。
(这样的变化…再还原回去…唔,先前那地方要再多一点追加才可以…)
若要做个比方的话,天机紫薇正在做的事情就相当于要通过一根脱落的毛发描绘出整头大象的外形,这种计算所需的精力,实非人身可以想象,天机紫薇若非身怀龙凤双石,也决然没可能做到。
(很好,快了…最多还有两到三层转换了…)
越向后走,计算越是繁难,天机紫薇也不以为怪,只是潜心破解,却也有些纳罕。
(隐藏六阳紫电神功,是因为他不想成为“钦犯”,但保密程度还要在六阳紫电神功之上,那又会是什么?…)
查探中,天机紫薇更有发现,玄武自己竟似也不知道六阳紫电神功的源头还埋藏着另外的东西,这,就更令他感到奇怪。
(难道说,当年段家的六阳紫电神功其实另有所源,所以后来才莫明其妙的失传…但,那又会是什么?)
终于来到最后一扇门前,天机紫薇却感到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惧,就好象,一旦推开的话,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嘿,可笑…)
嘲笑着自己这非理性的担忧,天机紫薇下定决心,将最后的一层转变还原。
下一瞬,莫可形容的惊诧疯狂冲击,使天机紫薇整个人也都陷入麻痹。
(怎会这样,玄武先生的力量根源竟然…)
意识到此而止,天机紫薇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已然“过界”,即使是天下最强有力的头脑,也已经不能再负荷下去,身子晃了晃,口鼻一齐溢血,他倒在惊恐万状的曹奉孝怀中,同时,上方,失去掉“头脑”,玄武的攻势嘎然而止,砰然坠地,没有了任何知觉。
异变骤生,每个人也都愣住,若果谢晦趁机出手,便连孙无法也有可能被一击而倒,但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他也愣住在了那里。
一时间,万籁皆寂,只能听见天机紫薇努力挤出的最后几个字。
“曹九先生…不,鬼谷卧麟,我的师弟…这一战,请你代我指挥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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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真得是很久没有更新了,实在有点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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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设定类的东西,一直想不出怎么很自然的往里写,干脆偷一偷懒,直接写上来算了,在这一节的最后,有鬼谷石的设定思路以及若干事件的解释。
最后通报一件事,最近工作变动,换老板了,虽然终于尘埃落定,但可能还要动荡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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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卧麟”是什么意思,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一点,但天机紫薇亲口称曹奉孝为“师弟”,却是每个人也听的清清楚楚,这种程度的惊讶,便让每个人也都说不出话来。
“大哥、四哥、七哥…还有冯将军,请立刻把旻天帅杀掉!”
自开战以来,旻天帅就一直静静的袖手观战,而对帝京一系的人来说,更知道他刚才在地宫当中根本没有动手,甚至还带领帝象先等人来到地面,事实上,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旻天帅就算不是“盟军”,也已经谈不上是“敌人”了,蓦地听到这样的命令,端得是无不狐疑。
曹文远却全不犹豫,道:“好!”声音未落时,早迫至旻天帅身前,竟也不转身,右肘一沉一挑,使个“回马枪”,倚天闪电般自腋下挑出,径取旻天帅的咽喉!
嘿然一笑,旻天帅仍是负着手,轻轻仰身,动作幅度不大,却刚刚好将那锁喉一枪险险让过,跟着右脚一顿,向侧面滑开三步--原本所立的地方已被曹仲康轰出老大一坑来。
离旻天帅最近的,正是三曹以及冯异四个,曹奉孝一声令下,三曹早成围杀之势,冯异却要慢了一慢,方才扬刀而上。
四人当中,本以冯异最强,如果他和三曹间有所默契的话,被三曹联手迫走的旻天帅便刚刚好送到他的刀下,唯因其慢了这一慢,却就来不及阻到旻天帅,一刀落下,空自斩出深深沟痕,却连旻天帅的衣角也没有沾到。
“曹九先生眼力倒也好的,可惜似乎威望未足,还需历练呐…咦?!”
