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不适

  洁白的房间,充满消毒水的味道。病床上躺着一个虽已年过花甲,单看五官也知道年轻时该是多么英俊瀟洒。而林恩雅此时就坐在床边削着苹果。
  床头柜上摆了一本最新一期的八卦杂志,斗大的标题写着:李昊宇夜宿柳诗诗豪宅!
  林恩雅催眠自己,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到底为什么越不想看到的东西就越容易出现在自己面前?
  「恩雅,最近跟商研还好吗?」
  「我们一直都很好啊,爸。」林恩雅将切好的苹果插上叉子递给他。「他这几天去义大利时装周了,等他回来我叫他来看您。」
  「那个不孝子爱来不来!恩雅你有空就常来走走,爸剩没多少时间了。」商父慈祥的拍拍恩雅的手。
  「您说什么啦,爸!您还那么硬朗,医生不也说了各项指数都正常吗?不过我接下来一个多月没安排工作,接下来我会常来烦您,到时候您可不要赶我走啊!」
  被林恩雅逗乐的商父从一旁的柜子拿出一本记事本交给林恩雅,「我已经把我的后事安排都写在里面了,等我去后你们就按照里面的办就好,遗照照片跟西装我也都交代妈妈准备好了,一切从简不要铺张浪费。」
  「爸………」
  「人终有生老病死,你们不要太伤心。」
  病房的门被拉了开,商母走了进来,看见林恩雅开心的招呼。「哎,恩雅来了怎么没先跟我联络一下?」
  「妈,我买了粥,赶紧过来吃吧。」
  「好好好,我最近正好胃口不太好,喜欢喝粥。」
  「胃口为什么不好?有没有看医生?」
  「更年期吧,医生看过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三个人有说有笑、和乐融融的度过半天,林恩雅离去前商母送她到一楼大门。
  「恩雅,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商母慈祥的拉着她的手问。
  被说中心声林恩雅精神一紧,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喉咙像被掐人掐住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想说的不想说的,都不要忘了妈妈是你永远的靠山,需要帮忙的话也尽管开口。你父母都走的早,这些年因为爸爸也让你很委屈,虽然我跟爸爸什么都没说,但我们早就把你当自己女儿了。」
  「妈………」林恩雅早在内心感动得痛哭流涕表面上却要装作坚强。
  「等爸爸…,你跟商研的事就不要再拖了,该办的就赶快办一办,这些年来苦了你们三个孩子了。」商母疼爱的柔柔恩雅的头。
  「这些年来让妈妈替我们操心了,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这整件事里妈妈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为了爸爸把你身为女人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里了,唉。妈妈是真的把你当女儿了,恩雅,妈妈只希望你知道这点不要同我们太认生,有什么事就来找妈妈,妈妈永远给你当靠山,好吗?」
  「好…!」
  恩雅点点头,与商母相视而笑。
  =
  那天之后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各大报导时不时就会看见李昊宇跟柳诗诗打得火热的新闻,后来林恩雅索性把家里电视插头拔了。反正她最近除了去医院看商父哪都不去,只要不看电视就看不到这些令她六根不清静的新闻。
  她深深觉得自己就是八点档连续剧里最受人唾弃抢人男友的小三,明明周微微都告诫她有女友的人不能碰了,她为何还要一时鬼迷心窍把人家给吃了?!
  搞得自己见在连看到柳诗诗的海报都羞愧得无地自容立刻拔腿就逃。
  想起那晚的一切,林恩雅又悸动不已。想到他抱着自己时的柔情万分,另她忍不住嘴角上扬了起来,但接着又马上想起他有女友的事时,恩雅又立刻红了眼眶。
  再继续这样又哭又笑的,她一定很快就会精神分裂的。
  必须强迫自己不能再想了!
