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浴室里,白雾蒸腾,视线模糊。
  鹿溪坐在浴池边发呆,对江也刚刚那句告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两人虽然在一起得有一个多月了。
  但正式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却还是第一次。
  今天的江也果然怪怪的。
  她想着,头顶传来声音。
  “发什么呆呢?”
  抬头,江也逆着光,眸色柔柔地俯视着她,精致的侧脸上还贴着下午她亲手贴上的创可贴,有水珠顺着脸庞滑落,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鹿溪歪着头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一问。
  她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江也坐下,顺便把挤了沐浴液的浴球揉开,温柔的帮她擦拭身体。
  “江也……”
  她试探喊他。
  “嗯?”
  江也头也没抬。
  鹿溪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大着胆子翻身骑坐在江也腿上。
  两人都光溜溜的,又满身都是水,乍一下肉贴着肉,别说有多色情。
  “还想要?”江也挑眉,逗她。
  “我才没有!”鹿溪一口回绝,想到有事要问,又放软身子,抱着江也脖颈,额头贴上去,讨好般蹭了蹭。
  见她这副有求于人的模样,江也轻哼一声,手上却把着鹿溪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挪了挪,以防她坐不稳摔下去。
  又一掌拍在鹿溪臀上,溅起点点水花。
  语气中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别扭,待会儿又硬了。”
  闻言,鹿溪身体一僵,感觉到身下那根隐隐有变硬的迹象,她赶紧老老实实坐好。
  “说吧,想干嘛?”江也问。
  鹿溪又扭捏半天,明确得到江也“绝不生气”的承诺后,才支支吾吾问出口,“江也,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你和干妈都怪怪的?”
  说话间,鹿溪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江也的神情。
  果然看到江也在听到她的话后,眼神黯淡了一瞬。
  她连忙补充,“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而且今天在客厅我问干妈的时候,总感觉好像和我有关系,所以就更好奇了……反正我就是不想你不开心,你别想太多了……”
  她断断续续解释。
  抱着她的少年却笑出声,“和你有能什么关系,傻。”
  鹿溪抬眸去看,没在江也脸上捕捉到不开心的情绪,她把脑袋凑上去,轻轻蹭了下江也的鼻尖,轻声细语问:“那能告诉我吗?”
  “就这么想知道?”江也看着鹿溪的双眸,调笑道。
  鹿溪感觉有希望,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听到这话,江也收敛了神色,定定看了鹿溪一眼,开口,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抱着鹿溪又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些,脑袋搁在鹿溪肩膀上,声音有些闷,“你知道我和我爸妈……关系不太好吧?”
  “嗯。”
  鹿溪回应,认真起来。
  “其实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虽然从有记忆开始,他们一直都很忙,但是能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你能相信,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还因为其他小朋友说我爸妈坏话和他们打架吗?”
  说着,像是想起了过去的趣事,江也低低笑了两声。
  鹿溪没有接话,她听出江也语气中的嘲讽,轻轻拍了拍江也的背。
  江也继续,“他们说我爸妈根本不爱我,不然为什么从来都不参加幼儿园里的亲子活动,从来不接我上下学呢?”
  “我那时候挺不服气的,我想我爸妈不来是因为他们忙着赚钱,我要什么我爸妈都给我买,总比他们想要个玩具也得撒泼打滚半天强吧?”
  “结果那小孩直接说在我爸妈心里我还没钱重要。”
  “就……挺伤人的,而且我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所以我把他刚刚长起来的两颗门牙给打断了。”
  江也又笑起来。
  “你还挺自豪?”鹿溪有些心疼地揶揄。
  江也摇摇头,“其实我就是生气他说的是实话,我挺羡慕他们的父母可以随时都在身边,不像我,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
  “所以在我爸妈提出来要带我去旅游的时候,我超开心。”
  “我那时候想,等开学了我一定要给他们炫耀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的照片。”
  江也语调很慢,仿佛被拉进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中。
  “最开始几天还挺开心。”
  “就中间突然有一天,他们俩莫名其妙开始吵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半晌才再次开口。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什么,我那时候太小了,才五六岁的样子,他们俩在酒店房间里面吵得很凶,我一个人在客厅看动画片。”
  “我那时候很怕他们离婚。”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就是父母离婚了,然后谁也不要他,挺可怜的。”
  “我就很怕。”
  “所以偷偷去听他们到底在因为什么吵,我想着电视里面不是有父母吵架,小孩去劝一下他们就和好的桥段吗,说不定我也可以效仿一下。”
  “结果听半天发现他们是因为我才吵架的。”
  “挺可笑的。”
  江也嗤笑一声。
  “我妈觉得当初生我限制了她的事业发展,希望我爸能多带一带我,而我爸觉得他已经妥协带我出来玩了,让我妈别得寸进尺。”
  “就……还不如离婚呢。”
  听到这里,鹿溪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一门之隔。
  门内是互相推诿责任,恶语相向的父母。
  门外是渴望亲情却被当做皮球踢的小孩。
  江也那时候应该很无助吧……
  心底泛起一股酸意,鹿溪低声喊,“江也……”
  察觉到鹿溪语气中的心疼,江也无所谓地笑笑,“听不下去了?”
  鹿溪皱眉,有些奇怪的问:“难道还有?”
  江也嗯了一声,语气明明比刚刚更轻快了些,听在鹿溪耳朵里却更加沉重了几分。
  “我还不至于为他们吵个架就记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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