咦的一声,颇有惊异之意,又有些佩服的味道,却是曹元让默不作声,早逼近过来,手中玄豹盘作七旋,贴地昂起,早候住了旻天帅的下三盘。
“已连冯异的动作会稍慢也计算在内了吗…看来,我刚才是失礼了。”
双手依旧背在身后,旻天帅低声一笑,轻轻巧巧的一个旋身,不仅将曹元让的的攻击避过,更将那一鞭的余劲导向自己的侧面,反而干扰到了掩追过来的曹文和。
以无比从容的姿态,旻天帅将五名强者的包围轻松突破,但几乎是立刻,深黑色的獠牙闪耀在夜空之下,狠狠噬向他的右肩。
“凶兽英正…你似乎不是一个喜欢‘围殴’的人啊…”
速度微微加快了一点,旻天帅将脚下的石子踢起,飞向无人的方向。但同时,英正却蓦地改变身形,闪至一个绝难想象的角度…却,正是石子飞往的方向。
自己送到旻天帅的“暗器”前面,英正的攻势便被影响,利用之,旻天帅更快速将他通过,犹不忘,向帝象先投去一个冷冷的笑。
(能够“指挥”英正的,想来是你吧?见机很快,不过,只要孙无法还肯继续给我以“尊重”,便也没有什么用处…)
当速度最快的英正也被突破时,当最善阻敌的黄麾绍根本没有动作时,曹奉孝便知道继续努力已经没有意义,闭上嘴巴,他静静的站直身子,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孙无法。
(为什么不阻止?你明明应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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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腾挪,旻天帅已来到谢晦的前面,轻轻敛衣,他躬身,行礼,做的一丝不苟。
看着他,谢晦的神色很奇怪。
“棋观天下…你根本没有学过,你不可能学到…对吧?”
看着旻天帅默默点头,谢晦的神情变得更加奇怪。
“但,你却比我领悟的更多,你却比我走得更远…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并未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后,旻天帅单膝跪下,轻轻顿首。
“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人…她教过我,下棋。”
因这答案而意外,谢晦长长呼气,方道:“似乎,我记得,我有一个后代,因为谢家的衰落,而嫁给了根本配不上她的男人…”
突然,他道:“你是寒族?”
见旻天帅点头,谢晦冷冷一笑,喃喃道:“寒族…寒族又如何…开京赵家…在我谢家面前,亦不强过寒族什么…”突然,他又道:“你想怎样?”
再顿首,旻天帅道:“食熊者肥,食蛙者瘦…请谢公明鉴。”
谢晦动容道:“你说什么?”见旻天帅仍是面色淡定,半跪在那里,从容道:“我说…请谢公给我这荣幸,让我可以与神同体,让我可是真正成为‘谢家人’的一部分。”
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旻天帅的说话,谢晦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道:“你…你是要我吃掉你?”
一语既出,一众皆惊,只有孙无法曹奉孝两个揣知旻天帅心意在先,不以为异。孙无法更微微抬手,阻止掉曹奉孝想要发令突击的意图。
(亦是一个痴人,难解情中三昧的痴人呐…)
明知道现在绝对是突击敌人的好机会,亦对谢晦如果听从了旻天帅建议的后果相当担心,可当孙无法拒绝时,曹奉孝就什么也没法做,只能在心里低声苦笑。
(追随这样个性强烈的主公,师兄,你一定经常感到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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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隐忍,再加上两万条性命,谢晦重新得到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同时,他更获取到“第十级力量”,那足可以轻易压制当今世上任何强者的东西,但,没有足够的控制力,亦没能将身体完全修复,更一开始便面对到足以将当今天下任何强者轻松埋葬的阵容,谢晦虽入神域,却远没能找到神祗一般无所不能的感觉,被羞辱,被刺激,被围攻,更在暗算中失去一臂…这,使他,一直也在困惑,为什么,这神的大能并不如传说一样好用?
见机不快,谢晦要顿一顿才能明白到旻天帅的理由:力量的未足,很可能是因为“食物”的低质,既如此,在作更高级的“进补”之后,或许便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而,在他还要在这里考虑时,曹奉孝却已经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仅仅是希望帮助谢晦变强吗?但也很有可能是没有任何变化,而如果他全力一战的话,至少可以吸引住两名以上的强手,换言之,如果真是为了战斗的胜利,这种选择就绝对不是最高效的,那么…)
“也就是说,你…你并不认可我的行为…你愿意死,却不愿和这样的我并肩作战…是吗?”
