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一山不容二虎,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百里无忌不懂么?
  如今孟昶回归,岂不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几个月来,蜀国官员十有八九早已将百里无忌视为君主,哪想到孟昶会被百里无忌救回,这让蜀国官员情何以堪.曹光实到没什么,韩继勋显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朝堂之中一片混乱,而百里无忌面无表情地坐着.
  孟昶二人也面无表情地站着.
  两国官员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上表应对.
  混乱许久之后,孟昶率先有了动作.
  他向后面招了招手,一个手捧红漆方正圆盘,上放一卷锦帛的宦人走上前来.
  孟昶取过,又向母昭裔招了招手.
  母昭裔上前哭拜道:‘陛下…….‘
  原蜀官员皆一起拜倒在地,哭喊着‘陛下…….‘
  楚国官员一脸愤慨,在楚国朝堂之上,竟成了蜀国君臣渲泻的场所.
  此时,孟昶将母昭裔扶起,把那卷锦帛递了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字:‘宣.‘
  母昭裔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颤抖着双手将锦帛打开.
  一眼就看见四个硕大的汉字‘退位诏书‘,吓得母昭裔再次拜到在地,大呼道:‘陛下不可,陛下三思啊…….‘
  跪在坐上的蜀国官员心中皆已经猜到,跟着狂呼:‘陛下不可,陛下三思啊…….‘
  孟昶此时提声喝道:‘昶无能,继位十八年,竟被周国以七万之兵,二月灭国.蜀德湮微,昏毁相袭,无脸以对蜀国臣民,如今楚王拯倾提危,澄氛静乱,匡济艰难,功均造物.今敬禅于楚王,即安姑孰,庸布告遐迩焉.‘
  转头对母昭裔大喝:‘宣.‘
  母昭裔知道事已至此,回天无力,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退位诏书.
  蜀国官员此时都屏气凝声,聆听着.
  而楚国官员从目瞪口呆到暗自窃喜再到交头接耳.
  母昭裔终于将诏宣读完毕,双手捧着向楚王百里无忌呈上.
  待百里无忌接过,母昭裔整整衣冠,率蜀国官员向百里无忌叩首九拜,山呼万岁.
  随即楚国官员在徐世铭、孙光宪等人的带领下,先百里无忌叩首九拜,山呼万岁.
  名份已定,百里无忌开口说道:‘着徐世铭、孙光宪、冯道、母昭裔四人负责登基仪式和处置楚、蜀原官员的一应事宜.‘
  说完,百里无忌起身,招呼着孟昶二人离开了.
  三人一走,留下的官员那是闹成了一团粥.
  这楚、蜀合二为一,这不是灭国,官位可以任你说了算,现在是禅位,那其中的蜀国官员可是一副你不给我官,我就上你家吃饭的样,令徐世铭、孙光宪、冯道、母昭裔四人是一头焦躁.而蜀国的官制与楚国不同,孟昶是皇帝,而百里无忌是藩王,这中间的差距太大,虽然如今孟昶禅位于百里无忌,但官制哪能说改就改,最主要的是,百里无忌设定的官制最重要的一点是军、政、财三权分离,而蜀国是有节度使这种超级官职的.
  更让四人头痛的是如今楚、蜀合二为一,这国号成了大难题,若是蜀被楚灭,自然是称楚没错,但现在是禅位,以母昭裔为首的蜀国官员坚持按蜀命名,而原楚国官员则是坚持以楚命名,场面一度失控,官员们已经在朝堂之上动起手来,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刚刚百里无忌私自与周国订立和约的风波未平,现在又是禅让帝位引起了国名的争执,楚国朝堂一时间是乱得一塌糊涂,如同一团乱麻,千头万绪都需要理清.
  当这些难题目被汇总之后推到百里无忌面前时,百里无忌也被弄得头晕眼花.
  征询了一下徐世铭等人之后,百里无忌最后拍板,国名不再使用楚、蜀等原有国名,令徐世铭、孙光宪、冯道、母昭裔再提供一个国名做为候选,最后呈给百里无忌决定.
  而对于官制,百里无忌令一律等到登基之后再议.
  在楚国变得一团浆糊的时候,郭威已经在汴梁完成了军队整备,反身北上,亲自北上,抗击辽军来犯了.
  他同时命令郭荣率军回师汴梁镇守,在这个时候,郭威最信任的还是只有郭荣.这与郭威的结发妻子柴皇后有关.
  郭威原本姓常,幼年丧父,随母改嫁郭家,童年时期贫困不堪,曾经为村人牧牛,因为在脖子上刺了只小鸟,所以有了个小号叫郭雀儿.
  由于生活贫苦,自然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直到遇见柴皇后前,郭威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一介莽夫.
  也许是天意,郭威十八岁投军,在潞州以军功升为小校,后来因与市井无赖相斗,失手杀人而获罪,州将爱他的才能而暗地里放他逃命,如今正是前途茫茫,不知何去何从.
  这天,郭威渡过黄河,来到孟津渡口,正好遇见了柴皇后.
  这柴皇后原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妃嫔,后唐庄宗李存勖武功显赫,国势强大,建都洛阳,威镇天下,骄恣荒淫,朝政紊乱,在宫廷政变中终为伶人所杀.
  李嗣源率兵进入洛阳,平定叛乱,连刘皇后及诸皇子也一并杀戮.于是尽革庄宗批政,务从节俭,放出大批宫女及妃嫔,其中就有柴氏,她当时虽已入后宫,但庄宗在位仅三年,所以她实际上未曾沾获雨露.
  柴家姑娘是被礼貌地遣送回家的,有车驾从人,一行人来到孟津渡口,准备过黄河.
  柴家是荆州的大家族,柴家已经听到了消息,所以柴家姑娘的父母也匆匆地渡河南来迎接受女,在孟津渡口会合,在旅舍中休息一天准备第二天过河.
  谁料晚上一场滂沦大雨,第二天早晨只见黄河水面,浊浪滔天,舟楫难行,当时正是夏秋之交,风雨连绵,数日不停,河水暴涨,连道路都被淹没,柴家一家人伴着绵绵雨水,羁留在旅店.
  第二天起床后,梳洗罢,柴家姑娘站在窗前望着一览无际的天地,暮然在迷蒙的雨水中,一壮汉大踏步冒雨而来,衣衫尽湿,但不掩英爽之气.不觉间,柴氏心中有了郭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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