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神人杜光庭

  杜光庭,字圣宾,号东瀛子,缙云人。唐懿宗时,考进士未中,后到天台山入道。僖宗时,如为供奉麟德殿文章应制。随僖宗入蜀,后来追随前蜀王建,任为光禄大夫、尚书、户部侍郎、上柱国、蔡国公等,赐号“传真天师”、“广成先生”。晚年辞官隐居青城山。
  其一生著作颇多,有《道德真经广圣义》、《道门科范大全集》、《广成集》、《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青城山记》、《武夷山记》、《西湖古迹事实》等。传奇小说《虬髯客传》便是他所作。
  他还精于楷书,善于医道,擅长武术技击,仙鹤拳、白鹤单刀、六合双刀,为杜光庭等所创。
  广为传颂的广城韵。便是他所创,故以其道号“广成”来命名。杜光庭在道教斋醮行道仪轨中,对道教乐器也予以规范化,以能更好配合道场静坛与行坛的法事活动,达到娱神乐人、弘道宣教、祈福消灾的效果。鼓板乐器有指挥行止、统一步伐、协调众人的作用,在广成韵有板有眼、声调悠扬的伴奏中,唱步虚词,诵经念唱,步罡踏斗、步虚旋绕、呼吸吐纳、舞蹈散花等。杜光庭将乐声、表演、指挥融为一体……。
  一句话,杜光庭此人已不再是人,如果非要称之为人,那也是神人。
  “敢问仙长云游到此,有何事见教于子青?”无忌待杜光庭先行落座之后,也坐下问道。
  杜光庭抚了抚须,仔细地看了看无忌的脸,微微一笑:“老道在青城山上听闻巴东县令大德,使人从东海取了那称之为番薯的奇物,让天下百姓再不受饥饿之苦,便想来见见使君。不想使君竟如此年少。”
  “仙长谬赞了,子青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仙长请勿再称使君,子青怎敢在仙长面前托大,折煞子青了。仙长直呼我子青便是。”面对如此重量级的人物,百里无忌不禁心中发虚。
  “哈哈哈……。”杜光庭一阵大笑,百里无忌惊讶于这八十有余的老头怎能发出如此声如洪钟的笑声。
  杜光庭笑完,抚须道:“未想,小友竟也是一个爽直之人,如此,老道便称汝小友便是,汝也不必称老道仙长,直呼老道,不知可否?”
  百里无忌起身施礼道:“但凭道长钧意。”
  杜光庭见无忌还是不肯直呼老道,不觉一晒,也不再勉强,说道:“老道此来,一是替天下苍生感谢小友做了如此功德无量之事,另有一事未明,便想来问问小友。”
  无忌说道:“道长但问无妨。”
  “小友先施大功德于百姓,生其性命,未曾想,如今又纵兵攻蜀,施杀孽于百姓,害其性命,为何?”
  百里无忌心中腹诽道,原来他不是闻听我玉树临风来报效投诚的,而是来砸场子的。
  面上依然恭敬地答道:“道长有所不知,时下藩镇割据,各地战乱不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子青若不攻人,人必攻我。敢问道长,若是你为巴东县令,巴东和蜀地之间选谁?”
  杜光庭脸色略有不虞,开口说道:“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候,诸候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
  这话出自《庄子??箧》,原意是那些偷了不值钱物品的小偷一旦被捉,便被处死,而窃夺了国家的人却成了诸候,所谓的仁义都在诸候之中。这不是盗窃了仁义圣智吗?高明的盗贼偷的不是寻常的东西,而是精神和意识。偷了这些东西,并且不为人所知,大盗就不像盗贼了,反而被百姓所推崇。所以我们一定要认清大盗的真实面目。
  但无忌明白,这老头是在讽刺他“无论怎么样的理由,还不是你自己在狡辨吗?”
  无忌解释道:“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萁_,则所用之异也。”
  这话同样出自《庄子?逍遥游》,原意是能使手不皲裂的药方只有一种,有的人以它来博取封赏,有的人用它却仍免不了在水中漂洗丝絮,这便是在方法上对其中使用的不同了。所以任何思想、任何制度,都不一定可靠,在于人如何善于去运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无忌在这用这话回答杜光庭,意思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一样,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杜光庭叹道:“天不产而万物化,地不长而万物育,帝王无为而天下功。”
  这话出自《庄子?天道》原意是说上天无意于在产生什么而万物却化生了,大地无意要长出什么而万物却长成了,帝王能够无为而天下自然就会治理得很好。
  百里无忌明白,杜光庭是想告诉他,一切顺其自然,但无忌却不这么认为。
  百里无忌问答道:“道长睿智,然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猿猴便是穿上周公时代的衣服,也必定会将其咬破或撕毁,观如今天下的不同之处,与猿猴和周公的差别无异。不知道长如何用无为之道将猿猴变为如周公般知礼?”
  杜光庭摇摇头,问道:“小友又有何方法使之守礼?”
  “若施无为之道,顺其自然,猿猴至死也不会象周公那么知礼义。不如便用法度强制其守礼义。”
  “天下猿猴何其多也,小友如何以法度强之?”
  “那便将其全部捉来,关于笼中。待其守礼时再放其出来。若其死不守礼,则诛之。”一股霸气喷薄欲出。
  杜光庭闻之愕然,再次仔细盯着百里无忌细看,无忌亦坦然对视之。
  良久,杜光庭问道:“小友可知,天下百姓无辜,怎么可为些许猿猴受战乱之苦?”
  百里无忌淡然说道:“猿猴不关进笼子,为祸更甚,百姓受其苦便更甚。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得已而为之。”
  杜光庭心中惊诧万分,来之前知其定非常人,却未料到竟是异人,心中丘壑已成块垒,已非自己所能说服,或此便是天命使然,何苦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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