毕竟曾经箕据“政治”这东西的最高处,虽比曹奉孝等人的反应慢些,谢晦还是明白过来,而尽管旻天帅只是无语下跪的不作回答,他却已可知道那答案是什么。
“嘿…很好,真的很好…”
喃喃说话,谢晦眼中出现异样的光彩,将仅剩的一只手缓缓提起。
“江左风流,芝兰玉树…到最后,却要依靠一名心底并不认同的死士来共同守护么?”
低语声中,谢晦的眼中,再度有火焰燃起,若看细些,那是不同与今夜任何一刻的火焰。
(谢晦,那个曾经位列于“天下五强”,相信“道德”与“尊严”的谢晦,他真的回来了…)
心底低低呻吟,曹奉孝却再没有更多的抱怨,一边高速推演着下面可能的变化,一边,他冷冷的,看向孙无法。
(感性…会“尊重”那些你认为值得尊重的对手,为此,你宁可放弃半渡而击的机会,宁可给对手以生聚教训的时间…很好,我现在就已经知道,混天大圣孙无法,你的性格中有这样一些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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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与曹奉孝的“总结”同时,孙无法瞳孔微微收缩,开始将力量运起。
(该出手了吧你…那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下一瞬,剑气破空,割刺出朱红的血滴,飞舞,坠落,竟,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被谢晦以五道剑气将身体完全贯穿,连站直也不能够的,却竟是旻天帅,谢晦的最后一个战友,六朝金粉之首,旻天帅!
“谢公,你…”
声音中满是惊讶,却又有着似乎不该有的尊重,对一个被“暗算”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作为对他的回复,谢晦补多一掌,将他整个人打到飞起。
“叛徒…全是叛徒!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神色凶恶,眼中若有血滴,谢晦三度出手,将旻天帅轰的远远飞出。
“想要暗算我以为进身之阶吗?没机会了!”
“但你现在不会死,贼心小人。你就在碑林静静等着吧,看一看,‘神’是怎样以无敌之姿将一切渎者扫灭!”
笑声凄厉,将每个人的耳膜也都刺痛,当中,反而是功力最弱的曹奉孝最为镇定,看向孙无法,见他缓缓点头后,曹奉孝挥手道:“仲先生,黄将军头阵,大圣爷牵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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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战再起,旻天帅却已失却了“参与”的资格,被谢晦远远击飞到落入碑林之中,他似乎已伤的连站起来也不能够,背靠着一块断碑坐在地上,胸腹之间被剑气前后贯穿,血流个不停。
剑气贯体…但,奇迹般的,旻天帅却没有受到真正的重伤,五道剑气齐发,却每一击也没有伤到他的脏器,尽管血流了很多,但以旻天帅的实力而言,这仅能暂时将他的战斗力剥夺,还远远够不上“致命”。
奇迹…也许。但就旻天帅而言,他绝不会将这与什么“奇迹”挂上钩。
“谢公,您又何苦…”
喃喃着,他的头低下,双手插入泥土,无意义的抓动着。
“希望连敌人也都骗过,您对自己的胜利已经不抱希望了吗…但,谢公,您这样的留下我的性命,其实并没任何意义…”
尽管不算致命,但如果血一直流失,却是任谁也承受不起的。可,旻天帅并没阻止自己的流血,只是,静静的坐着。
“不过,也只有兼具这样的高傲与温柔,才有资格,做你的祖先啊,氲…”
血流失,旻天帅的视线渐渐迷离,似乎,又回到很多年前,那一次,令自己付出“一生”做为代价,却始终也无怨无悔的邂逅…
“不管怎样,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情,尽管,好象,反而使一切变得更糟了…”
苦笑着,旻天帅慢慢回忆着自己的一生。这时,他更发现,那些较为久远的记忆的,反而更为清晰。
“因为,那是和你一起度过的啊…”
不自禁的痉挛着双手,旻天帅将手中的泥土捏到更加粉碎,因为,他正在回忆他曾体验过的“最痛”。
“你走了,离开我,因为我只是寒族,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你的家族已经衰落,使得‘和亲’这样屈辱的选择也势在必行…”
尽管重伤,但那一瞬间的感情冲动,还是使旻天帅将力量释放,除身下的地面外,也将背后的石碑震裂,而惊觉到这,他立刻使自己镇定下来。
“这碑林…这你最爱的地方,我一直为你守着…希望,你能够回来,可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回想起当年,想起当自己知道了消息,知道了那个除却家世外一无所值的男人干下了怎样的兽行时,自己本以为会“哭”和“痛”,可是,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因为,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芝兰玉树,本非腐土能植,强行移取,结局也只能是凋零。
…最为,凄美的凋零。
“如果,那时,我就有今天的力量…”
苦涩的假设,更是毫无意义的假设,旻天帅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正来自于自己的“痛”和“决心”。
“你自豪于自己的家族,这高贵而优雅的世家,你痛心于家族的败落,不仅因为这使你被迫下嫁…所以,那时,在你的坟前,我发下誓言,穷我一生之力,也要帮助谢家重振…可是,我,做的,对吗?”
