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该如何遗忘这悲伤的生日 (4-1)

  自从那次诺一买滷味后,两人之间的关係似乎进了一小步。
  不管是要出门的时候遇到他,他笑嘻嘻和她打招呼时,还是在工作岗位忙进忙出,他来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时,她都不会再有那么大的排斥,只是有时候他太不正经,她才继续选择无视。
  就这样子,从他们秋末的相遇,到现在已经迈入了三个月。
  一月十五号,是她感到悲伤的一天。
  也是她状况最不好的一天,所以那天只要有值班,她都习惯性的会和檀恩换班。
  「抱歉,这次又麻烦你了。」
  在一月十五号那天早晨,她一边等着公车,一边和檀恩通话。
  「跟我客气什么,好好去调适自己的心情吧。」
  「谢啦。」
  与檀恩通话结束后,她看公车在不远处,便站起身,等公车停下,打开了车门。
  她听见「嗶」了一声后,坐到后面靠窗的位置。
  这台公车是开往山的方向,所以很少人搭乘,车上只能听见报着站名的声音而已。
  「姐,听人家说,你现在课业越来越忙了?」
  脑海浮现了熟悉的声音,她闭上了双眼。
  「是啊,一大堆考试,下学期又会更忙。」
  「那么你什么时候要回来看我呢?」
  「嗯……」她摸了下巴思索一番,才回答:「可能要等到放寒假了吧。」
  「是吗……」
  她听见寧欣的口气似乎有些失落,所以她连忙微笑,道:「还好我们的生日是在我放寒假的时候,等到那天,我们偷偷瞒着妈去大玩特玩,毕竟这次的生日,是我们十八岁的生日嘛。」
  「嗯,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哦。」
  「到时候你想要去哪玩呢?」
  寧欣说了好多自己想要去玩的地方,寧茵开心笑着说好,一定会好好规划。
  「姐,如果有一天你面临到极大的压力,而这个压力大到让你喘不过气来,你会怎么办?」
  寧欣突然将话语带到沉重的话题,让寧茵顿时反应不过来。
  寧欣以为是自己问了奇怪的话题,所以寧茵才会回答不出来。
  「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我会选择勇敢面对,压力不会打败我们,会打败我们的是自己不够坚强的内心。」
  「这样啊……」电话另一头的寧欣迟疑片刻,才开心继续说:「姐,我必须去读书了,下次再聊吧。」
  那时的她,跟寧欣通完话后,她就觉得寧欣有些奇怪。
  不明白寧欣怎么会无缘无故提起这种问题呢?
  她本来想说之后再与寧欣通话时,要问她是不是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
  但后来因为面临了期中考,还有做报告,以及儿科做教具这些……早已让她忙到蜡烛两头烧,根本忘记这件了事情。
  没想到再次接到寧欣的电话,是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不过却是江妈妈打来的,告诉她关于寧欣的噩耗。
  「下一站……」
  寧茵听见下一站就是目的地,便伸手按了下车铃。
  她下了公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一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没什么变,而你,也没有变,依旧是十七岁的模样。」
  她走来墓园的正中央,却见寧欣的墓前有一束满天星,满天星上头还有些水滴,看来在不久前,有人来看过寧欣。
  而这人还知道满天星是寧欣生前很喜欢的花,看来应该是以前跟她不错的朋友吧?
  但是一说到寧欣的朋友,她就有些愧疚,因为她自从离家之后,就没有好好关心过寧欣。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在干嘛?
  明明就可以去关心她,结果为了其它事情,而选择忽略。
  她只要一想到当时的自己,自以为是的这样回答寧欣……
  『我会选择勇敢面对,压力不会打败我们,会打败我们的是自己不够坚强的内心。』
  她就觉得自己很瞎。
  也觉得自己很自私,因为不想要继续待在那个家,所以选择离开,就像当时的江爸爸一样。
  她把自己的那些责任,全部都丢到寧欣身上。
  所以寧欣才会喘不过气,所以选择了「另外一种离开」。
  寧欣的离开,让她衝击很大,也一直不相信这件事情,以为这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
  直到看见寧欣被人盖上一条白布,而她将盖在脸上的白布拉下,看着寧欣熟睡的脸庞一会,她便伸手摇了摇寧欣,可不管她怎么叫,寧欣都没有反应……
  「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不是答应我会等我回来的吗?不是跟我约好十八岁生日这天一起去好好大玩特玩的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她已哭到泣不成声,说的每一句、每一话,声音都在颤抖着。
  从小到大,她们不亚于其他人家的兄弟姐妹,从来都没有吵架过,感情一直都很好。
  如果有人欺负寧欣,寧茵就出来扁他,替寧欣出气。
  「有姐在,我来看谁还敢欺负你。」
  「有姐真好。」
  所以寧茵从没想过,有一天,寧欣会这样子离自己而去……
  她的这个反应,惹火了一旁的江妈妈,像是发疯般骂她、打她。
  因为感觉到了疼痛,她才明白这不是玩笑。
  这也许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惩罚她的自私。
  「今天寧茵没来上班吗?」
  这时,诺一来医院回诊后,就和往常一样来看寧茵,但都没有看见她,他便跑去询问正在护理站忙的檀恩。
  檀恩一抬头,看见是诺一,她才想起有个关于寧茵的事情,她忘记告诉他了,连忙跟他道歉。
  「啊!抱歉,我忙到忘记告诉你,今天寧茵跟我换班。」
  「换班?」
  「嗯,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妹妹的生日。」
  一听见檀恩这样说,他便低下头思索片刻,再次抬头要询问时,却看见檀恩的眼神透露了慌乱,他才意识到自己打扰到她了。
  「抱歉,你先忙吧。」
  他正要转身离开,她却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让他又将视线放到她的身上。
  「怎么了?」
  「如果你遇到寧茵,千万别向她说生日快乐,知道吗?」
  他没有再开口多说些什么,只是向她点头表示知道。
  如果不是前天从「他」的口中得知,不然他一定不了解檀恩这话的意思。
  自从五年前在医院与寧茵道别没多久,寧茵就遇到生命中的转折点,让她原本的世界都变了调。
  这也难怪当时再次遇到寧茵时,寧茵会这么的冷漠。
  明明就不懂她的心情,却还装作一副很了解她一样……
  『……以前的你,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啊。』
  『可、可以请你不要说得一副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吗?』
  难怪当时的她这样说。
  他认为悲伤与冷漠,其实并不适合寧茵。开心与热血,才是真正适合寧茵。
  所以听完的当下,他暗自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用灿烂的阳光,照亮她那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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