  而这段时间商研都在剧组没有回家,林恩雅这段时间刚好没有工作,每天去完医院后都无所事事,只好到周微微家蹭吃蹭睡,或者逼迫周微微到她家来蹭吃蹭睡。
  譬如,今天就是她一通电话逼迫周微微来她家过夜,顺便逼迫她煮泡麵给她吃,就只因为她周身发懒只想躺着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周微微虽然嘴上边念边拒绝,但仍旧拎着手摇饮料出现在她家客厅,仍旧去厨房准备泡麵。
  这就是人家说的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很诚实的实例吧!
  「你打算这样耍废到什么时候?」周微微从厨房端来两碗泡麵,踢踢躺在地上的林恩雅让她滚一边让让位。
  「废到我下个工作开始的时候。」林恩雅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想睡觉,整个人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前阵子工作排得太满导致她常熬夜赶工,所以这段时间特别减少工作量想让自己休息一下,不然像她爸一样过劳死一点都不好玩,这个年纪就死掉实在太浪费了。
  「下个工作什么时候开始?谈好了?」
  「下下礼拜,长野浩一来台拍连续剧,我去翻译。」
  长野浩一,日本影帝,年近五十,每次来台活动基本上都是她担任的随行翻译,这次也不例外。
  大部分的工作都推掉了,但这些长期配合已经变成朋友的委託她是一定会接的。
  「为期多久?该不会你也要一起锁在剧组里吧?」
  「好像不用,他应该会来个三五天,来个两三趟,把他的戏份集中那几天拍,毕竟他也是个大忙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台湾。」
  「那就好,不然你这一工作就什么都不顾的个性,如果要锁在剧组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自从高中跟大学陪林恩雅度过父母相继过世的黑暗期后,周微微就暗自立下誓言今生她会好好照顾林恩雅,就算无法代替她的父母,但在她需要时给予温暖是绝对会做到的。
  「说到这个我最近身体真的大不如前了,最近随便动一下都觉得很累,还很容易喘,我那天骑脚踏车到你家就觉得体力要透支了,是不是应该要多补充维他命。」林恩雅坐起身伸伸懒腰,接过周微微递来的筷子。
  两人住家距离骑脚踏车快则五分鐘,慢则八分鐘,途中既不需爬坡也没有小路暗道,要骑到喘确实不容易。
  「你那是缺少锻鍊吧?有空多去跑跑步游游泳,每天躺在家里体力都被你躺没了。想当年你还被学弟妹叫做游泳女神,你说说你都几年没去泳池了?泳衣都放到没弹性了吧!」
  吃着泡麵时,眼镜镜片被热气弄得氤氳连夹到面前的泡麵都看不清。
  听到周微微提起游泳,林恩雅愣怔停顿了片刻。她又想起高中校内游泳池畔刷着地板的小胖学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近常常想起这个学弟,说起来她跟他一点也不熟,只有在社团活动时见过几次面,一起吃过两次麦当劳,还有一次被他捡回家过夜。
  虽说在他家过夜过,但若有人现在叫她形容小胖学弟的长相,她还真说不出来,也可以说完全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印象中他不太高,身材微胖,脸上长了些青春期都该有的青春痘,笑起来很单纯………
  镜片上的蒸气仍未散去,小胖学弟的笑容恍惚间跟李昊宇的笑容重叠了。
  虽说长相相差甚远,但都同样有着一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还有那总是温文儒雅的笑容。
  「周微。」
  「干嘛?」
  「如果你很喜欢的明星说他也喜欢你,然后你有机会可以吃他一次,你会吃吗?」
  「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明星基本上就不可能对你认真,只是想跟你逢场作戏才这样说,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既然知道迟早要受伤,为什么要开始呢?」
  「但你难道不会觉得寧愿曾经拥有吗?毕竟是喜欢多年的明星。只是吃一下又没有要交往。」
  「不会。」周微微斩钉截铁道,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曾经拥有只会使人更痛苦,我寧愿没拥有过。吃过一次就会想吃第二次第三次,但如果你又吃不到,不是更痛苦吗?」
  「嗯………」
  「干嘛问这种问题?难道说你终于见到李昊宇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恩雅心头一紧,连忙想否认一通,玄关的电梯突然传来声响解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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