不用去看,单用嗅觉就可以知道那血肉地狱的惨状,尽管早下决心,可此刻,旻天帅还是不能逃避掉对自己的“怀疑”。
“为了你,我愿让千千万万的人去死,并且已经让千千万万的人死掉…可是,这一切…真得对吗?”
迷茫中,旻天帅的的意识渐渐模糊,头,也渐渐低下…无力的,垂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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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都蒙受了严重的损失,但战斗仍要继续。
没有了玄武这仅次于孙无法的强者,敖开心也再战不能,更失去了天机紫薇目光如炬的指挥,按说局面便难言乐观,但事实上,战斗仍处胶着,更逐渐的开始向着“乐观”的一端移动。
原因之一,是开山刀的偕亡一刀将谢晦断去一臂,使他的攻击中的变化更形减少,亦大大减轻了诸人身上的压力。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曹奉孝。
一个很好的替代了天机紫薇的曹奉孝。
每一个判断也精准无比,每一道指令都恰到好处,曹奉孝就能将这些本不该有任何默契的“散沙”捏合成为一体,发挥出强大的战力,使得包括帝象先在内的诸人都要对他投以惊疑的目光,开始认可了天机紫薇将指挥权移交与他的判断。
…没人,知道,曹奉孝此刻真正的感受。
(原来,是这样,鬼谷之石的用法,原来是这样…)
刚才,天机紫薇将“指挥”的责任交给曹奉孝,同时,他更给了曹奉孝一份难以想象的礼物。
被天机紫薇拍击的时候,曹奉孝分明感到某些东西流入了自己的体内,而在搞清楚那是什么之前,他的额头已开始发热,更产生了巨大的痛苦。
近乎撕裂,但片刻后开始缓解,这时,天机紫薇已经昏迷,而曹奉孝,则已经开始感受到了“变化”的发生。
那块石头,那块得之于鬼谷,自行融入曹奉孝体内,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动静的卧麟之石,动起来了。
几乎能感到它在自己的脑内膨胀,更开始与自己的身体相结合,随后,它竟开始“工作”。
如身体的一部分般,这石头与曹奉孝的五感相结合,将曹奉孝的五感强化,同时也开始汲取他所观察得来的信息。那感觉,就象是曹奉孝所感到的一切都又多出一份,流入这石头当中。
之后,这鬼谷之石,它竟开始“计算”。
观察,分析,判断,这石头竟能以比曹奉孝自己更快的速度来将眼前的一切不住推演,并计算出各种各样的结论,固然这也是曹奉孝自己所正在做的,但当他渐渐能够适应时,他便开始知道应该怎样去与这石头“分工”,并在恰当的时间点上将两组计算的结果去整合并选择最合理的结论。
说具体些,就等若是曹奉孝突然多了一个大脑,一个计算能力甚至还在他之上的大脑,而当两者间能够毫不阻滞的交换或共同计算时,他的算路便不止倍增,而是被强化到了三倍还要多的地步,依靠这,他就能如刚才的天机紫薇一样,将战场上的一切变化也都纳入眼底,将每人的力量都作出最大应用。
(但是,为什么,我过去从来都不知道…)
早知道这鬼谷之石中蕴有难以计数的海量信息,却苦于不知怎样进行检索,曹奉孝一直也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去“读”,更不知道这竟是一件可以将自己的脑力如此强化的宝贝,今日终于明白,惊喜当中,他也有着疑惑。而唯一的线索,只是天机紫薇一并传递给他的一点信息。
