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棋子

  傅太后意有所指,周谨心中警铃大作,不敢大意,忙收敛了神色,躬身行礼,“儿臣……一刻也不敢忘!”
  傅太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莫溺于情,不耽于志,非滞于物,勿殆于心,思而惘顾,行而桀黠。你的出身注定了你这一生要走的路,也注定了你要比别人经受更多的磨难,而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要全力以赴,你所言所行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你身后千千万对先帝忠心耿耿的直臣将士,一步踏错,便是万骨枯朽,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耽搁了家国大业,辜负了天下苍生!一个小小的盲女,你在她身上已经耗费太多的心思了!”
  她是惊叹于许姝的聪明,可也仅此而已,在家国大业面前,儿女情长终究只是一场笑话。
  母后竟是何时知晓了他的心事?终究是他太过喜形于色露出了端倪?还是有人向母后告了密?可他从未向其他人袒露过自己的心思,除了一个人之外……
  周谨心头大震,忙跪下请罪,“儿臣明白!”
  “你自幼聪慧,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是真的明白才好!”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儿臣……只是看中了她的利用价值,当她是一枚棋子而已!”周谨幽幽吐出这一连串的字眼,心却蓦地痛了起来。
  傅太后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那就好!”这才是她的好儿子,事情的轻重缓急从来都分得清清楚楚的,“这次你出京可有收获?”
  周谨笑着点头,“此次林州之行收获颇丰,威武侯世子甚有威武侯当年的风采,何大人亦十分感激儿臣将端王世子送往林州!”
  “威武侯府满门忠烈,血脉却凋零至此真是令人惋惜!”傅太后叹了口气,“但凡威武侯府还有半个人在,端王妃也不至于横死!”
  “何大人为了威武侯世子也不会坐视端王妃惨死而无人过问的!”
  “何家终究是外人!哪有儿媳妇的娘家出面给嫁了人的小姑子讨公道的道理?”傅太后连连摇头,“只怕反倒要叫人疑心威武侯府结党营私了!”
  “母后放心,儿臣已经与何大人商议过对策了,借着端王迎亲的机会,让端王世子出面将邓家私自调动皇上亲卫羽林军暗中击杀端王世子的事揭露出来,何家不会直接出面的,只会在暗中保护端王世子!这样做一来可以毁了邓家笼络端王控制宗室的打算,二来统领羽林军的薛将军是邓家的女婿,唯邓家的命令是从,趁此机会料理了他,断邓家一条臂膀!”
  羽林军乃皇帝的亲卫,非皇帝之命不能从也,可薛将军却仗着自己是太皇太后娘家邓家的女婿,多次胁迫羽林军为邓家所用,众军士惧于薛将军威势,不敢不从。如果皇上知道他赖以信任的羽林军却成了邓家私卫,该是何等的愤怒,统领羽林军的薛将军将必死无疑,而邓家也会被皇上迁怒,连求情都不敢。
  “如此倒是好!邓家近年来越发猖狂了,是该教训教训了,皇帝本就多疑,在他眼皮子底下邓家都将手伸到羽林军里去了,焉有他不疑心别的的?少不得将邓家的势力翻个底朝天,该罢的罢,该杀的杀,邓家的好果子还在后头呢!”傅太后轻声笑了,更重要的是杀了头,罢了官,空缺出来的职位便能用他们的人补,如此此消彼长的,邓家的势力一点点被削弱,傅家的势力一点点增强,最终傅家将会将邓家踩在脚底下。
  转而傅太后又叮嘱道,“咱们也该更谨慎才是,自皇后诞下公主之后,这皇帝是愈发勤政了,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对待官员也愈发严苛,可别落了把柄在别人手里,咱们精心筹划的大计不能有丝毫差池!”
  “是!儿臣会加倍小心的!”
  “你舅舅那边你也知会一声!”为了避嫌,深居简出的傅太后从不召见傅家乃至跟傅家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在宫中宴饮上碰到了,也只是点点头客客气气的说几句话家常闲话而已。
  “儿臣已经嘱托过了,舅舅又素来小心谨慎,傅家众人亦是行事规规矩矩的,旁人即便有心找茬,傅家也没有可以让人拿住的错处!”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之小心一些是没有错的!前头东海王的事就是因为一时大意了才着了他的道,幸亏你发现的早,不然咱们辛苦谋划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便宜了他!”想到东海王的阳奉阴违,傅太后就忍不住动怒,“先帝当年待他不薄,没想到他却狼子野心,竟然连你也敢算计利用!”
  “如今东海王已经自顾不暇了,母后就且消消气吧!”
  作为傅家保全庄离的条件,庄离出卖了东海王在京中的几处暗桩,傅家不动声色的将东海王在京城的势力铲除了大半,恰在此时东南沿海又有海寇入侵,烧毁了渔村,死伤逾百人,皇上重重斥责了东海王,责令他剿灭海寇,将功折罪,否则就要褫夺他的爵位,却又不派给他一兵一卒,一粮一草,兵丁粮草都要东海王自己想办法。
  东海王知道皇上是想趁机削藩,怎么也不能让皇上如愿,遂只能重金招募渔民入伍,甚至都亲自上阵镇压海寇,如今双方打的正酣呢!
  说到东海王,傅太后不由又想起了另外几位王爷,“说起来这四位藩王里头,跟先帝最要好的就是东海王了,可却偏偏是最靠不住的,当年你被废去太子的封号,改封平宁王的时候,唯独一个上书为你鸣不平的却是被先帝申饬过的西宁王!除此之外这些年竟连他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了!”周谨脱口而出,说完却愣住了,这话是许姝说过的话,在他责备她不回他的信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回答他的,当时他满腹的不满,只觉得这是她的敷衍之辞,没想到到了他这儿他竟然就这么自然的脱口而出了。
  傅太后忍不住笑了,“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周谨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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