(百转千回,解铃的仍是系铃之人,造化之奇,实非人身可以想象啊,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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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看过这一节,大家应该有数了吧,所谓鬼谷之石,其实就相当于四台微型电脑,既有海量的信息存储,又有独立的运算能力,启动之后,人就不再是人,成了超人(双频了)~_~,不过前提是使用者要够强(相当与电源了),好比天机,就是因为同时把三块CPU都开到百分百还试着超频,结果就死机了。
曹奉孝和朱子平两个人呢,各有各的问题,所以都不能把自己的电脑功能全开。
朱子平的问题是他没拿到授权码,所以只能浏览免费共享的部分,CPU功能也只能马马虎开个百分之三四十,但他的优势是在鬼谷学了很久,所以精通使用方法,共享范围内,已经被他挖掘到最大了。
曹奉孝正相反,他是正版用户,可是没拿说明书,不知道怎么登录管理员,所以操作不了,只能时不时的从里面揩一点资料。
至于他为什么没拿到说明书,与云冲波有关,也和天机紫薇有关。
天机紫薇当初夸曹奉孝十日而出鬼谷,其实没安太好的心,是有一点希望蒙曹奉孝的,因为他那时就看出曹奉孝和鬼谷之石没结合好了。
正统的鬼谷流程,其实是这样的:
首先是进谷,然后是学习,学到一定程度后,就有资格去考试,考过了,拿毕业证(石头),出谷,考不过,肄业,一样被踢出谷。
那么,为什么曹奉孝当初一下子就能直接考试呢?
…因为,鬼谷的系统被天机紫薇搞死机了。
正常的考试中,反应于考生的答题结果,石头会从龟石开始逐一浮出,而当考生拿走了自己的石头之后,后面的石头又会回去。但是,这儿的程序中,有一个漏洞,也就是朱子平说的的,从来没人会向下选择!
以当初天机紫薇考试时为例,这儿的源代码是这样的。
……
S1=***(在这里,经过考试后,XXX=卧龙之石)
InputS2(就是他的选择)
IfS2=S1GotoEND(如果拿走了卧龙之石,就会跳转到“结束考试”的子程序,一切将复归正常)
……
问题就出在这个If语句上,初代鬼谷之主对人可能的行为没有作完全的估计,又为了节约资源,因此写了这个语句(当然初衷是为了保证考生有足够的时间拿石头,这一点上,这种事件触发型的逻辑比设一个长延时要可靠的多),其实应该把这一句写成IfS2=Any石头GotoEnd,虽然这样会在运算时多一点时间(要多做一个序数为4的循环),但就比较可靠了。
言归正传,因为S2不等于S1,所以…这个程序就死在了那里,始终没有结束,直到后来朱子平跑进来(注意,他是学习多年,做过模拟考试的,所以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接抄了石头就跑,然后才满足了条件,使这个考试程序关闭,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很久以后”,正是这四个字,产生了新的问题。
程序长期执行,软件倒没问题,可硬件就受不了,结果是,入口处出现了卡死的现象,采样装置也出了毛病,导致把曹奉孝这刚入学的家伙当成了毕业班,直接启动了考试程序,进行了鉴定。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云冲波的蹈海与鬼谷产生了共鸣,对整个系统的运行产生了影响,至于这方面的细节…那要到再以后再解释~_~
所以,这就是曹奉孝十日能出鬼谷的原因,虽然很酷也很节约时间,但却没拿到说明书,导致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利用好这个宝贝,直到这一次,天机紫薇因为迫不得已(自己顶不住了),只好帮他注册,让他登录进去。
……以上解释系官方结论,大家接不接受……反正我不改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